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青上輩子讀的c大是一所再普通不過的大學,擠在名校如雲的京市,很不顯眼。
上大學的費用,第一年是姑姑出的,姑姑姑父兩人都是工薪階層,不但要養活一家子,還要供她讀書,生活過得很是緊巴。
雖然她老說不用她操心這些,只管讀好書,還說雖然沒有考上名校,但對於農村的孩子來說,考上c大已經是很不老不起了,讓她好好珍惜這次上大學的機會。
可蘇青那會心安理得地享受這一切,進了大學,她就住了校,利用課餘時間做家教,兼職。
人家在參加這個社那個社的時候,她正在發傳單呢,人家花前月下,在校園的長廊上你儂我儂的時候,她正在做家教的路上,一分鐘的時間,她恨不得分成六十分來使用。
沒有時間與同學交流,永遠都是行色匆匆,儘管她長的清秀,可在大學期間卻沒有一男生主動追她,這種不跟同學打成一片的她,落在別人的眼裡,就是孤僻古怪。
男生都喜歡甜美溫柔活潑的女孩子,她這樣的永遠都是被當做怪物一般的存在。
或許這正是她想要的結果,倒是樂的清閒。
大學四年,一直就這麼過來的,除了第一年的學費和生活費是姑姑拿的,其餘都是靠着勤工儉學。
自我欣慰之餘,難免也有遺憾,因爲,除了上課,她的時間全給了兼職,從來沒好好停下來打量她讀了四年的大學,除了食堂,寢室,教室之外的地方,對於她來說,幾乎都是陌生的。
她自小就懂得錢的重要性,因爲它,一個家庭可以破碎,因爲它,一條活生生地生命可以喪失,這是從她自己身上得出的血的結論。
所以,她很懂得,也很節約,平常都在食堂吃飯,就連中午飯,一頓也不會超過五塊錢,對自己最奢侈時,也就是去學校對面的餐廳,那裡的竹筍炒肉片,是她最喜愛吃的,也是畢業後,回憶最多的地方。
孔銘揚將車停靠在學校門口的對面,門口出入的學生,忍不住都要往車上瞄上兩眼,露出羨煞複雜的表情。
蘇青拉開車門下車,擡頭瞅了眼學校的牌子,滋味複雜難辨,還是老樣子,跟上輩子相比,一點都沒改變。
唯獨改變的是,這所學校的歷屆畢業生的名單上缺了她蘇青的名字。
“媳婦,是這家嗎?”鎖好車門的孔銘揚的問話,拉回了她的思緒。
她回頭看看店的牌子,確認是這家,果然還在,“走吧,你別看店不起眼,可做菜的師傅手藝還不錯。”
孔銘揚看着這家店,神情古怪的很,不知道該如何形容他現下的心情。
說實在的,他二爺從小到大還真沒來過這樣的小店,出去吃飯,大多跟周放杜翰東宋巖幾個兄弟一起,去的不是星級酒店,就是高檔會所,再不齊也是私房菜館之類。
媳婦,雖說以前生活在農村,吃過很多苦,但通身散發的都是大家閨秀,書香門第的氣質,對生活品質也有較高的要求,即使不喜歡去外面那些高檔的飯店吃飯,也會在家裡自己做着吃,這樣的店應該不會光顧吧,這是二爺對媳婦的印象。
所以,這次約會,他本打算,吃一頓浪漫的晚餐,然後逛街,看電影,兜風,軋馬路,小情侶約會的必備程序。
誰知隨便問一下,媳婦還真有想去的地方,他自然樂得陪同,心裡做好了思想準備,看看眼前這個地方,還是沒準備夠啊。
他二爺生平第一槽來這種地方吃飯,跟浪漫半點邊都沾不上。
“磨嘰什麼呢。”蘇青見那人垂頭喪氣,慢悠悠地跟個老人家似的,催促道。
孔銘揚又瞥了一眼被風颳掉半邊的招牌,弱弱地強調了句,“咱們今天是約會。”
“我又沒說不是。”蘇青說。
“那……這……”二爺指了缺了半邊的招牌,吞吐道。
蘇青回頭看了眼,再看看他那委屈的模樣,心裡明白他在糾結什麼了,暗暗嘆了口氣,這人的腦子剎那間能拐十八道彎,可在這方面卻執拗的很,非要死般硬套約會那套不知誰規定的程序。
