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羣再次激動起來,每個人都張口大聲叫嚷着。
雖然若水聽不懂他們在喊什麼,但猜也猜得出來。
他們喊的一定是:“燒死她!燒死她!”
人們高舉着手中的火把,向那少女衝了過來。
那少女臉色再次變得毫無血色,眼中含淚,楚楚可憐,她哆嗦着身體往小七的身後躲去,一雙大眼哀懇地看向他。
“求求你,救救我!”她說的卻是若水和小七都聽得懂的東黎語。
她想伸手去抓小七的衣袖,卻被小七閃身避開。
她一臉茫然地站在當地,眼神中露出恐懼,害怕地看向周圍的人羣。
人羣已經團團把小七、若水和這少女圍了起來,他們舉着火把,又叫又跳,若水和小七都聽不懂他們在說些什麼,那少女的臉卻越來越是蒼白。
“他們說……你們碰過我,要、要燒死你們!”她顫抖着嘴脣,把這些人的話翻譯成了東黎語。
聽了她的話,小七看了周圍的人羣一眼,冷冷地哼了一聲,眼神中全是不屑。
若水則挑了挑眉,問那少女道:“爲什麼?”
那少女還沒來得及回答,人羣中衝出一名中年男子,嘴裡大聲叫道:“阿雅!阿雅!”
衝上來一把抱住了那少女,嚎啕大哭起來,一邊撫着那少女的頭髮,一邊警惕地四面張望。
那少女阿雅伏在中年男人的懷裡,嗚嗚咽咽地哭了起來。
“你們……是什麼人?爲什麼……要破壞我們的祭祀?”
一個冰冷嘶啞的聲音響了起來,說的居然是字正腔圓的東黎語。
只是速度很慢,像是長時間不說,已經遺忘一樣。
若水向說話的那人瞧去,只見人羣向兩邊分開,那頭戴犛牛頭骨的大巫師走了出來,一雙陰蟄的視線像毒蛇一樣,緊緊地盯着伏在那中年男人懷裡的少女,隨後又擡起頭來,看向小七。
小七仰起了頭,並不作答,他面無表情卻毫不退縮地迎視着他的目光。
“你們是什麼人?爲什麼要燒死那位姑娘?”一個聲音從大巫師的身後響了起來,兩條人影隨着話聲落地,從人羣外面飄然落地,正好落在大巫師的身前。
說話的人是唐珊瑚,老八則站在她的身邊。
唐珊瑚目光一掃之下,看到那少女已經得救,不由得意的一笑。
大巫師陰沉着臉,把小七等四人挨個打量了一番,轉頭對着人羣,嘰裡咕嚕地說了幾句話,只見人們臉上都露出了憤怒之色,看着四人的目光更是充滿了恨意和敵視。
熊熊的火光中,他們帶着深刻敵意的臉孔顯得格外猙獰。
“你們,快走吧,大巫師說,要我的族人們把你們全都燒死。”
伏在中年男子懷中哭泣的少女阿雅突然擡起頭來,含淚的目光看向小七,小聲說道。
“爲什麼要燒死我們?”唐珊瑚奇怪地道。
阿雅用牙齒咬住嘴脣,臉上露出痛苦的神色,卻不回答,只是用力搖了搖頭,然後用哀怯的目光再次看向小七。
“剛纔,謝謝你們救了我,可是,你們救得了我一次,救不了我第二次,你們快走吧,這是我們部族之間的事,就讓他們把我……燒死吧。”
阿雅閉上了眼睛,兩顆大大的淚珠滑下她如玉般的臉龐。
唐珊瑚本來覺得有些心虛,生怕若水怪自己胡亂出手救人,可是見了阿雅這楚楚可憐的模樣,她心中突然升起一股怒火,轉頭狠狠地瞪向那面目陰霾的大巫師。
“她究竟犯了什麼錯,你們竟然要活生生的燒死她?”
大巫師只是冷冷地掃了她一眼,顯然沒把她放在眼裡,只是目光落在她手中的火紅長劍上時,才迸發出一點熾熱的火光。
他雙手向天高舉,昂首大吼了幾句嘰裡咕嚕的話。
剛剛變得平靜下來的人羣再次爆發出應和之聲,他們揮動着手中的火把,作勢準備向若水等人拋擲過去。
大灰熊阿咔好像被激怒了,突然人立而起,擋在了若水他們前面,對着人羣發出憤怒的咆哮聲。
阿咔的咆哮聲似乎對人羣有幾分震懾作用,他們不約而同地向後退了一步。
大巫師的臉再次陰沉了幾分,看向阿咔的目光帶着強烈而瘋狂的怨毒之色。
若水立刻心生警惕。
就在這時,大巫師的右肩一擡,飛快地從自己的披風上拔下一根羽毛,手指一彈,那根羽毛如閃電般朝大灰熊激射而去。
“阿咔閃開!”
