正午日光普照,從牀尾照到牀頭,李道士這才舒服的呻·吟一聲,從錦被大牀中爬了出來,自打入青丘墟開始,自家貌似就一直沒停歇過,直到現在,才能算是安穩片刻,先是洗漱一番,然後給貢臺上的騰空小主上三柱香,最後纔開始慢悠悠的到了廚房,把黃精、靈芝、人蔘什麼的煮上一小鍋,然後搬了張大椅子,躺在屋外曬起了太陽。
這湘西雖說山多人少,瘴霧深重,但也不是沒有好處的,這珍貴的藥材就跟爛大街似的,雖然百年以上藥力的依舊少見,但足夠道士用來調養元氣,溫養肉軀了,而且這永順宣慰司的衙門裡清靜的很,幾乎沒人叨擾,自家在這裡宅了快半個月,終於重又溫養出了一絲真氣。
既然有了開頭,接下來就順利的多了,他有信心在接下來的一個半月內恢復自己的全部道行,而且也有閒工夫去想一些零零碎碎的東西,沒毛驢子現在應該還在狐狸精的落月洞中,倒也不擔心會餓死,而那狐狸精長出了第六根尾巴後,必然會回到洞府中修行穩固境界,短時間內倒是不會來騷擾自己。
至於六代祖留下的內視晶球,不僅是控制虛實洞天的鑰匙,而且內裡蘊含着青城劍訣總樞,萬分珍貴,但是道士卻沒有多少搶回來的慾望,自從瞭解內幕後,道士就覺的這是個危險物品,反正騰空小主在自家手上,那貓四奶奶同樣修行不得,就這樣其實也挺好,萬一自己經不了誘惑,那可就只能中二到逆天了。
還有關於尋找那陳家家主陳正英的下落,道士也決定能划水就划水,因爲這水似乎看起來還挺深,那惡鬼將軍可是曹侯的屬下,癡漢曹做爲四大鬼王之一,當年挾天子以令諸侯,順帶着威脅衆仙,兇悍程度同樣爆表,這種對手,道士決定還能不惹還是不要惹,大不了等那陳小苗找到他爹的蹤影后,自己再見機行事。
除此之外,那餘振老兄和他的苗女mm最近長出晚歸,似乎有什麼不得了的打算,道士同樣決定看了再說,對方要是好對付的,自己就幫忙打打下手,刷刷聲望,畢竟也是一起扛過槍的老朋友,但如果對方太難對付,咳咳,道爺跑路的時候,儘量會帶着你們兩的。
還有什麼玩意來着,天一劍派的蘇秀秀、魔道的血衣大漢、喇叭教的紅佛、崆峒派的奴劍、古劍童子、還有苟家的苟老九,這一行後,朋友沒交幾個,仇人倒是惹出了不少,這些人會不會來找自己的麻煩,以及他們背後的靠山,錯綜複雜的關係,想的道士越來越頭痛,而且也越來越昏昏欲睡。
體內少了一魂所帶來的副作用之一,就是精力不足,睡欲大增,有的時候吃飯、上茅房、練功的時候都能睡着,前者也就算了,後兩者的後果可是不堪設想,好在道士苦思冥想,終於找到了應對的法子,那就是修煉功法——《呂真人》導引術。
這法訣的根本作用就是加強魂魄和肉體的聯繫,而道士缺了一魂,這種聯繫就變的斷斷續續,也是造成這種昏睡狀況的根源,所以只要勤加聯繫,症狀自然會大爲緩解。
抖掌、翻腕、振臂、展膊、轉肩項、拔腰、震腿璟、提脛踝,看似跟普通的體操太極拳沒甚區別,但是隻要道士知道,內裡所蘊含的變化實在太多,四肢五體、筋骨髓腦、肌膚血脈、孔竅榮衛,種種細微的變化,纔是它的精髓。
而且道士的遠古人軀,似乎尤爲擅長修煉這種功法,等練到拔腰一關之時,忽然整個身子都是一顫,人體的四百八十五條大筋幾乎同時抽動扭曲,像是各種大蛇小蛇,這般動靜匯聚到了腰間,最終發出一聲鞭打似的脆響,頓時渾身通泰,連萎靡不振的精神也都好了很多,道士知道,這拔腰一關,算是成了。
