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心顏逗寧公公的,那是爹爹想出來的策略呢。您知道的,之前圍堵在王府門前的那些災民,就是爹爹安撫的;爹爹說,這救災就宛若是在治洪,宜疏不宜堵,以愛與關懷對待災民,這才能安撫住災民的情緒,若是一味驅趕,他們情緒反倒更會增長,心顏聽說,太子堂兄先前。只是,秦王府的錢糧有限,即便是得到了些資助,但也難以長期維持,災民怕是吃不甚飽,結果誰成想,在這節骨眼上,太子堂兄又治下不嚴,出了這麼一檔子事情,這才難堵悠悠衆口,讓皇帝伯伯您很難堪。”秦心顏甜甜的聲音傳來,皇帝的表情,卻是愈發的難看起來“太子不懂事,朕會處罰他,但事已至此,秦王,你可有何破解之策?”
秦王將百民書從懷裡拿出來,微微躬身呈上,“請恕臣擅自與災民們達成了協定,只要陛下給予他們空房空地,給予他們銀糧補貼,准許他們自食其力,開始新生活,他們願意不再圍堵刑部,願意老實安心的做陛下的臣民,有他們人人簽字畫押的百民書爲證,只待陛下聖旨一下,一切便都解決。”
寧公公會意,將百民書呈了上去,皇帝一看,全是密密麻麻的手印跟簽名,不由龍顏大悅“好,做得好啊!朕這就下旨,按你說的做。秦王,你可真是朕的左膀右臂,來啊,賞白銀一千兩。”
秦王跪拜行禮:“謝陛下,只是臣不需……”
話未說完,秦心顏的一個眼色過來,秦王便將話茬兒收了,低了頭。
“哦?秦王有話,但說無妨,不必拘禮。”皇帝挑眉。
“皇帝伯伯,我爹他是哪裡是拘禮,分明是不方便說。”秦心顏開口,聲音甜甜軟軟的,皇帝瞬間覺得有種春風拂面之感,笑着看向她,發問:“哦?此話何意?”
“皇帝伯伯,爹是想爲心顏鳴不平呢。”秦心顏道,做‘以手帕拭淚’狀,她生的本就美,這麼一來,顰眉緊蹙,更惹人憐愛。
皇帝‘蹭’地一下子從龍椅上站了起來,關切問道:“心顏,你這是怎麼了,有什麼話,儘管告訴皇帝伯伯,伯伯給你做主。”
“那心顏可就說了,”秦心顏將帕子拿下來,跪了下來,淺聲道:“心顏生於七月十五的三更時分,這早就是宮內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事情了。本來大家就因爲這件事,不敢與心顏親近,心顏從小到大也無甚朋友,可那劉術士,偏偏在心顏的生辰壽宴上,當着所有的世家貴族的面,將這個給抖落了出來,還講心顏是那罕見的鬼女,克父剋夫,他日定引來災禍,心顏顏面掃地,陳家少爺重病,鬧出了前些日子被通緝的事情。皇帝伯伯,您知道太后老人家誇過心顏是福星,怎麼現如今,心顏反倒成了這人見人怕的災星了!心顏好生委屈!”
“心顏,都是爹不好,若是不請來那術士,就不會惹出後面的事情了……都是爹的錯。”秦王看着秦心
顏,淚幾乎要奪眶而出。這一段時間,又是被通緝又是退親的,如今還要想法子解決災情,自己這個當爹的,不僅幫不上忙,還要女兒來照拂。
連面聖的時候,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還都要心顏來提點。是自己這個做爹的,太過無能了,還不得聖心,這纔會苦了自己的獨生女兒。
“皇帝伯伯,心顏不求別的,心顏只想與那劉術士當面對質,問上一問,他爲何要這般污衊心顏?七月十五出生者,且不說整個萬曆,就是在陽城之內,絕不只有心顏一人,而且誰都無法選擇自己的生辰,不是嗎?心顏不服,難道就因爲心顏出生皇家,就有義務去承受這一切嗎!”秦心顏說着,聲音擡高了些,腦海裡前世慘死的記憶涌現,身子有些顫抖,幾乎有些站不穩。
這表現,看在皇帝的眼中,真真是個受了欺侮與委屈的小姑娘,不由憐上心來。她的那一句‘因爲出生在皇家,就有義務去承受’,何其耳熟,朕的長姊,出嫁和親的時候,也說了這樣一句話。
皇帝不由大慟,看向秦心顏的眸光裡,多了幾分溫柔,“朕,定會給你一個交代。”話罷,立即派人傳喚那術士。
小太監面露難色,立在原地,全身都哆嗦,不知是去、還是不去。
