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幹什麼?”
小七和墨白齊齊驚呼出聲。
只聽得“錚錚”兩聲細響。
若水只覺得虎口劇震,兩枚細小的暗器同時打在匕首上,再也握不住,匕首脫手飛出。
那枚匕首隻飛出丈餘,鋒刃突然變成了一段一段地掉了下來,只剩下一個匕首把柄,掉落在地。
剛纔情勢危急,兩人同時射出銀針,竟然能夠打斷匕首。
小七和墨白對視一眼,暗自佩服對方的功力,竟和自己不相上下。
但這個念頭在心中一晃而過,馬上全都齊齊瞪視着若水,對她剛纔疾如閃電般的舉動猶自膽顫心驚。
方纔要不是二人功夫不凡,手疾眼快,她的一隻左腕已經被砍了下來。
“幹什麼?不幹什麼啊,墨白,你的目的不就是這對鐲子嗎?我把手腕切下來,這鐲子自然就脫落了,以後,你就可以不必再勉強自己跟在我身邊了吧?小七,沒了這對鐲子,墨白就會離開,這不也是正遂了你的心願嗎?你們爲什麼要阻止我呢?”
若水歪着腦袋看着二人,奇怪地問道。
“沒了鐲子,你也沒了雙手,難道你想從此變成一個廢人嗎?水兒,我絕對不允許你做出傷害自己的事!”
小七冷着臉,緊緊地盯着她的雙手,唯恐她不知道再從哪兒變出一把匕首來。
墨白卻狠狠地咬着牙,眼中幽幽地閃爍着危險的火苗。
“你寧可剁掉自己的雙手,也不要我留在你身邊,是嗎?”他低語着,聲音喃喃得有如耳語,可若水和小七卻聽得清清楚楚。
“是的。”若水乾乾脆脆地答道。
“好,那我就如你所願,我走!”
最後這兩個字,墨白有如從齒縫中擠出來般,說完之後,他猛地一轉身,大踏往門外走去。
若水注視着他的背影,突然叫道:“墨白!”
墨白腳步一頓,心中突然升起了希望,卻沒有回頭。
“還有什麼事?”他仰起了下巴,維持着最後的一絲驕傲和自尊。
“墨白,如果你是個男人,我希望你說話算話,說到做到。”若水幽幽地道。
墨白的火騰地一下,直衝上了腦頂。
他的臉瞬間漲得通紅,幾欲滴血。
若水這幾句板上釘釘的話,已經徹底地封死了他的退路。
也就是說,他要是違背了誓言,再出現在她面前,那他……就不是個男人!
縱是哪個男人聽了這樣的話,也絕對不能再回頭。
更何況他是墨白。
天下唯一僅有的一個墨白!
“哈哈!哈哈哈!”
墨白仰起臉來,狂放地大笑了幾聲,長袖揮出,兩扇門板陡地向外飛出,重重地落在地上。
他的身形一晃,只見白影一閃,已經消失不見,身法之快,實所罕見。
小七向來自負輕功,這時也不由得自嘆弗如。
曾太醫則拼命揉着眼睛,以爲是眼睛出了問題,要不然爲什麼好端端地一個人,眨了下眼睛的功夫就不見了?
若水閉了閉眼。
墨白終於走了,她就像是擺脫了一個沉重的桎梏,整個人變得輕鬆下來。
她心頭一鬆,便只覺渾身乏力,搖搖欲墜。
一條手臂伸了過來,有力地扶住了她的胳膊。
若水不用看,也知道扶住自己的人是誰。
“你累了,好好地再睡一覺吧。”小七看着她蒼白的臉色,心疼地說道。
她蹙緊了眉頭,耳中響起了他說過的話。
他懷疑她,他居然懷疑她肚子裡的孩子,是墨白的!
若水睜開眼,一道如寒冰般的目光冷冷地看向小七,她的聲音也像目光一樣冰冷。
“他走了,你爲什麼還不走?”
小七的胳膊一僵,整個人呆住了,愣愣地看着若水,她看着自己的目光裡沒有半點溫度,哪裡還是平時那個忽爾精靈,忽爾頑皮,忽爾溫柔的她?
若水見他呆呆地不動,脣角一牽,自嘲地一笑:“我真是傻,這是你的太子府,該走的人不是你,是我。”
她長袖一拂,罩在小七抓住自己的手上,輕輕一推。
小七的手早就沒了力氣,被她一推就鬆開了,他隨即一驚,馬上再次抓緊了她的手腕,牢牢握住,目光緊緊地逼視着她。
“這是你的家!你要走去哪裡?”
