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表白

在花若雪的操辦下,林傾城過了個盛大的生日。整個青丘的男男女女都來爲她賀壽,各種各樣的稀奇禮物,林傾城數都數不過來。

幾杯酒下肚,林傾城忽然覺得有些頭暈,趁大家舉杯暢飲之際,偷偷溜了出來。

輕水發現林傾城出了宴會大廳,連忙跟了上去,問道:“大小姐您要去哪裡?有什麼需要嗎?”

“沒有。”林傾城搖搖頭道:“方纔貪了幾杯酒,有點頭暈,我出來透透氣,輕水管家請去忙吧,不必管我。”

輕水聞言,臉上頓時露出了微詫之色,片刻後,點頭道:“哦,那輕水就不打擾大小姐了,不過夜裡風大,大小姐注意點身體,要早些進去。”

“嗯,我知道。”林傾城淡淡的應道。

輕水離去後,林傾城獨自走到一個小樹林裡,這處樹林的樹木品種林傾城不認識,是她在地球上沒見過的樹木,心形的葉子層層疊疊,枝繁葉茂,樹幹非常高大。

這個地方比較清淨,而她,現在所需要的,正是這樣一個清淨的地方……

林傾城找了一處乾淨的草地做了下來,擡頭,望着天上的月亮,靜靜出神……

在花幽蘭說要給她辦生辰宴會時,林傾城纔想起來,她現在這具身體的生日,居然跟她在現代的時候是同一天!難道是因爲磁場吻合,所以才她穿越到這具身體的麼?

去年的同一天,她正吃着媽媽親手擀的長壽麪,看着爸爸慈愛的笑容,一家三口待在溫暖的家裡,給她慶祝生日!

爸爸媽媽你們好嗎?女兒好想你們啊!女兒不孝,今生恐怕再也沒法見到你們了!想着想着,林傾城不禁流下眼淚來。

此時,後面忽然傳來了輕輕的腳步聲,她知道是夜月過來了,她依舊坐在那裡,看着天上的月亮,沒有回頭……

夜月在林傾城的身邊坐下,伸手握了握林傾城的小手,感覺到她手裡冰涼的溫度,他的眉頭不由皺了起來。

夜月放開林傾城的手,把自己身上的袍子脫了下來,披在林傾城的身上,之後柔聲問道:“城兒,你有心事?”

“沒有。”林傾城的語氣依舊清冷,不帶任何情緒。

“城兒,如果覺得累了,你可以靠在我身上,休息一會兒……”夜月伸手揉了揉林傾城的小腦袋寵溺的說道。

林傾城聞言,終於轉過頭來,用一雙漂亮的眸子,一瞬不瞬的盯着夜月看。

夜月發現了林傾城臉上的落寞之色,還有杏眸裡的淡淡傷感,心裡便是一揪,他從來就沒有想過,這個整天面無表情,彷彿發生任何事情,她都能面不改色、冷靜應對的女孩,有一天,臉上會出現這樣讓人心疼的表情……

“城兒……”夜月擡手,輕輕碰了一下林傾城的臉蛋,卻不知接下來該說什麼,該怎樣去安撫她……

林傾城靜靜的看了夜月片刻,忽然拿起了他受傷的右手,“你的手傷好點了嗎?”她柔聲問道。

夜月愣了一下,“沒什麼事了。”之後他伸出手臂,將林傾城那柔軟幽香的小身子圈進了自己懷裡。

“誠兒,你……還好麼?”這是林傾城第一次主動關心他,用如此溫柔的語氣跟他講話。可是夜月心裡,並沒有爲此而感到欣喜,更多的則是擔憂和痛惜……

林傾城不說話,將頭埋進夜月的脖頸處,身體在微微顫抖着。

夜月感覺到了脖子處了溼意,心裡一驚,她……是在哭嗎?

那個堅強的,甚至可以說是有些冷血的女孩子,竟然也會有這麼脆弱和無助的一面,她……也是會流淚的啊……

夜月嘆了口氣,扶住林傾城的雙肩,將她的身體與自己拉來一段距離,之後捧起林傾城的臉蛋,凝神細看,藉着月光,只見她那長長的睫毛在不停的顫動着,一顆顆淚珠從眼中不停的滾落下來。

“想哭就哭出來,城兒,你這樣壓抑着自己,會更難受,我也會跟着你難受……”林傾城臉上那幾近絕望的悲痛表情,給夜月震驚不小,他心裡很想知道,到底發生過什麼?竟會令她這般悲痛欲絕?

夜月知道,林傾城絕不是個平凡的女孩,陰陽眼、生死薄、神龍劍註定了她此生跌宕起伏的命運。尤其是那天她跟鬼王成親時,穿的那件奇特的婚服,更加顯示出她來歷的神秘。

但是夜月也知道,這件事,她若不願主動說,他是絕對不能再追問她了。

林傾城任由夜月如何安撫勸慰,都不肯大哭出聲,咬着嘴脣,努力剋制自己的情緒。

夜月也被林傾城這倔強的低泣弄沒轍了,輕嘆一聲,湊近她的臉頰,溫柔的吻着她臉上的淚珠……

過了一會兒,林傾城終於剋制住了失控的情緒,用力推開了夜月,伸手胡亂擦了一下臉蛋,表情又回覆了一貫的面無表情,語氣冷清、隱含警告之意的說:“今天晚上,你什麼都沒有看見,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對不對?”

