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得青衣人的右爪離自己面門只有一尺不到的距離,老八情急智生,倏地一個鳳點頭,整個人突然向青衣人懷裡撞了過去。
這一招完全不按照常理出招,青衣人駭了一跳。
哪有像他這種打法的!
竟然拿腦袋往自己身前送,這不是拿雞蛋碰石頭嗎?
他只需要輕輕一掌,就能將對方的腦袋拍個稀巴爛!
青衣人嘴角露出一絲獰笑,然後他的笑容突然僵在了嘴角,因爲他發現,自己估計錯誤。
對方這一招看上去其笨無比的招式,其實卻聰明無比。
自己的右掌變成了爪,圈在外圍,壓根就來不及回不過手來拍他的腦袋。
就在這電光火石的一瞬間。
青衣人只來得及罵了一句:該死的!
就覺得胸口一痛,像是被一個大鐵錘重重地撞中,肋骨疼得幾乎要斷掉,卻是被對方的腦袋撞了個正着。
老八一擊即中,得理不饒人,趁着青衣人胸口劇痛,略微分神的時候,伸指連點他胸口數道大穴,青衣人立馬變成了石頭人,保持着五指成爪的姿勢,動也不動。
“哈哈,你這臭小子,竟然敢打八爺的屁股,現在八爺就要連本帶利地找回來,狠狠地打你的耳光!”
老八得意的哈哈一笑,提起手掌,劈里啪啦地在青衣人臉上連扇了十幾記巴掌,扇得那叫一個痛快淋漓,心情舒暢。
青衣人身不能動,目光中射出憤怒的火苗,彷彿要把老八熊熊燒掉。
老八卻渾不在意,看着被自己打成了豬頭的青衣人,幾乎要放聲大笑了。
但他還是強行忍住,因爲他記得自己來這兒的目的,不是來打豬頭的,而是來偷窺佳人的。
他左右一張望,看到不遠處有一個花叢,伸手抓住青衣人的衣領子,將他往花叢中一丟,也不管花刺扎得那青衣人遍體是刺,像個刺蝟。
青衣人幾乎要氣破了肚子,卻苦於無法動彈,只好眼睜睜地看着老八像輕清風似的,向院子裡的廂房飄去。
老八見識了青衣人的身手,不敢掉以輕心,一舉一動格外地小心。
青衣人的身手越強,他就越是好奇,倒動了非要見一見住在這後院之人的念頭。
那十三皇子竟然派瞭如此武功高強的人來護衛此人,一定是個傾國傾城的絕代佳人罷。
老八擦了擦嘴角流下來的哈喇子,躡手躡腳地溜到後窗,藉着花木扶疏掩映身形,倒也沒讓旁人瞧見。
他縮身窗下,只見一排長窗,也不知道那佳人住在哪間,他只好貓着腰,一間間地去尋。
忽然之間,他耳朵一動,聽到了一個少女的聲音響了起來。
“姑娘,您一定累了,奴婢服侍您休息,可好?”
然後一個嬌柔慵懶的聲音輕輕地“嗯”了一聲。
啊哈!
果然是有佳人!
雖然只是一個短短的音符,可是卻韻味無窮,聽得人浮想聯翩。
老八的眼睛驀地一亮,身形一長,瞬間閃到了那扇窗子下面,只見長窗緊閉。
他悄悄直起身來,探出腦袋,準備從窗縫之中偷瞧,哪知道窗隙嚴絲合縫,他竟然什麼也瞧不見。
老八心裡呸了一聲,學着江湖人慣用的伎倆,伸指蘸了點唾沫,洇溼了窗紙,輕輕一捅,就無聲無息地破了一個小洞。
他將眼睛湊到小洞前,向裡瞧去。
當然,他也知道此舉極是不雅,而且十分沒品,乃是江湖上爲人所不齒的偷香竊玉小賊常乾的勾當,可他實在是太好奇了,想忍都忍不住。
這一湊眼看去,老八的眼登時直了。
房間裡的佳人想來正在換衣,屏風後面伸出了半條雪白粉嫩的玉臂,欺霜賽雪,比梨花還要粉白柔和,只看得他咕咚嚥了口饞涎。
可惜,除了這條手臂,老八還是什麼也看不到。
那頁落地式的獨扇屏風又寬又大,把佳人遮擋得嚴嚴實實,連根頭髮絲兒都沒露出來。
老八急得抓耳撓腮,突然靈機一動,從地上撿起一個小石子,從那小洞中丟進房去。
這叫投石問路。
果然驚動了房裡的人。
“誰!”一個丫環模樣的人從屏風後面跳了出來,一臉的警備之色。
老八不禁搖了搖頭,這丫頭的模樣只能算得上是清秀。
想來那主人的長相也好不到哪兒去。
沒想到十三皇子的眼光居然這樣差勁。
老八十分失望,他聳了聳肩膀,只覺得興味索然,準備悄悄地離開。
忽然,他停住了身形,整個人像是被點了穴道一樣,動也不動。
因爲他聽到從房間裡傳出來一個極爲動聽的女聲,輕輕地喚了一聲:“小杏。”
那聲音他太熟悉不過。
這是若水的聲音啊!