“我的家?”若水環視了一下週圍,嘲笑道:“不,這裡不是我的家,我該識趣一點,要是再不走,等着被你太子殿下趕出門外的那一天嗎?何必呢。”
“水兒!”小七被她的話噎得胸口像塞着一團大棉花,說不出的難受。
他知道她還在生氣,說的都是負氣的話,他有心想陪不是,說幾句軟話,可是目光一掃,看到了曾太醫,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只是抓住若水的手,說什麼也不放。
曾太醫馬上意識到自己在這裡有些多餘,他對着二人微微躬身道:“太子殿下,太子妃剛剛甦醒,身體還很虛弱,需要好好調理,微臣想下去爲太子妃煎一副湯藥,對母體和胎兒都大有好處。”
小七點了點頭,道:“好,下去罷。”
他對曾太醫的點頭知尾很是滿意。
曾太醫正要退出,若水突然開口,叫道:“曾太醫!”
“啊?請問太子妃有何吩咐?”曾太醫馬上停下腳步,看向若水。
“我想有勞曾太醫幫我辦一件事兒。”
“請太子妃吩咐,下官一定辦到。”曾太醫答道。
“好,請曾太醫去幫我備一輛馬車,候在府門口。”
若水的話剛一出口,小七握着她的手用力一緊,疼得她幾乎叫出聲來,她咬牙忍住,沒有發出半點聲音。
小七馬上意識到自己用力過猛,懊悔地一鬆手,對曾太醫冷聲道:“還不下去爲太子妃煎藥?”
曾太醫進退兩難,站在門口不知如何是好。
他看看這個,看看那個,心中拿不定主意。
“曾太醫,你不必爲難,你要是不想爲我辦事,自也由得你。”
若水看他一眼,幽幽地道。
她這一句以退爲進的話比千句百句還好使,曾太醫馬上下定了決心,對着她深深一點頭,道:“下官遵命。”
掉頭出外,竟是不顧小七的命令,爲若水準備馬車去了。
在他心中,太子殿下是主子,太子妃卻是他的恩人,他如果知恩不報,只爲主子效忠,豈不是成了無情無義之人?
“水兒,你當真要走嗎?”
小七鐵青着臉,目光沉沉地看着若水。
若水卻一眼也不看他,自顧自打開衣箱,撿了幾件衣裳,想了想,又全都丟下,走到梳妝檯前,拔下頭髮上戴的碧玉梅花簪,換了一枚銀色的素簪插在發間。
小七見她將自己送她的定情之物也棄若敝履,心如刀絞,怔怔地望着那枚髮簪發愣。
若水對着室內環顧了一圈,將從南越古墓中取得的古鏡還有自己的一些瓶瓶罐罐全都聚攏在一起,打了一個小包袱,負在背上,毫不留戀地邁步出門。
“水兒!”小七回過神來,反手一握,正好抓住若水的胳膊,用力握緊。
他心中愧疚無比,一句“對不起”到了嘴邊,卻說什麼也說不出口來。
他生性高傲,又貴爲皇子,生平從來沒向別人低過頭,道過歉,今天要讓他向若水說這三個字,簡直比登天還難。
可他知道,如果自己不說,她是絕對不會原諒自己了。
因爲自己犯了一個天大的錯誤,竟然懷疑她的清白,她那樣的性子,怎麼可能會輕易地原諒自己?
他費力地和自己的驕傲做鬥爭,“水兒,留下來,不要走。”他低語着。
“太子殿下,我還留下來做什麼?您不肯放我離開,是準備把我這個不清不白的女子浸豬籠?還是遊街示衆?”
若水勾了勾脣角,嘲諷地說道,依然沒有看他一眼。
“水兒,不許這樣說!我……信你!我相信你說的每一個字,我相信你肚子裡的孩子……是我的!”
小七被她的語氣刺痛了,他的心臟一陣抽痛,額上冒出了冷汗,因爲他看出了她眼中的決絕,她是根本就不準備原諒他了。
他的心開始向地底沉去,不知道該如何挽救自己犯下的錯誤。
他更不知道自己怎樣纔可以留下她,溫暖她那顆被自己傷得累累,變得冰冷堅硬的心。
“是嗎?”若水輕輕地道,目光看向遠方,面無表情地道:“那麼我告訴你,太子殿下,我騙了你,你不該信我的,那孩子不是你的。”
“不,是我的,一定是我的!水兒,咱們別再賭氣了好不好?我今天是昏了頭,我看到你和墨白在一起,聽到他讓你打掉孩子,他那麼篤定的語氣讓我誤會,讓我嫉妒,我突然就控制不住自己,纔會口不擇言說出那樣的話來。我生氣,是因爲我在乎你,非常非常的在乎你,你懂嗎?你懂的,是不是?一直以爲,最懂我的人就是你!”
小七的喉頭不知不覺地哽住了,他看到她的小臉板得冷冰冰的,她的臉色依然蒼白,目光茫然而空洞,顯然對自己的話一句也沒有聽進去。
這讓他更加的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