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下算是徹底炸開了鍋了,簡直是笑話,武林大會自有江湖俠士之日,明暗幫派分明之時,就開始有這場武林裡最大規模的活動了。這武林大會,四年一次,將聚集全武林所有名門望族豪俠義盜。這樣的大場面。居然真就有人敢出來搗亂。
還真的就成功到了亂……
一大幫武林門派就這麼被一個古怪的陣法給困住了。
到底是怎樣的人,居然有這樣的本事,連斃命兩個閣主……
晚飯的時候,小二明顯都蔫了,滿臉苦相,上個菜也是魂不守舍的,接着竟然失手將一盆熱湯傾在了一桌俠士的身上,那人皺眉提劍。拎起了小二的領子,“什麼意思!?啊!?”
小二苦着臉,看着俠士,連笑都是牽強的發澀,看着俠士,蠕動着雙脣“大俠,這頓晚飯,是掌櫃的吩咐下來,請大家吃的,不收錢,大家儘管吃吧,明天開始,小店就不提供吃食了,至於店。大家可以隨便住着……”
大俠鬆開小二,猛的一拍桌子站了起來,怒氣衝衝“什麼叫不提供吃食了?我們哪個吃完不給錢了還是怎樣?差你這一頓飯錢嗎?你們不給吃的,我們着一大幫的人,自己啃桌子不成?”
小二苦笑,“實不相瞞。憂林鎮以往並不富裕,也是因爲錦朱城的武林大會,承蒙各位的照顧,才讓我們憂林鎮的商業漸漸發展起來,所以一直以來,我們憂林鎮的百姓對諸位武林人士都是充滿敬佩的,可現在……因爲諸位……我們憂林鎮的百姓也被困在了鎮裡,自己在山腳下的田地也去不了,新鮮蔬菜什麼的,已經斷了,今晚的吃食,也是掌櫃的拿出了能拿出的食物存糧了……我們,也做不了無米之炊啊……”
小二的一番話,竟讓在場的人都愣住了,才發現現在的立場,真的是孤鎮囚禁了,如果不能及時破陣的話……估計這樣斷糧下去,也沒什麼搞頭了……
那俠士猛的一拍桌子,狠狠的嘆了一口氣,懊惱的坐下,“我們這些人物,居然就落得這個地步。”
玉蜘蛛放下手裡的筷子,嘆了口氣,“雲少主,如今當下之急便是儘快破陣了,否則,不知道結果會怎樣,且不說我們的安危,武林大會日子臨近,皆是我等都未出面的話,怕是要中了奸人的計謀,江湖動盪。”
雲漓天停住動作,修長白皙的手指優雅的持着竹筷,輕輕放下,並沒有擡眸,“雲某自然知道,可現在天色已晚,至於陣法,今天下午,諸位也都看到了,只有雲翳回來,如果哪位等不及,覺得雲某辦事不利,自可前去試試,能解開陣法,雲某也當欣喜不已。”
玉蜘蛛皺眉,“我並非此意。”
“既然是最後一頓,就好好吃。”雲漓天說完,繼續拿起筷子,如若無事繼續吃了起來。
玉蜘蛛也沒話再說,訕訕的坐下,場面瞬間安靜,只剩下筷子輕觸瓷盤的聲音。
最近……好像總是容易沉默啊。系歲雙號。
蘇瑾顏看了一眼隔壁桌的卓清寒,卓清寒依舊冷的像座冰山,沒有任何事能擾亂他,波瀾不驚的樣子,就像……當初的歐陽宮澈一樣,墨色面具下的線條流暢的下巴,跟着咀嚼輕輕動着。
蘇瑾顏抿抿脣,不管怎樣,他沒事就好,至於什麼時候才承認他的身份,也不重要。
蘇瑾顏看着,正要收回視線的時候,卓清寒卻擡頭了,四目相對,煞是眼神相撞,蘇瑾顏一怔,腦袋一空,尷尬的,扯出一個有些傻氣的笑。
