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程程厲聲開口道:“那,那些分明是你設的計,意圖陷害我的!”
看着已經方寸大亂、卻還在強行死撐的張程程,秦心顏失笑,繼續開口道:“在場的所有證人呢,全部都已經被陳大人收監,在京兆尹的監牢裡頭做客。告訴你個不幸的消息,在嚴刑拷問之下,那些人已經全部都承認了,是你擄走的我朋友妙昀兒!你說我設計陷害你,那我豈不是要去收買了小廝,收買了馬車伕,還要去收買你張程程自己的護衛啊。
對,我還得讓你本人,主動自發的派輛車來接人,還得再幫你選個合適的地方作案!那座小院子,名不見經傳,偏僻的緊,但是建造房子那就得有地,地契一查便知,那是不是你張家的宅子。哦,對了,最重要的是,我還得跟妙昀兒說好,讓她答應,用她的清白來陷害你,張程程。直到此時此刻,你若還是強行說我使計陷害你,那本郡主就不說什麼了,當然,如果你覺得這樣自欺欺人、自我麻痹,能夠讓你那可笑的自尊心與驕傲過得去的話。”
張老爺子本來就因爲老伴吊着一口氣而內心焦慮,心臟原有的病痛,也逐漸的被激發了出來。他一生氣,就容易哆嗦,一口痰堵着嗓子眼,硬生生的咳不出來,只顧着恨毒地盯着秦心顏,如果這不是在陛下面前,如果他此刻青春年少,他現在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要把秦心顏這個咄咄逼人的賤人給殺了!
可憐,張老爺子這時候可是半句話都說不上來,更加沒辦法去實現自己心中所想了。秦心顏卻是口舌伶俐,聲淚俱下,唱作俱佳,最後痛心疾首之態難以形容,就連安若素都是一臉驚訝地盯着她,這裡,連他都沒有發揮的餘地了……
哦不,他就是想要發揮,秦心顏也不曾給過他半分機會!秦心顏妙語連珠,一直說個沒停,哪裡有他插話的份!
秦王跟秦王妃二人,此刻卻是滿眼的目光灼灼,看着秦心顏,宛若看見一個騎着高頭大馬、從戰場凱旋歸來的女將一般,即便她其實並未穿軍帶甲,但是身上那耀人的光彩,卻依舊在,秦王因爲得不到陛下的信任,所以即便軍功多於張家,卻還是處處受制於張家,被壓了這麼多年,今日終於是出了一口氣。秦王滿眼驕傲的同時,內心卻涌上了幾分悵然,爲父真是是很無用,還要靠心顏你來……
秦心顏看着皇帝,徐徐開口道:“陛下,張程程他雖有功勞,也確實爲評定邊境、治國安邦做出過不小的貢獻,但卻也不能掩蓋掉他品德敗壞、恃才傲物、不敬陛下的這些缺陷,他做過的事情,堪稱十惡不赦,請陛下從重處罰!”
“陛下……”張將軍跪在了地上,想要喊冤求饒的話,到了嘴邊,卻是說不出來了,他見到了陛下那堅定的神情,便知無力迴天,當年陛下殺掉其他的四個親王的時候
,便是這樣的一副神情,遂改口道:“程程他不論做了什麼事情,都是我這個當爹的教導無方,請陛下讓臣替這個孽子受過!”
但是皇帝卻是冷漠的,看都沒有看張將軍一眼。
而張老爺子聽到最後,他一捂胸口,嘔出一口心頭血,撕心裂肺的喊了一聲“你這賤人”,就此背過氣去。
張將軍也不顧君前失儀,撲過去抱着張老爺子,捶胸痛哭。
皇帝震驚地看着這一幕,在場的人們也都目瞪口呆、難以置信,張老爺子這是吐血了?被秦心顏的言辭進攻、咄咄逼人給整的吐血了?!
秦心顏悄悄地咳嗽了一聲,妙昀兒一下子從震驚中回過神來,也明白過來,自己此刻應該做什麼,她認認真真的磕了個頭,開口道:“陛下,民女是因爲和惠郡主而受到連累不錯,可是,今日郡主的每字每句,也完全是替我發聲,替我辯駁,所以,我再不能這樣看着她爲我擔負這罵名,張家的人不是口口聲聲的說我跟張程程有私情嗎,民女願意一死以證明清白!”說着,她快步起來就向那柱子撞過去,在場衆人都呆在那裡,安若素卻一直留意着她的神情,見狀不好,立刻就衝了上去……
關鍵時刻,安若素一把將她按住了坐在地上,妙昀兒有些意外安若素怎麼跑過來了……
但是既然這事情已經發生了,妙昀兒總不能將他給一把推開,索性就靠在那柱子上,兀自嗚嗚哭泣。
衆人投來狐疑的眼神,而昭和公主,更是眼睛裡面都在噴火,安若素這男人,還真是色心不改,見一個撲一個。覬覦有夫之婦也就罷了,竟然還對這樣一個毀掉了容貌的女人起了心思,撲那麼快,那麼緊張,你當本宮是瞎的嗎!但就算再恨再惱,在父皇面前,昭和卻還是收斂的,不然若是惹怒了父皇,一道聖旨就把安若素給凌遲了,那自己肚子裡的孩子就沒有爹了,而自己難道要跟個孩子守一輩子的寡嗎?昭和再三醞釀,忍住滿腔怒火,柔聲開口道:“駙馬,你呀,就是太心善了,這要尋死的人,你就由着他去吧,何必去救呢?”