夜月忽然被林傾城推開,微愣了一下,之後語氣寵溺又憐惜的道:“嗯,我只是陪城兒出來透透氣而已,當然什麼都沒發生。”

林傾城投給夜月一個算你識趣的眼神,站起身來,想要往回走。

夜月也跟着站了起來,思索了片刻,忽然道:“城兒,我帶你去個地方吧……”

林傾城沒有說話,擡眸,詢問似的看向夜月。

夜月衝林傾城溫柔的一笑,伸手將她攬進懷裡,在她耳邊說:“閉上眼睛,我們要出發了。”

林傾城遲疑了一下,便安靜的靠在夜月的懷裡,閉上了眼睛。

夜月口中低唸咒語,帶着林傾城,一起進入了空間隧道……

“城兒,我們到了,睜眼眼睛吧……”過了片刻的功夫,林傾城的耳畔響起夜月那溫柔的聲音。

“這裡是什麼地方?”林傾城一睜開眼睛變被周圍奇特的景緻吸引了注意力。

時間在萬物的沉默中彷彿凝固了。從耀眼的火燒雲所瀰漫的豔麗綺美,再到墨藍色的星天夜空所帶來的安寧靜謐。勺子一樣的北斗七星,夜光環繞的密密繁星,及半弦月的皎潔無暇。安靜的風,安靜的溪,安靜的綠葉和樹,天地在夜的懷抱中緩緩入夢……

這裡似乎是一處幽靜的小山谷,四周生長着許多林傾城從沒見過的樹木,樹葉隨着溫暖的清風搖曳着,發出沙沙的聲音,十分悅耳。他們所站的位置是被樹林環繞着的一片平坦的空地,地上長滿了各種珍奇的花草,空氣裡散發着醉人的花香,這就是一片小型的花海啊……

而在花海的中央,林傾城看見了一座……那是墳墓吧?一座被花海包圍的巨大墳冢?

夜月微笑着牽着林傾城的手,慢慢的走向花海中央的墳冢……

走到墓前,夜月停住腳步,開口說道:“這裡,是我母親的墓地……”說罷,夜月撩開衣袍,在墓前跪了下來。

這裡……是夜月母親的墓地?林傾城微愣,他帶她來這裡做什麼?

“誠兒,過來拜祭一下長輩吧。”夜月轉頭對站着林傾城說。

“……”林傾城蹙眉,長輩?她需要跪拜麼?怎麼感覺這麼怪異?

夜月知道林傾城在糾結什麼,微笑道:“丫頭,好歹我也是你師哥,跪拜師哥的母親,不算委屈你吧?”

林傾城目光清冷地瞟了夜月一眼,對他牽強的說辭表示懷疑,但是沒有再抗拒,撩開衣裙,在夜月的身邊跪了下來,表情安靜,不言不語。眼睛掃過墓碑的時候,林傾城微詫的挑眉,石碑上無字,竟然是空碑?

“母親,城兒這丫頭,性子冷淡了點,您勿怪,夜月會好好教導和培養她的。”

“……”林傾城嘴角微抽,轉頭,用眼角斜視了夜月一眼。

夜月彷彿並沒有感覺到林傾城那不滿的目光,依舊錶情溫和的對着墳冢閒話家常。他就好像是歸家的孝子,耐心的向母親說着他的生活,講述着他在外面的世界……

夜月絮叨了半個時辰有餘,似乎有些跪累了,動了動身體,改成盤腿坐着的姿勢了。

林傾城跪得腿發酸呢,見狀,也換了姿勢,放鬆的坐了下來。

夜月語氣平緩的說道:“我的母親是個凡人,她是個很偉大的母親。由於魔族人和凡人是不可以結合的,爲保住父親和我的性命,我母親用神龍劍自盡而亡……”

“你的母親,的確是個很偉大的母親。”林傾城對夜月說話,眼睛卻望向了墳冢,眸光裡,帶着不易察覺的感動、敬意、還有悵然……

“她用自己的生命詮釋了母性奉獻的愛。父親在母親死後也消失了。我也被叔父逐出魔族,並被封了一半的魔力。我過了三年消極、渾噩、不思進取的日子。”夜月繼續說道。

林傾城努力地使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一些,開口問道:“後來呢?”

