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麼?”皇帝一怔,目光移到了雲嬪的身上,而在場的其他妃嬪,也是一樣,因爲鄭嬤嬤的這一聲叫喊,而將目光投向了一直站在角落裡面、基本未發過聲的雲嬪。
一下子上升爲衆人的目光焦點,雲嬪她自己也有些蒙,看向鄭嬤嬤,如果不是她身形樣貌都沒有變,雲嬪一定覺得,這個站在這裡說話的人,一定不是平日裡唯唯諾諾、膽小若鼠的鄭嬤嬤。
然而,鄭嬤嬤並沒有感應到雲嬪的不悅與緊張,反而大着膽子向前一步,撲通跪倒在地上,撕心裂肺一般的開口道:“陛下,您可千萬千萬要相信雲嬪娘娘啊,娘娘她對您一往情深,若非被人脅迫,她是不可能做出這種事情來的。您一定要相信娘娘,娘娘她情非得已……”
就算是雲嬪再遲鈍,她也聽出來這人是在誣陷於她了,一腳踹過去,出言呵斥道:“你這狗奴才,在胡說什麼?!這件事情就是沈婕妤她自己作孽,跟我有什麼關係!”
“雲嬪,你在緊張什麼?”柳筱淑冷淡一笑。
“就是啊,若真的跟你沒有關係,只是這奴婢一個人在胡說八道,你大可以只當做一個笑話來聽的,幹嘛這般激動,似乎是生怕別人將你的秘密給抖落出來呢。”秦心顏勾了勾脣。
“我,我沒有緊張啊,這奴婢不知道受了誰的指使,在這裡亂咬人!”雲嬪死死的瞪着鄭嬤嬤,這老東西真的是瘋了!
“這不是你的奴婢嗎?還能受誰的指使啊!”秦心顏攤了攤手,故作懵逼狀。
“難道雲嬪的意思是,你的嬤嬤受了剛纔那個沈婕妤的指使,就等着在這咬你、勢必要將你也給拖下水去?”許美人瞪大了眼珠,驚訝開口。
雲嬪知道她們話中不乏嘲諷,但自己卻也想不到合適的措辭來圓,只得看向陛下:“臣妾一直都在冷宮,安心思過,牢牢的記着陛下的教誨,並未與任何人私通做出傷害詛咒陛下的事情來,這奴婢不知道是被何人收買了,在這裡誣陷臣妾,請陛下明察!”
皇帝的眼神,一直在雲嬪跟鄭嬤嬤二人身上逡巡,臉色跟方纔一般難看的緊,卻並未開口子,但卻讓人不寒而慄。
“鄭嬤嬤好像跟沈婕妤身邊的沉香是舊識。”一直在圍觀的羅常在,卻在此刻拋出來了這麼一句話,原本就不大正常的氣氛,更加的冰冷詭異了起來。
“呀!好像是誒!那麼這件事情就有可能是沈婕妤跟雲嬪兩個人密謀的咯?”許美人一如既往的浮誇表情,甚至還跟窺破了什麼驚天秘密一般,慌忙捂住了嘴,怯生生的開口:“陛下恕罪,臣妾,臣妾多嘴了。”
賢妃偷偷的在心裡笑,這沈婕妤還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黴,得罪了許美人,以前怎麼沒發現,這許家的大小姐這麼的巧言令色,這麼的機靈呢,以後說不定能夠派上用場。
雲嬪感受到陛下冰冷的視線,慌忙跪在了地上,開口道:“這老東西跟沈婕妤身邊的宮女竟然是舊時?陛下,臣妾對此事毫不知情啊!陛下不要聽她的一面之詞,她是臣妾的奴婢不假,可她卻在這裡控訴從臣妾、有意無意的將髒水往臣妾的身上潑,有這樣賣主求榮的奴婢嗎?這樣沒有原則的人的話,難道可以相信嗎?”
不等皇帝發話,鄭嬤嬤就猛地朝地上磕着頭,開口道:“娘娘,奴婢沒有出賣您啊,奴婢從頭至尾都沒有說這件事情跟您有任何關係的啊,您那麼的愛陛下,奴婢都被您感動到了,您就算是身在冷宮,也差人去打聽陛下的一舉一動,瞭解着後宮裡面的所有事情,若是事情繁重,您會爲陛下擔憂,也會爲陛下祈福,若是事情都順利,您也會在冷宮之中爲陛下慶祝,爲陛下拜天神謝蒼天的。娘娘,您是有這份心的人,您對陛下那是一片熱忱,您怎麼可能參與到這件事情上來呢!”
皇帝的臉,隨着她所說的話,漸漸的陰沉了下去。好一個在冷宮面壁思過,就是這樣思過的麼?瞭解朕的一舉一動,將手伸到了後宮的每一個角落,窺伺着後宮的每一件事,如此的不安分,你倒是還未長記性!簡直不把朕放在眼裡,簡直放肆!
在雲嬪要出言還擊的時候,鄭嬤嬤又開口投下一枚炸彈:“若非婕妤娘娘她拿車遲將軍的命作爲威脅,您也斷然不會讓奴婢出宮去挖文殊蘭啊!”