蘇青上前輕拍他的臉頰,“約會都跟人家一樣有什麼意思,我都說了,約會的人,都是剛步入愛河的情侶,藉此促進感情,增加對方的好感,表現在外觀,自然要美美的。
咱們約會,目的就是過得舒服,按你那一套,光去走形式去了,要不,你二爺拉我到最豪華的酒店,吃頓豪華大餐,然後,再帶我逛街,豪擲千金,買一推的貴沒用的首飾,名牌衣服,然後,再去電影院看些不知所謂的片子。”
二爺擡頭,“……”原本就這麼打算的。
“豪華大餐我稀罕吃?首飾衣服我喜歡?”蘇青耐心解釋,“舒舒服服度過一個週末纔是最重要的,你我兩人在一起去哪個地方不都不一樣。”
這句話捅中了二爺的萌點,感動的一塌糊塗,說的太好了,反倒他自己太眼皮子淺了。
拉着媳婦的手貼在臉上,眼神情義深切,“沒想到媳婦這麼愛我。”
蘇青暗暗白了他一眼,她說了什麼,至於如此動情?抒情的太過了吧,還是在學校門口,人來人往的地方,“好了,趕緊進去。”
心情好了,看什麼都好,進了店裡,簡陋的裝修,沒擦乾淨的油污,在他眼裡都是美的。
進到店裡,蘇青隨口點了幾道菜,又叫了幾瓶啤酒,這店裡也只有啤酒出售。
孔銘揚看着蘇青,“你還真來過啊?”
蘇青微楞一霎,指着對面牆上的菜單,“都寫着呢。”
二爺回頭瞅了眼,哦了聲,總覺的那裡不對勁,可又說不上來。
菜上來之後,正如蘇青說的,廚師的手藝真不錯,兩人邊吃邊喝着啤酒,倒也算愜意。
此時,店裡還有幾桌客人,看樣子應該是對面學校的學生,一男一女,應該小情侶出來吃飯的。
二爺覺得小店裡約會也不錯,有種回到學校裡談戀愛的感覺。
其實,他二爺壓根就沒有過這樣的經歷,大學兩人是同一所學校沒錯,可媳婦這人吧,奉行低調是金的原則,那會跟他一起出現在學校的公衆場合,學校裡秀恩愛啥的,簡直是妄想。
可在這兒,就不一樣了,沒人認識他們,頂多是被人多看兩眼而已,做點什麼,也不知道他們是誰,二爺的腦海裡迅速腦補着各種場景。
吃完飯,結了賬,居然一百塊錢都不到,二爺看着手裡找回來的零錢,神情精彩萬分。
出了門,兩人相攜着走進了c大的校園,喝了酒,晚風拂過,說不上的舒服。
從進校門起,這人就一直牽着她的手,夫妻兩人最私密的事情都做過,牽牽手簡直太稀鬆平常,可人前總覺得不太好,她要掙脫,二爺就指給她看,“看看人家不都這樣,再說咱們是夫妻,妥妥的名正言順。”
蘇青雖然感覺四處有不少打量的目光,不過,沒人認識,也就隨他去了。
逛了一圈,她才知道,她們學校雖然不比名校,可教學硬件設施,以及校園裡的環境卻是值得一提。
重新回到這裡,沒有了上輩子的桎梏,解脫了心境,看着這所以前不曾駐足關注的學校,也有了不一樣的感覺,走一圈發現,學校裡的很多地方居然頭一次涉足,忍不住自我唏噓。
來到一處藤蔓搭建的走廊,孔銘揚突然停了下來。
“怎麼不走了?”蘇青奇怪地問。
只見他指着自己的嘴脣,“親我一下。”
蘇青囧然,眼神飛快朝四周瞄了眼,“瘋了,到處都是人。”
“你親不親?”那人無賴地說,“你要是不親,我就親了。”
她知道這人說得出做得到,只好飛快地湊近,在其嘴角親了口,臉上發燙,白了那人一眼,“可以了吧。”
“還有這邊。”某人無恥地指着另外一邊。
“你……”蘇青羞惱,“你能不能正常些。”
“想要你親我,這就是正常反應。”那人理所當然。
蘇青無奈地又親了另外一邊,可正想撤離時,就被那人一把攔在了懷裡,含着她的嘴脣,熱烈地親吻。
被摁在那人懷裡的蘇青,感覺身上投注了無數道目光,以及遠處傳過來的竊竊私語聲。
好久之後,那人才放開她。
蘇青瞪眼,“你不要臉在家裡也就算了,這是在學校,咱能不能不要敗壞人家學校的風氣。”
“反正沒人認識。”某人死豬不怕開水燙,“下次……”
還想有下次?“下次你自己來。”率先往回路走去。
被圍觀,丟人哪!