“杵着做什麼,你怎麼還不去啊?”皇帝問,語氣中已有些不耐。
“回陛下……奴才……”小太監跪了下來。
寧公公接話道:“回陛下,劉術士今晨就告假回鄉了,現在派人去尋,想必也已經出了陽城幾千裡,要追回來,也要幾日後了。”
皇帝扶額,道:“哦,朕竟忘了……”
“陛下您日理萬機,這種小事情,又怎麼會放在心上,都的老奴的錯,未能夠及時提醒陛下……”寧公公笑着說道,一邊還在跟秦心顏使眼色,頗有想將此事給圓過去的意味。
但是,秦心顏卻絲毫不爲所動,挺直了腰桿,一字一句的開口說道:“皇帝伯伯,心顏要這個交代,很想要。心顏聽說,這術士來頭不小,但心顏既然已經冒着得罪人的風險,提了這一次。皇帝伯伯此番若是想敷衍了事,那心顏,以後便再不敢提了。”這話說到後頭,聲音卻是小了不少,面上盡是一派委屈顏色。
“來頭不小?”皇帝一愣,下意識的看向寧玉。
寧玉瞬間覺得有些頭大, 陛下您明知道,這劉術士,是當日太子殿下尋來,由我帶進養心殿內的。這會子反過頭來問我,讓我如何答話。只是,這心顏郡主今日竟不似從前灑脫,今日是一個不依不饒的樣子,兩頭可真的不好辦。
寧玉想了想,戰戰兢兢回話道:“老奴該死,沒能識得那術士的真面目,不僅讓他騙過太子殿下,還矇蔽了您。”
“寧玉,你真讓朕失望。”皇帝說道。
這意思,是想讓寧公公替太
子擔上這罰了,秦心顏絲毫不買賬,正色道:“陛下,那術士對您而言,是個微不足道之人,那鬼女論對您來說,不過是過耳便忘的談資。但是,這對於心顏來說,這可是心顏的一生,心顏今年才十四歲,尚未婚娶,這可是會影響心顏的後半生的啊!陛下,君無戲言,您既應允,可不要反悔。心顏想要這個交代,不管那術士背後是誰,心顏都不會退讓的,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這話說着,表面看起來是一定要找到那術士當面對質,深層的含義,便是將矛頭直指太子殿下。
寧玉的額頭上冒汗,不敢再接話,再說下去,不僅自己保不了,反倒叫陛下誤會自己與太子有一腿了,太子雖說是未來的君王。但是現在,總歸不是還沒當上,那就做不得數,而且得寵的淑妃娘娘,現在肚子裡還懷着一個,自己還是中立的好,若再幫忙講話,平白的招了懷疑,這可就糟了。
寧玉快速跪了下來,開口道:“心顏郡主不過是個小姑娘,竟然這般惡毒的算計她,那術士實在是可惡,老奴識人不清,請陛下責罰。”
“其實也怪不得你,若非太子領進宮,你也不能放他進來。真是不曉得辦事情,竟給朕添麻煩,太子在何處?”皇帝問。
“一大早就被您關了緊閉,不讓上朝理事,現在正在東宮思過呢。”寧玉如實回答道。
皇帝想起清早死人的事情來了,太子今日還拒不認錯,一下子怒氣更甚,說道:“那就索性關他幾個月,讓他想清楚了,再出來。”
秦王有些怔怔的看着自家女兒,不過一會功夫,便讓太子所受責罰加重了,但回過頭想想,如何處置太子,這是皇帝的家務事,自己也犯不着去操心。而且太子閉門思過,自己這內宮辦案的差事應該可以尋個由頭給太后交差了事。
皇帝看向秦心顏,繼續道:“心顏你這烈性,倒跟朕小時候一模一樣。朕既然答應了你,那便不會食言,君無戲言這四個字可不是空口白話。傳朕旨意,即刻昭告天下,秦王府的郡主心顏,絕非鬼女,以後七月十六過生辰。誰若是再敢誹謗,朕便絞了他的舌頭。心顏,你此番賑災立了頭功,朕封你爲和惠郡主,正一品。”
“謝陛下金口玉言,心顏跪謝天恩!”秦心顏叩首。
“謝陛下。”秦王亦是叩首,面上掩不住的笑意。
“和惠,取的可是吉祥安惠之意,這下定然不會再有人敢亂嚼舌根了,陛下您真是英明之極!”寧公公笑着說道。
“去,就你會說話。”皇帝亦笑。
“承蒙陛下誇獎,老奴常伴陛下身側,這俗語說的好啊,近朱者赤。”寧公公道。
“行了,別耍嘴皮了,都回吧,朕得去看看淑妃了,她近日即將臨盆,心緒不是很穩。對了,心顏,你有空就進宮來看看你姨母,她念你,那可是念的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