“後來,我遇到了師傅,他教會了我許多東西,讓我想明白了一些道理……”夜月說道。

聽了夜月的一席話,林傾城陷入了困惑迷茫的狀態……

夜月伸手握住林傾城一隻手,語氣輕柔的說:“城兒,我不知道你曾經經歷過什麼,心裡藏着怎樣的痛苦,有一天你若願意說,我很樂意成爲你的傾聽對象。”頓了一下,夜月又繼續道:“你不願意說,也沒關係,我今天帶你來這裡,給你講述我心底最不願觸及的事情,只是希望,你也可以,從過去的陰影裡走出來,不管曾經發過什麼,都已經是過去的事情了,時間在向前走,你又何必,一定要往後看……”

林傾城抿脣不語,這些大道理,她自然都明白,可是……唉……

夜月看着林傾城臉上的表情,很識趣的,沒有繼續追問,伸手捧起林傾城的臉蛋,看着她的眼睛,認真道:“城兒,相信我,真正愛你的親人,一定不會希望看到你爲他們傷心痛苦的樣子,而是希望你放下心裡的包裹,好好生活。”

“……”林傾城嘴脣微啓,卻說不出話來,她現在心裡亂亂的,根本不知該如何回答夜月。

此刻林傾城的心裡,想起了自己的父母,他們是一對令人羨慕的恩愛夫妻,從她記事起,便從來沒有看過父母拌嘴吵架。

爸爸媽媽,城兒希望你們健康長壽,如果有來生,城兒還要做你們的乖女兒,時刻陪伴在你們身邊……

林傾城在心裡默默的祈禱、許願……

“城兒……”夜月輕喚了一聲,低頭,在林傾城的髮絲上落下了溫柔的一吻,之後順着吻向她的額頭、眼睛、鼻子……

林傾城閉上眼睛,睫毛輕輕顫動了一下,卻沒有排斥的推開夜月的身體。

林傾城上輩子沒有談過戀愛,這輩子被夜月強吻過兩次,但只顧着掙扎了,也沒有細細體會其中滋味,這次,是她第一次,試着去迴應他的吻。

林傾城笨拙的回吻令夜月欲罷不能,最終還是控制不住的釋放了自己壓抑着的熱情,緊擁着懷裡香軟的嬌軀,纏綿又瘋狂的索取她的芬芳。

“不早了,我想回去了。”林傾城好不容易推開了夜月,儘量使自己的聲音恢復平靜。

“嗯,好吧。”夜月點頭,時候是不早了。

夜月回頭,衝着墳冢柔聲道別:“母親,夜月先走了,有時間會帶着城兒再看你的。”說罷,擁着林傾城進入了時空隧道。

等林傾城再次睜開眼睛時,發現他們已經回到了她的臥房裡。

林傾城想要洗洗睡了,可是夜月卻依舊用那雙溫柔得彷彿快要滴出水來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看,絲毫沒有要離開的意思。

“你還不走?”林傾城刻意沉着臉,聲音清冷的說。

“我捨不得走……”夜月看着林傾城,很直接的說出了心中的想法。

他就是想一直跟林傾城呆在一起,一刻也不想分離,在遇到林傾城之前,他從未體會過這種牽腸掛肚的感覺,而且這種奇怪又陌生的感覺,有越來越嚴重的趨勢……

很久以前,他曾問師傅:“什麼是愛?”

他回答說:“等你愛上那個她的時候,就知道愛是什麼了……”

而這些年來,他也沒有弄清楚喜歡一個人,或者說是愛上一個人是什麼感覺,但是他發現自己對林傾城這種時刻放在心裡的記掛時,夜月忽然恍悟:或許,這就是愛吧……

林傾城迴避夜月那滿含神情的目光,冷聲堅持道:“你該回去了。”

今晚所發生的事情太突然了,她鬼使神差的接受並回應了夜月的吻,林傾城也不知道今天自己這是怎麼了,到底哪裡出了問題,很頭疼。

夜月盯着林傾城的雙眼,再次深情地問道:“城兒,你……有沒有一點喜歡我?”

林傾城聞言愣了一下,想要回答他“沒有”,可是對上夜月那雙灼熱的眸子裡,透着期待和緊張的眼神,將要說出口的那兩個字眼忽然卡在了她的喉嚨處,怎麼也吐不出來了……

“回答我好麼?城兒……”夜月堅持地追問。

“我……”林傾城的脣瓣張合了兩下,只吐出了一個音節,便又倔強的閉上了,她現在腦子混亂,身體的反應也不受她控制,她覺得她今天很反常,她現在根本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夜月的問題。

說喜歡他麼?她知道夜月接近她,是帶着某種現在她還未猜透的目的的,她對他一直都有着警戒的心理,怎麼可能忽然就莫名其妙的喜歡上他?

說不喜歡麼?可是他連續兩次捨命救她!她現在也不排斥夜月的親吻……

“城兒,我喜歡你……很喜歡很喜歡……”夜月動情的低語着,一把又把林傾城拽進了自己的懷裡。

林傾城閉着眼睛靠在墨問塵的胸膛上,感受着他那有力的心跳聲,一動也不想動。

林傾城靜默了片刻,開口道:“夜月,如果你真的喜歡我,就請不要強迫我現在就回答你。”

夜月嘆氣道:“好吧,我不強迫你便是。”

林傾城抿了一下嘴脣,攆人道:“你該走了。”

夜月無奈地點點頭,放開林傾城的嬌軀,閉上眼睛安靜休息了下,待體內的騷動漸漸平息後,方纔離開。

林傾城躺在牀上,閉着眼睛,但卻怎麼無法入睡,這一晚上,所發生的事情太多了,她現在大腦在不停地運轉着,卻怎麼也理順不出個頭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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