兩人上車準備回家的檔口,孔銘揚的電話響了,杜翰東打來的,“幹嘛呢?”
“約會。”孔銘說,絲毫不加以掩飾。
蘇青捂臉。
“約會?”杜翰東在那邊提高提高了嗓門,片刻後,語氣急了起來:“兄弟,你可要捂住啊,咱可不能犯錯誤,你說蘇青吧,人家要人有人,要纔有才,而且還不是一般的才,那是大才,大福之人,普天之下還有什麼女人能比得上,你碰上她那是你的福氣,你不知道哥們多羨慕你小子。
你費了那麼多的心思,把人給追到手了,又有三個可愛的孩子,你還想怎麼着,被幸福淹沒了,找不到北了,腦子就開叉了,想要尋找別樣刺激了。”
孔銘揚臉色陰沉,那邊的人渾然不知所覺,話猶如蹦豆子般,霹靂巴拉不停,“我知道在蘇青以前,你沒玩過人,好奇也是應當的,可兄弟以一個過來人的身份告訴你,那時的刺激新鮮,都是一時的麻痹,等你回過神來,你就會發現你錯的有多離譜,心靈也空虛的要死,還要受着靈魂道德的各種譴責。
這是一條不歸路,走上了這條路,你算是步入了黑暗地獄般的日子,就說我吧,現在想想,我都恨不得跳進黃河裡重新洗白白。
夫妻兩人,偶有不痛快,再正常不過,你要是因爲這點,就要梅開二度,做出不可挽回的事情,回頭想明白了,你以爲人家蘇青還會原諒你,以她的性格,到死都不會搭理你。
就你這樣的,找到人家蘇青,已經是幾輩子修來的福了,你不要自作孽了,而且,雖然跟你這麼多年的兄弟,我可說到前頭,我是站在蘇青那邊的,多好的女人啊,我要是早遇上,還輪得到你嗎,身在福中不知福。”
那邊的杜翰東似乎很急切,聲音老大,副駕駛位上的蘇青都能聽的到,看着孔銘揚低笑不止。
孔銘揚的臉如黑鍋,幾乎一個字一個字的往往蹦,“說完了?”
“說完了。”杜翰東點頭。
“口才不錯。”孔銘揚面如表情,“而且我還不知道你存着這樣的心思,你說鄭喬要是知道會怎麼想?”
對面的杜翰東立馬察覺到不對勁,趕緊辯解,“我那是打個比喻,讓你明白你媳婦的魅力,千萬不要做對不起人家的事情,沒有別的意思,雖然說養小三包二奶,在我們圈子裡再正常不過,可你們這一路走來並不容易,我真是不希望看到不好的場面。”
“勞你費心了。”孔銘揚說,“只是你的腦袋是不是被你家閨女的尿布塞住了,我什麼時候養小三包二奶了?”
“你這就狡辯上了?”杜翰東說,“剛纔你還說約會。”
孔銘揚接近崩潰邊緣,大吼,“我跟我媳婦約會不行啊。”
那邊的杜翰東耳朵被震得生疼,趕緊將電話拿離耳朵,臥槽,誤會了,臉上浮現尷尬,然後埋怨道:“你說跟蘇青在一起不就完了,還約會,見誰結了婚的人還約會,約會一聽就指的是婚外的小情,害我怕你誤入歧途,造成不可挽回的錯誤,急的恨不得從電話裡鑽過去,將你拉回來,沒有就好,我就是說嗎,我兄弟人品那是頂呱呱的,癡情種一枚,有責任心,有擔當,有理想的男人……”
二爺瞬間從步入歧途千夫所指的罪人,搖身一變成了二十四孝的好男人。
此時,蘇青實在是憋不出了,看着孔銘揚鐵青要吃人的臉,笑的前俯後仰。
“你要是能鑽過來,我一棍子拍死你這妖孽,什麼玩意,自己腦子不靈光,還怪上我了,約會怎麼了,我就跟我媳婦約會了。”孔銘揚對着電話吼道,他找媳婦約個會,居然還有人給他開批鬥會,天理何在。
見媳婦笑成那樣,二爺對杜翰東簡直是不能再恨了,“找我什麼事,有事說事,沒事滾蛋。”
“你好好說話,人家也是好心,要是外人,人家才懶得說你,管你破事呢。”蘇青瞥了他一眼。
孔銘揚哀怨地看了她一眼,你當然這樣說了,人家可是在替你打抱不平,還早遇上?什麼玩意,就是從孃胎裡遇上,你也是我媳婦,這輩子妥妥地,就是孔蘇氏,甭想冠別的姓。
不過,語氣還是緩和了些,“找我什麼事啊?”
