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喜城134病到不能自救,是命
陸希城住院,婚禮沒有順利進行,江進和許清自然是要來醫院探望。
江進不知道這場車禍是源於唐時遇的有心算計,所以並未多說什麼,只是叮囑江嶼心好好照顧陸希城,婚事以後再說。
十月的國慶長假,江嶼心在江進的安排下,沒什麼工作,每天在公寓和醫院兩點一線的奔波,照顧陸希城。
至於唐時遇故意製造的車禍,陸國彰咽不下這口惡氣,卻一時間也沒有動作。
畢竟唐時遇是時家的人,而警方那邊的調查是剎車出現問題,這是意外,加上時家的人態度強硬,誰敢動唐時遇,警方左右爲難,只希望陸家能就這麼算了。
自時煙在病房當着陸國彰和陸希城的面公佈了唐時遇的身份,他是時傢俬生子的消息不脛而走,在青海城掀起了不小的輿|論浪潮,連同時昌不跌反漲。
時宗看到他們兄妹倆表面一片平和,說什麼時家後繼有人,可那樣的神情和語氣,怎麼都顯得不真心。
唐時遇的身份被公佈,時敬沒有高興,也沒有不高興,他一個風燭殘年的老人,唯一期盼的就是時家的子孫能夠平平安安的生活下去,其他的還能計較些什麼呢?
對於唐時遇要認祖歸宗的事,反應最激烈的莫過於時煙的母親:溫子佩。
溫子佩在得知時煙把時衍的私生子弄進公司,還要他認祖歸宗,氣憤的直接闖入會議室,當衆給了時煙一個耳光。
時煙神色平靜的近乎麻木,宣佈暫時散會,讓所有人都出去。
高層們回過神陸陸續續的離開會議室,唐時遇是最後一個離開,清邃的眼眸裡劃過一絲擔憂。
溫子佩狠狠的瞪了唐時遇一眼,眼神裡的痛恨,鄙夷,毫不掩飾。
時煙眼神示意他出去,自己沒事。
唐時遇離開會議室,關上了門。
溫子佩罵着時煙,情緒幾乎是歇斯底里,絲毫沒有平日裡的端莊與優雅:“你這些年腦子裡到底在想什麼?先是和陸家決裂,現在又把這個野種招回來?你到底想要做什麼?”
時煙明亮的眼眸看着發瘋的女人,對於她的毫無形象宛如潑婦般的行徑,露出憐憫的神色:“他是爸的孩子,也是我同父異母的親哥哥,他回時家,是天經地義,爺爺也同意了!”
她不說還好,一說溫子佩更加的怒不可遏:“我怎麼會生出你這麼個不孝女!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那個野種回到時家,以後時家還有我們立足之地嗎?你爺爺病的神志不清了,你也跟着病入膏肓了嗎!你難道還想把時昌交給那個野種不成?”
“爲什麼不可以?”時煙反問,紅潤的脣瓣流轉過一絲笑意,只是這麼笑不及眼底,“交給他,總好會讓時昌毀在你或是二叔的手裡!”
“你給我閉嘴!”溫子佩氣的再次給了她一個耳光,白希的肌膚已經紅腫起來,重疊的五根鮮紅的手指還有陰影。
時煙被她這一巴掌打偏了頭,潔白的貝齒緊緊咬着粉脣,咬出一道血痕卻感覺不到痛意。
片刻後,她起身看向溫子佩,聲音依舊淡淡:“媽,哥哥走了,爸爸也走了,時家就剩下我們了。不管你做過多少對不起我們的事,我都會原諒你。時昌是爸爸一生的心血,我就算是死也不會讓外人染指半分!你好好的做時家夫人,沒有人可以撼動你的地位,但你若想其他的,那就先掐死我這個親生女兒!”
時煙凜冽而絕然的說出這番話,眼神失望的從溫子佩神情猙獰上掠過,轉身要走出會議室。
溫子佩臉色有幾秒的微變,暗暗深呼吸,故作鎮定的衝着她的背影喊:“你個不肖女,說什麼呢!你敢這樣對我說話,你眼裡還有我這個媽嘛?”
時煙落在金屬上的手僵了下,背對着她,單薄的身子孤獨而又倔強,脣瓣勾起的弧度隱隱酸澀:“那你的眼睛有過爸嗎?”
話音落地,她不再猶豫的拉開會議室的門,大步流星的走出去了。
站在會議室裡的溫子佩一下子就怔住了。
………………
10月6日,青海城陰天,天氣預報說晚上會有中雨轉大雨,白天的時候空氣很是悶熱,瀰漫着浮躁。
陸希城一覺睡醒是已經是下午的四點多,因爲風越來越大,江嶼心起身去窗邊關上半扇窗戶。
折身看到他醒了,坐在*邊用水果刀給他削蘋果。
陸希城坐起來,眼神盯着看她,聲音突兀的響起:“你這麼一直照顧我,是因爲擔心我,還是因爲撞我的人是唐時遇你心裡愧疚,在爲他彌補?”