老八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了,他呆呆地怔了半天,然後使勁掏了掏耳朵,豎得直直地,準備再聽得更真切一些。
就在這時,勁風驟起,一股尖銳的暗器破空之間倏地傳來。
老八正在怔怔地出神,直到那暗器近在眼前,他才驀地驚覺過來,只覺一陣腥風撲面,那暗器竟是淬了毒的。
他暗叫不妙,身子急向後仰,呈現出鐵板橋的姿勢,那暗器從他鼻尖飛過,相差不過毫釐,只要他剛纔避得稍微慢了一些,恐怕已經被那柄暗器飛刀割掉了鼻子。
老八避開了暗器,卻也嚇出了一身冷汗,暗叫好險。
他直起身來,胸中陡然升起一股怒氣,他孃的,要不是他避得快,現在豈不是變成了無鼻之人!
這發暗器的人真的好毒!
“是誰躲在暗處鬼鬼祟祟地發暗器偷襲八爺?快快滾出來!”
他雙手叉腰,一聲怒吼。
其實他何嘗不知,是自己來偷窺別人家的後院女眷寢居,乃是大大的不妥,對方向他偷襲,也無可厚非。
但他從小嬌生慣養,我行我素慣了的,從來不去理會這些規矩。
“哈哈,你個色膽包天的小毛賊,做出這等不要臉的勾當,還敢理直氣壯地叫陣?”
隨着話聲落地,在老八的身後,一左一右地出現兩條青衣人影,雙眸冷冷地看着老八。
老八一看,氣勢登時弱了。
他心虛。
剛纔那一個青衣人他都打不過,如果不是他忽施急智,只怕早就被那青衣人擒住,送到前廳的十三皇子和花王爺面前,大大地出醜了。
這一下居然同時來了兩個青衣人。
如果這二人的功夫也和剛纔那名青衣人相同,那他豈不是自投羅網?
這等吃眼前虧的事,他老八是萬萬不做的。
他的眼珠子轉得骨溜溜的,尋思着脫身之法。
那兩名青衣人見了他的表情,冷笑一聲,“進了我家主子的禁地,還想活着出去嗎?做夢!”
話音未畢,兩人已經猱身而上,一左一右,同時出掌向老八攻到。
老八見避無可避,一咬牙,將全身的功力都運到了雙臂之上,一聲暴喝,雙手同時出掌。
只聽得“砰”地一聲大響,老八的雙掌分別和那兩名青衣人擊在一起。
兩名青衣人同時向後躍起,而老八的身形卻高高地飛了起來,像一根木頭樁子似地,筆直地撞向長窗。
他的腦袋一下子撞斷了窗櫺,在窗戶上穿了一個大洞,直直地飛了進去。
只聽得房間裡發出“啊”地一聲驚叫,聲音又尖又細,顯然是女子的聲音。
兩名青衣人站住腳步,臉色一變,面面相覷,不如如何是好。
十三皇子下了嚴令,任何人不得踏入太子妃的房間半步,違令者,進頭剁頭,進腳剁腳,絕不容情。
眼見得那偷窺的小賊摔進了太子妃的寢室,他們只好眼睜睜地瞧着,束手無策。
“怎麼辦?”
一人問另一人。
“走,去稟告主子。”
“那……屋裡的人咋辦?主子吩咐咱們要守護好屋裡的人,咱們要是走了,那毛賊傷到了她……咱們的腦袋還要不要了?”
另一人抓了抓腦袋,滿臉爲難。
“那毛賊同時中了咱們的陰陽掌力,受傷定然不輕,料想他現在活命都難,應該不會有事。”
先一人想了想,道:“要不你在這裡守着,如果裡面有人呼救,你再設法救人,我去稟告主子,讓主子親自進來處置這大膽的毛賊。”
另一人翻了翻白眼,“我去稟告主子,你在這裡守着。”
“好,好,你去,你去!”先一人無奈道。
兩個青衣人商議完畢,一人留守,一人奔去前廳。
且說老八拼盡了全力,分別和兩名青衣人對了一掌,只覺左手炙熱滾燙,右手奇寒徹骨,兩股勁力一陰一陽,一冷一熱,同時襲入體內,他全身的氣息登時爲之一窒,幾乎背過氣去。
他覺得喉頭一甜,自知受傷不輕,不敢再和二人對掌,藉着二人的掌力之勁,順勢後躍,撞破了窗戶,直摔進房裡。
他在半空中的時候,氣息已泄,一口鮮血直噴出來,整個人像條死魚般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只跌得他七葷八素,涕淚交流。
老八受傷雖重,心智未失,知道自己是摔進的是哪個房間,他心中一喜一憂。
喜的是可以看到那個佳人的廬山真面目,看看她是不是若水,憂的是如果那兩名青衣人追擊進來,來個甕中捉鱉,自己無路可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