“阿咔!”
兩聲驚呼同時響起,分別是唐珊瑚和那少女阿雅。
大灰熊卻茫然不知危險,依然對着人羣發出吼聲。
阿雅絕望地閉上了眼睛。
大巫師嘴角泛起一絲獰笑。
突然之間,一隻纖纖素手出現在阿咔的身前,一下子夾住了那枚羽毛。
大巫師臉色一變,隨後眼中露出驚異之色,一臉愕然地看向若水。
若水收回手指,把羽毛拿到眼前看了一下,又送到鼻尖聞了聞,對大巫師露出一個帶着嘲諷意味的笑容。
“這上面沾的是血蝠的血液!”她把玩着手裡那根銀灰色的羽毛,淡淡地道:“你不是想當場殺死阿咔,而是想讓它的身上沾染上血蝠的血液,讓它死在血蝠羣的攻擊下,對嗎?”
若水說得的東黎國的語言,但她知道眼前這個大巫師絕對聽得懂。
她之所以這樣篤定,並不是因爲剛纔他所說的字正腔圓的東黎語。
而是因爲剛纔他動作的時候,不經意露出他掛在腰間的一個玉牌。
在火光的映照下,若水清楚的看到那玉牌的上面,清清楚楚地記得了一個“禁”字。
那是東黎字!
雖然若水不知道這面刻着“禁”字的玉牌代表什麼,可她相信,這個神秘詭異的大巫師,一定和東黎有着牽扯不斷的聯繫。
大巫師聽了若水的話,臉色倏地一變,眼中的戒備之色更濃,他緊緊地盯着若水,眼中射出刀鋒一樣銳利的光。
“你是何人?爲什麼知道血蝠的血?”
他本來完全沒把若水看在眼裡,只是戒備着四人中武功最強的小七。
可是若水的一句話,讓他一下子把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若水身上。
這血蝠連認識的人都不多,更何況它的血了。
可是這少女居然一聞,脫口就說出了它的來歷,讓他大吃一驚,心裡馬上把若水當成了最大的敵人。
“哼!我知道的東西,比你想象的還要多!”若水不屑地冷笑一聲,把羽毛收進懷中的荷包裡。
這樣危險的東西,不能留在這大巫師的手裡害人。
更何況,如果這大巫師繼續作惡,她不妨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看到若水收走了沾有血蝠血的羽毛,大巫師的臉扭曲了,在火光的照射下,變得說不出的可怖。
他陰森森的目光挨次在若水、小七等四人身上打量着。
若水和小七自然不懼,唐珊瑚卻被他像毒蛇般的目光看得不安起來,向老八身邊靠近,老八正一臉緊張地盯着大巫師,生怕這個會用毒的傢伙再扔出什麼不可思議的毒物來。
在大巫師打量若水他們的時候,若水也在觀察着他。
不知道爲什麼,在這一刻,若水突然覺得眼前這個詭異的大巫師有些熟悉。
但他這張臉卻是她從未見過的。
可他身上總是有一種她說不出來的熟悉感,她微微側目,向小七瞧去,在小七的眼中也發現了和自己同樣的困惑。
這麼說,小七也覺得這大巫師似曾相識嘍?
若水微微蹙起秀眉,凝神思索。
突然之間,她腦中靈光一閃,一個畫面出現在眼前。
萬壽節那天晚上,那個跳祈福舞的法師,他臉上一直戴着一個面具,就是這個法師噴出來的火龍中含有天南星劇毒,聖德帝中毒正是由此而起!
難道說,給聖德帝下毒的會是眼前這名大巫師?
若水心中一驚,可馬上又搖頭否認了這個想法。
不,不會是此人。
那祈福的法師雖然戴着面具,她沒看到他的真實容貌,但不會是眼前的大巫師。兩個人的身高和體型並不相同。
一個人的面貌可以作假,可是身高卻是假不來的。
那祈福的法師又高又瘦,眼前的大巫師不及那法師高,身型更是壯碩很多。
可是,那法師跳的祈福舞和大巫師跳的祭祀舞,何其相似!
二人之間必有聯繫!
難道說,那祈福的法師下完毒之後,猜測到他們會到這極北之地來尋找解藥,所以派了大巫師守在這裡?
如果真的是這樣,那這個幕後設局的人簡直太可怕了。
他簡直把他們要做的每一步都設想到了。
自己就成了他盤中的棋子,一步一步地走進了他的局中。
想到這裡,若水只覺得背上一寒,眼前更是重重迷霧疑團,同時一個更爲可怕的想法,浮上心頭。
“小七!”
饒是她鎮定如恆,這個想法冒出來的時候,她忍不住變了臉色。
這簡直是太可怕了!
小七馬上聽出了她聲音中的顫意,他馬上緊緊握住她的手,只覺她指尖冰冷,渾身微顫,顯然是想到了什麼讓她恐懼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