杜翰東說:“既然蘇青也在,那你們就一起過來吧,哥幾個都在老地方看球呢,賭賭運氣。”
孔銘揚拿開電話,扭頭問媳婦,“他們在會所裡看球,去嗎?”
“只是看球?”世界盃什麼的,蘇青並不感冒,也沒什麼興趣。
“那只是次要的,主要的是賭。”
“那就去吧。”這會兒想想,這一年的足球世界盃,比賽結果,她好像還記得。
雖然不感興趣,可架不住全民娛樂啊,媒體報刊雜誌電視那個角落都有,想不知道都難。
兩人到時,誤會大了去的杜翰東,親自在門口迎接,無緣無故朝人家吼了一通,就孔二少這樣的人,還不待給他穿小鞋穿。
孔銘揚看了他一眼,沒吭聲。
杜翰東落在最後,悄悄跟蘇青說道,“你說孩子都有三了,還約會,擱誰誰都誤會,你說是不是。”
蘇青笑着點頭。
“你看我剛纔吧,一着急就衝動了,人家都說女人生了孩子會傻三年,我家鄭喬沒傻,我這個當爹的倒是先傻了,你好好給他說說,跟一個傻了的人計較自己也會變傻的……”
正說話的杜翰東,忽覺不妙,擡頭一看,本應該上樓的那人,正站在他面前,眼神高深莫測。
“最近生意很不錯吧。”孔銘揚笑着問。
杜翰東直愣愣道:“還行。”警惕心起。
“我和媳婦約會呢,身上沒帶太多錢,等會她要是想賭,先從你那裡借點。”孔銘揚說。
就這麼簡單?杜翰東有些不大相信,“你們不是去約會嗎?怎麼會沒有?”
“約會怎麼了?”孔銘揚揚眉,“約會就要砸錢嗎,你知道我們晚飯吃了多少錢嗎?”
杜翰東搖頭,“幾千?幾萬?”
孔銘揚伸出一個八的手勢。
“八千?八百?”
“八十。”孔銘揚說,“不信你可以問我媳婦,二爺今天約會就花了八十。”
杜翰東有些不可置信,扭頭看着點頭的蘇青,不知說什麼好了,八十你還給我理直氣壯地說約會,害老子出洋相誤會。
“贏了的錢咱們對半分。”蘇青說道。
“那輸了呢。”杜翰東極爲敏銳,很快就察覺到孔二少要使壞了。
果然,人家給他來了句,“輸了算你的。”
杜翰東哭喪着臉,“爲嘛?”
孔銘揚又說道:“你剛纔可是說了對我家媳婦青睞有加,不會這麼小氣吧。”
臥槽,你心眼能再小點嗎?
這叫乾的什麼事。
蘇青有些同情杜翰東,說:“等會說不定,你還能贏的盆滿鉢滿呢,我可是一向被運氣眷顧,你是知道的。”
聽在杜翰東的耳朵裡,也只是安慰罷了,賭球隊輸贏,可不跟賭原石一般。
球場上變化的因素太多了,外部環境,隊員的身體素質,主觀發揮情況,這些都是未知,之前你看好這隊的實力,瞭如指掌,可到最後,落馬的多了去了。
再看蘇青,從來就沒聽說過,她還對足球感興趣,不止足球,估計她連乒乓球都沒摸過。
孔銘揚搭着他的肩膀,“別愁眉苦臉了,多大點事,走走。”
杜翰東翻了白眼,敲竹扛的又不是你,而且這竹扛敲得,他麼的,他想買塊豆腐撞死。
不止宋巖在,謝敏雪也在。
這姑娘高傲了些,可性子直爽善良,不討人嫌倒是跟杜翰東他們處的還可以。
“周放這小子,我跟他打電話時,說是在外地拉練。”杜翰東讓人上酒水,“這都多長時間沒休假了,他居然捱得住。”
“挨不住也沒辦法,人長大了,有責任心了,自然要撐過去。”孔銘揚給媳婦倒了杯清水,擡頭說。
然後又問道:“今天的人不少啊?”
“都是圈子裡的人,聯絡感情的佔大多數。”杜翰東冷哼了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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