‘總感覺身子輕靈了許多,不過除了最後的定腦一關外,這九關不是按照順序打通的嗎?道爺怎麼記得轉肩項一關還沒過呢。’李道士心道。
正當此時,門外傳出杜書呆興奮的嗓音,“李兄,我們回來了,沒想那鳳凰古城也有如此美景,夕陽西下,古城名山,還有那杜居士提的詞……”
李道士自動忽視了杜書呆的話語,看向了他身後默不作聲的女子,正是當日所見的草鬼婆。
一想到這個,道士就忍不住青筋直跳,這傢伙做書生簡直屈才了,他應該去做和尚,而且還是西天取經的那種,這麼危險的角色你說救就救,而且救完還帶回來,人家不是流浪貓狗,人家是湘西三邪之一的草鬼婆啊!!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杜兄幸苦了,還有妙姑娘也幸苦了,”李道士擠出一絲笑容來,目送杜書呆和這位自稱姓妙的草鬼婆拿着大包小包的東西進屋,道士這時候可不敢趕對方走,這草鬼婆的百家蠱殺人於無形,道爺現在這個狀態,對上了不就是送人頭嘛;杜書呆,自己挖的坑哭着也得填完,這事你就自求多福吧。
正當道士準備把熬成的補湯喝完,然後繼續睡個回籠覺的關頭,又有一夥官吏闖了進來,爲首的是那個宣慰司的張同知,就是屁股上插了口刀的那位。
“餘御史,餘御史人呢?壞了,這可是要出大事了!”張同知哭喪個臉道,完全沒有半點朝廷官員應有的氣度,就像是找小姐被抓的死胖子。
“怎麼了,”李道士懶洋洋的道,他可是有玄都司三品的仙封,跟這同知正好平級,而且真要論起地位來,誰拜誰還不一定呢。
“永順,永順縣城被苗人圍住了!”
“什麼!?”
等李道士等人趕到牆頭的時候,就見近兩千名苗寨刀漢圍堵在門口,駭的附近百姓到處亂跑,領頭的除了一個身上有各種紋身的中年苗人,就要屬旁邊的老巫婆最爲古怪陰森。
“把我的兒子放回來,”那中年苗人用着半身不熟的漢語大叫道。
“這是谷坡大寨的寨主,也是小狼主的爹爹,”阿果這個苗女連忙道,在場之人中,就要屬她這個前落花洞女最爲緊張,因爲她就是被寨中人選去祭祀天神的,如今要是知道她沒死,怕是會惹出更大的亂子來。
“那個誰還在宣慰司中嗎?”李道士小聲的問。
“在的,被那漢家哥哥關在牢房裡。”
李道士吸了口氣,這餘老兄夠飆的啊,現在都不放人,怪不得對方一副興師問罪的模樣,兒子被莫名其妙的關了兩三個月,換誰誰不得發飈啊。
“那人在哪裡,快快把人給放了,”張同知緊張道。
在這一點上,道士倒是同意這位胖大官的主意,這小狼主可跟自己沒甚仇怨,要報仇也得找餘振老兄去,而且被挑斷了手腳筋,基本上就是個廢人了,他不相信一個廢人能鬧出多大的事來。
不過片刻,那位當初爭風吃醋的小狼主就被擡了過來,身形足足瘦了一圈,而且手腳都用厚厚的繃帶困住,完全沒有了當初的桀驁。
那寨主見狀,果然是又怒又氣,鷹隼一樣的大眼盯的道士發毛,不過道士相信,對方是不會一怒攻城的,因爲一旦攻打宣慰司,就代表着他們正式與朝廷宣戰,與殺人放火之類的意義完全不懂,爛船還有三分釘,更何況是朝廷這個龐然大物。
兒子還有幾個,哪怕是最喜歡的一個,也不可能爲了他去造反,至於回頭暗殺下毒什麼的,那可就不好說了,正當這寨主欲退之際,旁邊的老巫婆忽然對他耳語幾句,雞爪也似的手指往上一指,正好指在了那阿果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