車遲將軍,雲嬪的長兄,也是先皇后的長兄,皇帝的眸子一黯。
“你胡說什麼啊,文殊蘭是什麼,它生長在什麼地方,我怎麼會知道!”雲嬪慌忙撇清。
“娘娘,您就不要裝了,奴婢知道您心裡的苦,兩邊都是您的摯愛,您放不下哪一邊都是人常情,更何況,巫蠱之術,又不是您的計謀。奴婢相信,您是被婕妤娘娘脅迫的啊!原本婕妤娘娘密謀的是將它藏進巫蠱娃娃之中,埋進儲秀宮的,計劃卻莫名的失敗了,您不能因爲事情並未朝着您期望的方向發展,您就懷疑奴婢對您的一片忠心啊!奴婢怎麼會是那種賣主求榮的人!”一邊說着,鄭嬤嬤還一邊磕頭,似乎是要向蒼天表明她的忠誠不二一般。
而云嬪,她整個人都蒙了,這老賤人所說的這一系列,都是什麼啊,我怎麼都沒聽過,這一些列的所謂密謀,所謂計劃跟我有什麼關係啊!
雲嬪百口莫辯,可鄭嬤嬤還一個勁的往自己的身上撲騰,不由更是噁心,用力的將她給推開,尖聲道:“你這賤人莫不是瘋了,你究竟在胡說些什麼啊!”
“奴婢說的都是事實啊!”鄭嬤嬤一副你不信我我就死給你看的模樣,看的雲嬪就更加的無語了,這賤人一定是吃錯藥了!一個勁的誣賴就算了,偏偏還一副正義凜然到可怕的嘴臉,她難道不知道,如果將我咬死、拖下水,她自己也是活不了的嗎?難道
,她不怕死?雲嬪被鄭嬤嬤給抓的死死的,掙脫不得,只能一個勁的叫罵推搡。
可是,雲嬪的這一番舉動,在外人看來,那就是典型的做賊被抓的尷尬樣子,她的奴婢看不下去她的所作所爲,故而檢舉她。尤其是早就已經慍怒的皇帝,更是十足厭惡的看向這主僕二人,擡高了音量,道:“都給朕拖下去,斬立決!朕一刻也不想再看見這些噁心的賤人了!”
“陛下,臣妾冤枉啊——”雲嬪撕心裂肺的叫喊道。
“陛下,娘娘她真的冤枉啊——她是被人脅迫的啊——”鄭嬤嬤也是撕心裂肺的喊着,沒有人注意到,她眼角的餘光在此刻,掃向了柳筱淑。
柳筱淑微微點了點頭,你放心,答應你的事情,本宮會做到,你的親人現在已經出了萬曆。
一衆宮妃都滿臉錯愕的看向她們,秦心顏在心裡冷笑,這本該是雲嬪該得的,腦海中不由得泛起了前世秦王府上下六十四口被燒死的畫面,死死的攥緊了拳頭。
斬立決,真的是便宜你了!
賢妃看了一眼柳筱淑,鄭嬤嬤是她選的,這一番說辭也是她定的,高,真的是高!原本自己還擔心鄭嬤嬤一個籌碼不夠,想着是不是這時候將小昭兒給扯進來,好歹扯進來了秦無惑,也應該更讓陛下信服纔對。
卻忘記了,相比一直對皇位有着特殊執念的前太子秦無惑,更讓陛下忌憚的,是那個誰都不敢提的車遲將軍——王錦溪!
那個以一擋百的天才將領,傳言中連戰神秦王都是他的手下敗將的萬曆第一神才,也是曾經助陛下登基的關鍵人物,也是萬曆開國以來,唯一一個因爲“功高震主”的罪名而被關進天字第一號牢房,卻能夠存活至今的傳奇人物。天字第一號牢房的可怖,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即便皇帝是那樣的癡戀先皇后,卻依舊沒有放過王錦溪,據說先皇后的病,有七成是因爲她的長兄,故而,王錦溪就是陛下心中的一根刺。
就算今日雲嬪是被冤枉的,但是車遲將軍四個字一出來,她不死,也只能死了。賢妃不由得多看了柳筱淑一眼,雖然自己在這件事情上是扮演了她的幫兇不假,但也讓自己長了不少見識,其實不管是前朝還是後宮,你掌握了規律,得到了天子的心,那麼你離叱吒天下,也不遠了。
喧鬧過後是寂靜,很快就都散了。
秦心顏跟賢妃走在了最後面,但二人卻都是一路無話,臨了告別的時候,賢妃終究還是開了口:“今日之事……”
“我知道,是我姨母的傑作,不過你會參與進來,我深感意外。”秦心顏笑了笑。
“呵呵,”賢妃乾笑幾聲,卻也不知道究竟該如何說了,說心甘情願是假的,但說不情不願,今日也是有所收穫,卻也完全不至於將話說絕了,雖然,柳筱淑確有忌憚之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