安若素聞言,鬆開了妙昀兒,看了一眼昭和,然後看向陛下,滿臉正色,絕無半點猥瑣之氣:“回陛下,臣出手相救,一來因爲宮中自戕是大罪,好好的一個姑娘,竟然在陛下的面前自盡,不僅添了宮裡面的晦氣,還平白的多獲了一個罪名,未免有些……
這二來呢,臣只不過單純不想逸王殿下他傷心,別人不知道,但是臣跟隨逸王殿下多年,臣是知道的,在殿下的心裡,一直都有一個姑娘,她也許不甚聰明,也不是傾城絕色,但卻跟着殿下多年,那就是這一位妙昀兒姑娘。剛纔和惠郡主也已經說過,妙昀兒姑娘心裡絕對也是屬意着殿下的,兩情相悅的有情人,卻不能在一起,臣看着
都覺得惋惜與痛心。
不因爲別的,只是因爲身份之差,雲泥之別,世界上不是誰都跟若素一樣幸運的,可以高攀昭和公主這樣的天之驕女,得償所願的。殿下他一直很困擾的,就是妙昀兒姑娘無父無母就是個普通人的身份,娶來當妻是不可能的,納爲側妃也很難,只是讓她做一個陪侍,殿下又覺得太過委屈了她。所以殿下才痛下決心,將她趕走。
妙昀兒姑娘好不容易想通了回到陽城,遭受了毀容之變故,今日又碰到了這種事情,想要尋死,是人之常情,可是臣身爲殿下最信任的下屬、殿下的摯友,是絕對不能眼睜睜的看着妙昀兒姑娘一頭撞死在臣面前的。只因爲臣知道,倘若妙昀兒姑娘死了,殿下一定也不肯活了!所以,臣做出此逾矩冒犯之事,請陛下恕罪!”
這一番話說的那叫一個動人,皇帝揮了揮手,讓安若素回位,並未追究。
妙昀兒人本來就很瘦,她今日又只穿了一身素白色的長裙,帶着半邊面具,一雙眸子紅腫的不行,似在落淚,愈顯得那臉沒有血色,楚楚可憐地昭告天下,她是剛從鬼門關被人拽了回來的。
她嗚嗚咽咽地哭着:“請陛下恕罪,民女不是有意冒犯、不是有意壞了陛下的規矩,實在是張家一家人實在欺人太甚!民女人微言輕又命薄如紙,除了一死證明清白,還能有什麼辦法?聲名被毀,民女也再無顏面見逸王殿下了!”
雖然安若素臨時插一手,讓計劃發生了變化,但這場戲,還是得要繼續走下去的,秦心顏面色上帶了哀慼,滿眼不忍與關懷的看向妙昀兒,握住了她那纖細的小手,道:“昀兒,你若自輕自賤,輕易毀損自己的性命,豈不是辜負了愛你的人對你的那一片真心?昀兒,你放心吧,陛下一定會爲你做主的,逸王殿下若是知道了事情經過,也只會覺得是張程程有意害得你,誤會總會有能夠解開的一日,你何必要這樣傷害自己?!”
妙昀兒哭得是愈加幽悽,只把其他人看的面面相覷,這兩女人,一唱一和,配合的天衣無縫,竟然透着一種說不清的詭異。
這也是讓安若素最奇怪的,沒記錯的話,妙昀兒可是被秦心顏害過的,按理說,妙昀兒應當視秦心顏爲仇人的,怎麼今天如此一致,而剛纔他故意提起逸王殿下,本以爲妙昀兒會醒悟自己在做什麼,可是妙昀兒卻似乎會錯了意,反而更加的配合秦心顏起來。
這讓他根本就沒辦法說話,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皇帝微微愣住,正要說話,卻見賢妃站起了身,徐徐走到了他的跟前。淺畫梨妝,更透出幾分成熟溫柔的韻味,讓人移不開眼,不過賢妃的聲音,卻是冰冷冷的:“陛下,臣妾要是這一位妙姑娘,碰上這種破事,聽見了那些閒話,也是要想不開的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