卓清寒的脣角……
好像勾起來了……
蘇瑾顏瞬間睜大眼睛看着,但卻好像是錯覺,一瞬間,就沒有了。
卓清寒像是從來沒笑過,只是雙脣輕輕蠕動。
“吃吧。”
蘇瑾顏看着他的脣形,是這麼說着。
“看傻了?”一隻手忽然在眼前晃過,掃斷了他們的眼神,蘇瑾顏匆忙回神,轉頭看過去,倚劍收回手,挑起一邊脣角,眼神揶揄的看着她,蘇瑾顏訕訕的笑了下,“呵……幹嘛啊……”
倚劍自從進了憂林鎮,出了第一件事開始,就一直嚴肅的不怎麼笑着了,現在的笑,彷彿隔了好久,倚劍笑着“幹嘛?你在幹嘛?沒聽見明天就要斷糧了?還不趕緊吃,現在都被陣法困住了,你要看,吃完這一頓,他也跑不出去。”
蘇瑾顏乾咳,“咳……什麼啊……快吃吧。”說着埋下頭不敢去看倚劍的眼神,匆匆地扒了幾口飯,偷偷往卓清寒的方向看去,卓清寒已經吃完,拿起佩劍,準備離開了,蘇瑾顏收回眼神。
莫名的有些小失落,放空的戳着碗裡的飯,看着米粒一粒粒的分開。
“我就在你隔壁,有危險,叫我。”冷冷的聲音,低沉的在耳邊響起,蘇瑾顏擡頭看去時,卓清寒已經走在前面了。
蘇瑾顏感到了久違的溫馨,歐陽……一直都是這樣,想到歐陽的樣子,忍不住抿起脣角,笑了起來。
“開心了?”
“哈?”蘇瑾顏懵懵的擡頭,倚劍搖搖頭,“吃啊。”
“少主!!!”
“少主不要啊!!”
“少主醒醒!”
“來人啊!”
“雲少主快來人啊。”
“少主……”
桌椅摔地的哐當聲,四處狂亂的叫喊聲,吵醒了素來淺眠的各位習武之人,瞬間紛紛下樓,蘇瑾顏亦是合衣匆匆出來。
“怎麼……了……”蘇瑾顏被眼前的一切嚇呆了。
血……
四處都是鮮血……
昨晚還哭着說再見的小二……
一直笑的很慈祥,照顧着大家的掌櫃……
這些無辜的百姓,以及穿着門派服裝的一些侍衛……
橫七雜八的躺在血泊之中,屍首異處,簡直像是被活活撕碎的,而鬧騰的,就是這場噩夢的主導者,孺瞿派的少幫主,他一身大氣華麗的衣袍染盡了鮮血,原本一直梳的整齊的黑髮現下四下開來,眼眸充血泛紅,嘴猙獰的裂開着,泛着詭異的笑,手上還握着掌櫃剛出生的小兒子的頭顱,在手下弟子的阻擋下,地上已經死了一片他自己的弟子了,依舊是一手扯着哇哇大哭的孩子的細嫩的小腿撕裂開來。
“不!”蘇瑾顏崩潰的大叫,捂住耳朵,跌坐在二樓的走廊上。眼睛圓瞪着看着眼前血腥的一幕。
嬰兒的頭被生生和身體撕裂,內臟連帶着腸子散落一地……
孩子還沒有來得及停止這一瞬之前的那聲哭泣……
似乎是被蘇瑾顏的一聲尖叫喚了回來。
孺瞿派幫主愣在了原地,半響,似是猛然醒來般,猙獰的面目疲憊的沉靜了下來,茫然的看着眼前帶着防備的眼神看着他的昨日盟友,雲漓天站在中間,不言不語,只是冷冷的看着他。
孺瞿派幫主皺起眉,身子倦怠極了,只想睡一覺,看着眼前讓人莫名心慌的朋友們,想上前一步問問怎麼了。
腳下卻被絆住,踩住了什麼,低頭……
孩子碎裂的身體,淌着鮮血,一隻小手正被他踩在腳下。
……
……
……
安靜……
令人沉默的安靜……
讓人詭異的安靜……
“這是……怎麼了?”孺瞿派幫主擡頭,看着面前血腥的場面,還有地上死傷一片的自己最親信的弟子,瞬間心狠狠一沉。
“若記!司冕!”