江嶼心削蘋果的動作頓了下,擡頭看他,“這很重要嗎?”
“對我來說,很重要。”陸希城神色認真,不是在開玩笑。
江嶼心沉默片刻,聲音輕緩:“沒有唐時遇,我也會這樣做,因爲當年你救過我。”
……
那一年她在美國渾渾噩噩,記憶混亂,意識模糊,抑鬱症躁狂症二者同時折磨着她,瘋狂撕咬着她的精神和心理,不是傷害自己就是傷害別人。
她知道自己生病了,心理的疾病遠遠大過生理上的疾病,她一直都在很努力的自救,否則她不會主動去看心理醫生。
只是心理醫生幫不了她,她的病越來越嚴重。
幾天幾夜不吃不喝不睡,頭髮大把大把的凋落,她就好像一朵還未來得及綻放美麗和生命的花朵,在瞬間凋零枯萎。
常常會在夜深人靜時聽到孩子的哭聲,淒涼絕望,哀嚎久轉,她被折磨的不似人形,控制不住的拿頭去撞牆,恨不得用刀子劈開痛疼欲裂的腦袋,又或者像梵高那樣,割掉自己的耳朵,讓自己的世界從此只剩下死一般的寂靜。
當她第二次被人從警局裡保釋出來,她突然清醒了:自己差點勒死一個無辜的孩子。
這個認知讓她內心最後一道求生的防線徹底崩塌。
那天她站到了20層的高樓上,感覺自己就像是一隻蝴蝶,隨時能飛走,得到永恆的自由。
她不是不想活,而是不想繼續這樣傷害無辜的人,這一次是個無辜的孩子,下次又是什麼呢?
她不敢想。
2003年4月1日,出生香港的影視歌多棲發展的著名藝人張國榮因爲飽受抑鬱症和躁狂症的折磨而從某酒店的二十四層躍身一跳,在他演藝生涯生涯最輝煌的時期結束自己年輕的生命,捨棄了他的愛人和無數愛他的粉絲。
4月1日,愚人節,這個報道一出很多人都不能相信和接受,認爲這不過愚人節的一場玩笑。
後來證實消息屬實,震驚的不止是整個中國更是影響到日本,美國等國家的粉絲。
後有世人評價張國榮的病:醫得了病,醫不了命,病到不能自救,那就是他的命,誰又能爭得過自己的命!
2008年初,江嶼心因爲抑鬱症和躁狂症而站上了覆滅的高度。
這一刻,她認命了。
她比張國榮幸運的是,當時陸希城出現了。
陸希城與她一樣站在那麼高的地方,一直不斷的對她說話,說自己的過去,說自己的失眠和痛苦。
那些話讓江嶼心有所觸動,卻無法改變她赴死的決心。
談話最終陷入僵局,她不似人形的身影被強風席捲,從高處往下*。
陸希城伸手去抓她的手,沒抓到,只抓到了她的衣袖,而他因爲自顧想救她,而忘記自己也站在死亡的邊緣。
兩個人紛紛從二十層樓上摔落,急速的,淒涼的往下摔落。
儘管談話崩裂,但陸希城爲警方和消防爭取到時間,樓下早已充好氣墊,急救人員也在待命。
當他們雙雙跌落下來,身體着落在氣墊上,均已昏迷不醒,被送往附近的醫院急救。
醫生說他們被上帝眷顧的人,很幸運。
江嶼心只是腳骨折,而陸希城沒有受到任何傷害,昏迷一天,在醫院觀察一天,確認無恙。
江嶼心醒來時,陸希城對她說:我救了你的命,你要感謝我,給我一次機會把你從痛苦的漩渦里拉上來!
那一年,陸希城出現在她的生命中,伸手拉了她一把,看到她病發時歇斯底里的模樣,也被她摔碎的東西傷到過,更曾見證她瘋了時,誰也不認識的模樣。
有人說,一個女人的所有狼狽和不堪都被一個男人看盡的話,只有兩種選擇,一是殺了他,二是嫁給他。
陸希城說:你所有的狼狽不堪我都看見了,爲了活命,我得爲你負責!
不久之後就以她的“未婚夫”自居。
江嶼心曾經問過陸希城爲什麼要救自己。
陸希城破天荒的沉默,最終離開時也沒有回答她這個問題。
因爲連他自己也搞不清楚,這是爲什麼。
是因爲在她身上看到了自己破碎後的影子,還是因爲不忍心看到她的那份美好被殘忍的時光戮殺殆盡,又或者只是想利用她來填滿自己生命裡的空虛與蒼白。
他不知道原因,也不在乎原因,因爲他心裡很清楚,是江嶼心讓他漸漸的放下心裡的不甘,還有那千百種想要把時家和時煙毀掉的念頭!
陸希城知道她所有的過去,所以嫉妒唐時遇,他想如果江嶼心能夠死心塌地的愛自己哪怕只有愛唐時遇的十分之一,他也定然不會辜負她!
可惜沒有如果,江嶼心不愛他,哪怕只是淺淺的喜歡都沒有。
她的情緒起伏,七情六慾都只被那個叫“唐時遇”的男人掌控。
…………
2014年的10月,陸希城看着她沉靜的臉色,內心涌上後悔,如果他沒有讓她回來,如果他們一直在美國,如果她不知道那個孩子的存在……
現在他們是否已是夫妻,縱然不能相敬如賓,如膠似漆,但他會對她好,江嶼心嫁給他,一定會對他很忠誠;他們一定能會是這世間最平凡的一對夫妻!
所以陸希城突然對她說:“小心肝,我們回美國吧!”
江嶼心的手一抖,鋒利的刀尖劃破指腹,鮮血染紅無皮的蘋果。
他的劍眉一擰,抓住她的手,蘋果倏然掉在地上,滾了幾圈在不遠處的沙發角停下,他張嘴就想要含住她流血的手指。
江嶼心猛地抽回手,他怔住了。
“我去找護士處理。”江嶼心避開他犀利的眼神,起身迅速的離開病房。
陸希城眼神從她的背影上轉移到沙發角帶血的蘋果上,臉色越發的陰青難看。
……………
江嶼心走到電梯口,電梯剛好在這一層停下,兩扇銀色的門緩緩而來,走出來的人在瞬間捕捉到她流血的手,臉色頃刻間的就變了。
她還沒反應過來時,他已經扣住她的手腕,將她的手指往自己的嘴裡送。
江嶼心想要抽回來已經遲了,而且他扣得很緊,她根本就抽不回手!
手指被他溫熱的口腔含著,當他的舌.尖輕輕的掃過她的傷口時,江嶼心的心莫名的一顫,想抽回,他卻掠眸瞪她,似乎在警告她:老實點!
唐時遇側頭將鮮血吐在垃圾桶裡,沒有放開她的手,仔細的瞧了傷口。
傷口不是很深,鮮血漸漸凝固。
“怎麼這麼不小心?”他的眉頭鎖的很緊,想到她這幾天一直在照顧陸希城,心裡自然是不痛快。
自己放在手心裡捧着的女人,平日連讓她洗碗都捨不得,現在要伺候陸希城,還傷了手,他心裡又怎麼會舒服。
“小傷口,沒事。”江嶼心強硬的抽回手,他怕扯傷她的傷口便鬆了手,“你怎麼來了?”
他應該不會那麼好心是來看陸希城的。
“先去樓下把你傷口處理好再說。”唐時遇拉着她進電梯。
從護士那拿來處理傷口的藥品和創口貼,一邊給她處理傷口,一邊說:“明天我要去臺灣出差,可能要一個禮拜,你有空去看看初年,最近他的情緒一直不高。”
江嶼心點頭:“我知道了。”
給消過毒的傷口上貼了創口貼,唐時遇清邃的眸光凝視她,聲音沉啞:“最近你出入注意點。”
柳細的眉頭微皺,還沒來得及問原因,他有些無奈道:“我的身份已經被曝光,我擔心時宗會對你和初年不利。”
他和時煙現在已經控制住時昌內部的大權,時宗已經越來越不滿了,若時宗明着與他們鬥還好,他不會怕,可時宗那個人就喜歡在背地裡搞小動作,他實在不放心。
可這次臺灣之行,他又不得不去處理,臨走前怎麼都要來見她,囑咐她。
江嶼心是出生豪門,自然明白豪門裡爲了繼承家產的明爭暗鬥,“我會保護好初年!”
唐時遇蹙眉,“我是要你保護好自己!”
初年那邊他已經安排好了,24小時有人暗中保護,不會給時宗有下手的機會!
江嶼心這邊他也安排了,可覺得還是得告訴她一聲,讓她有一個心裡準備;如果自己不在青海城這幾天有什麼意外發生,希望她能保護好自己!
江嶼心沉默沒有說話,唐時遇就陪着她坐着,也不說話。
她看着外面越來越暗的天,他則是看着她的側臉,無限着迷。
山雨欲來的時候,她清冷的嗓音開口:“要下雨了,你回去吧。”
唐時遇看了一眼外面,不是自然是天黑,而是狂風暴雨的前奏,溫熱的大掌落在她柔軟的髮絲上,不耐其煩的叮囑她:“好好照顧自己。”
江嶼心片刻的遲疑,低低的說了四個字:“一路平安。”
唐時遇清邃的眸底暈開極淺的笑,只不過是最簡單的四個字,足以讓他心底開出了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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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烯湮:今天更了一萬字,實在是寫不動了。就這麼多了,明天我再堅持堅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