孺瞿明顯不能接受,往自己弟子那邊走了一步,面色焦急“怎麼回事!?”
可面前的弟子卻都帶着遲疑紛紛往後退了一步。
孺瞿沉默了……
似乎感知到什麼……
看了看眼帶戒備的弟子們……
看了看滿眼冰冷的雲漓天……
看了看滿是厭惡震驚的盟友……
泛白的雙脣蠕動着,低頭,看了看自己滿是鮮血的雙手,搖頭“不……不是我幹得,你們聽我解釋!”
擡頭看向昨日還坐在一起吃飯的人,所有人都看着他,但是沒有一雙眼睛,是帶着善意的……
“孺瞿,你瘋了嗎?”雲漓天冷聲問。
“呵……哈哈……”孺瞿冷笑,“你們竟然沒有一人信我……哈哈……也罷、也罷、我孺瞿身爲四大門派八大閣之一,素來以仁愛慈善揚名,如今竟開了這樣的殺戒……呵呵……我活着,也沒有什麼念頭了……我孺瞿願以命抵命,只是……我孺瞿,絕不是此等濫殺無辜之敗類。”
孺瞿太過激烈,還沒等別人在說些什麼……
“幫主!”
“少主不可!”
一襲血袍飄動,孺瞿重重的倒在了地上。
他擰斷了自己的喉嚨……
孺瞿倒在地上,眼神卻圓瞪着,似乎不甘心的問着在場的每一個人,爲什麼……
雲漓天皺眉,“蠢人!死能解決什麼問題?”
卓清寒上前,細下觀察着,半響,搖頭,“並沒發現什麼端倪……”
“不!不可能,孺瞿早入了道館,做了俗家弟子,自幼便一心爲善,做過的善舉數不勝數,孺瞿派的弟子,半數皆是他從災地旱地拾回的孤兒,所以孺瞿派一向以重情重義的幫主著稱,他不可能做出這樣的事!”卓雪凌搖頭,上前辯解着,說着指着地上的孺瞿,看了一眼,卻不忍再看了。
“不能讓他蒙冤,我看過的,天網上都記在着呢,孺瞿,他真的是個沒有一絲黑歷史的好人。”卓雪凌擡頭堅定的說。
“可他大開殺戒,所有人都看見了。”雲漓天輕搖玉骨扇,看不出他到底是相信孺瞿,還是不信孺瞿。
“我……我可以看看……”二樓一道弱弱的聲音傳來。
卓清寒等人看過去。
二樓走廊欄杆邊,依着一個姑娘,眼神恍惚,似乎是受了很大驚嚇的樣子。
“你能知道什麼呀,這麼害怕就歇着去。”卓雪凌皺眉,看着笨女人,只能越說越黃吧。
卓清寒斂眸,思量了一樣,腳尖輕踏桌子,飛身上了二樓,看着蘇瑾顏坐在地上瑟瑟發抖的樣子,伸手攬住了蘇瑾顏的腰,飛身下樓,蘇瑾顏腳尖點地後,鬆開了卓清寒的懷抱,看着地上的孩子,忍不住踉蹌着後退了一步,險些跌倒。
卓清寒在身後穩穩的扶住了她,看着蘇瑾顏面色慘白的樣子,“你沒事吧?”
蘇瑾顏勉強笑着,搖了搖頭,“我沒事。”
雲漓天注意到一直暗暗在私下觀察的這個女人,“你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