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你不能走……”黃衣人的目光掃過了秦心顏,不帶一絲感情的聲音,慢慢道:“在他確定安全之前,誰,都不能走。”
秦心顏心裡冷笑一聲,慢慢道:“哦,閣下是要軟禁我?”
黃衣人沒有再說話,屋內也是一陣沉默。
金曉凱掙扎着要起來:“她要是走了,我也走。”
黃衣人立刻變了口氣,對着秦心顏,儘可能緩和語氣道:“郡主,他現在很危險,斷然不可移動,算是我求你了——”
秦心顏微微皺起眉頭,目光落在金曉凱蒼白的面孔上,他的眼底,有着惶恐,唯恐被人丟下的那一分惶恐。這還真是少見,金曉凱對自己幾時候有了依賴,不對,難道其實曉凱並不想跟這些黃衣人待在一起,所以急切希望她能將他給帶走?秦心顏心中暗暗搖頭。
其實,就算曉凱不開這個口,她也是會帶他走的,他答應過大壯,任何時候,不論發生任何的事情,都不會丟下他不管,可是他究竟有什麼事情是在瞞着她的呢?難道這些人脅迫他?不,不對,黃衣人對他的態度十分的恭敬,彷彿是以他爲主子一般。
秦心顏的心念急轉之間,黃衣人也在警惕地望着她,思忖着下一步的做法。
最終,秦心顏點了點頭:“好,不過天一亮,我就要離開。”現在她沒有時間過多地思考其他問題,她必須遵守對大壯的承諾,對爹孃的承諾,對自己的承諾,金曉凱雖然姓金,但是他永遠都是我秦心顏的弟弟。
聽到秦心顏的允諾,金曉凱這才終於鬆了一口氣,扶在膝頭的手微微的僵了僵,突然間又倒了下去。黃衣人那如冰山一般的面容,一下子裂開,連忙吩咐僕從拿水來。
僕從誠惶誠恐地先拿水溫了溫茶杯,再斟上水,雙手捧着,低頭走到牀邊,跪了下來。
秦心顏看着這裡所有的一切,心裡面的狐疑,那是越來越深。她隱約覺得,這些人恐怕和曉凱早已認識,不,或許,這一切都和曉凱的真正身世有關。
其實自己也是不久之前才知道的,除夕那一日,金曉凱徹夜未歸,第二天秦心顏就趕去了東街郞兒衚衕,結果金曉凱沒找到,倒是見到大壯那被打掃的一塵不染的屋子。以及,一封被燒燬的信,不過因爲秦心顏來的比較早,它並沒有燒完,撿起來看那殘餘一角,上面畫着一朵蓮花,看得出來,是某個組織或者部落的圖騰。而大壯這種務農爲生的人,自己早早的查過了,是絕不可能有其他身份的,那就只有一個可能,就是金曉凱的身世有異。
但是上官安奇查過,金曉凱十四年前就到了大壯的身邊,那時候他才幾個月大,尚在襁褓,如果說是棄嬰……
只不過,這些人,又是從哪裡突然之間就冒出來的?
喝了水,金曉凱突然又暈了過去,一旁的大夫連忙上去把脈。
黃衣人猛地扭頭看向秦心顏,冷哼一
聲,突然一步步地走過去,突然拔出長劍,抵住秦心顏的咽喉。
秦心顏死死的盯着他,臉色卻還是有幾分鬆動。
“原來也不是一點兒不怕的!我說呢,這天下哪有人不怕死的!”他帶着嘲諷說道。
秦心顏深吸一口氣,臉上浮現笑意:“世上沒有不怕死的人,不過是看死的是不是值得!若是我死了,他也會不開心的,說不定會恨你。”她說道,言語裡帶着幾分不屑,“那你今天費盡心思來救他,豈非全無意義。”
黃衣人面皮發僵,不情不願卻又無可奈何地從牙縫裡吐出“你有種”三個字。
秦心顏微微一笑,道:“你不過是希望我保守秘密,但這個秘密,它究竟是什麼,我都還不知道,又怎麼說出去呢?”
黃衣人凝視着她,緩緩地,放下了劍。他這麼做,並非是他覺得秦心顏一無所知所以不具備威脅,恰恰相反,他認爲這個聰明的姑娘一定猜到了什麼,但她說得對,若是他殺了秦心顏,金曉凱一定不會饒過他,雖然他觀察了一段日子,並未覺得這一對姐弟的關係有多好,只是金曉凱跟秦王夫婦的感情尤爲深,而秦心顏是秦王夫婦的心肝寶貝,倘若秦心顏真的死在了他的手上,那麼這一連串的連鎖後果,確實會比較糟糕的。
大夫的面色更加焦急,神色鄭重地回頭說道,“現在,他的情況,比剛纔更危險了……”
秦心顏一愣,忍不住走過去:“不可能,他剛纔明明還說話了。”
“對,就是因爲他剛纔一着急,血液流動的更快……”大夫慢慢說道,“這種毒,我沒有辦法,也從未見過……”
秦心顏的心,一點點沉了下去,想起婉清,剛準備跟黃衣人說什麼,卻被他篤定的話給打斷了。
“這是一種叫硃紅的毒藥……”黃衣人緩緩說道,看向金曉凱,神色帶着微微的觸動,“無色無味,不容易被人察覺,只要一點兒就會毒入肺腑,窒息而死。”若是剛纔秦心顏沒有先行幫金曉凱清除掉大部分毒素,現在他已經是一具屍體了。
“你竟知道?”秦心顏盯着他。
聽出秦心顏話裡面的意思,黃衣人的臉色變得很難看,卻沒有回答。
“實在不行,只能以毒攻毒。”大夫手心出了汗。
以毒攻毒?
秦心顏神色一怔,她心中有點不好的預感,不由道:“我雖不甚通醫術,但我摯友是醫者,耳濡目染,也是知曉一些的,斗膽一問,大夫,你要用什麼藥。”
大夫斟酌着,慢慢回答:“馬錢子,一品紅,毛地黃,夾竹桃,罌粟草,龍葵。”
秦心顏和黃衣人對視一眼,不由色變,這些都是劇毒之物,除了罌粟跟龍葵這兩個雙性的東西,但是他說的是以毒攻毒,必然不會用罌粟草跟龍葵解毒的那一半了。
整個屋子裡,蔓延着一種凝固了的氣息,似乎連呼吸
都變得清淺了。
黃衣人的神色那是更加的激動,他深吸一口氣,壓制自己強烈的情緒:“他必須活下來,否則我就殺了你。”
大夫的頭上,立刻有豆大的汗珠滾落下來,他可不想死啊,他的職責是救死扶傷,不是以命換命。
秦心顏一擡手,打斷黃衣人:“喂,你若是想讓大夫好好看病,就不要總是打打殺殺、分分鐘就是要命的來。”
黃衣人勃然大怒,“你算什麼,用不着你教訓我!”
秦心顏看着他,不急不躁,神情並沒有變化。
黃衣人的胸口劇烈起伏,臉上的情緒也是多變的,好一會才壓制下情緒,不知道爲什麼,他覺察出眼前的姑娘的身上,有一種只有王者纔會有的威勢。這怎麼可能?!一個小小的和惠郡主,不過被封了個第一女將罷了,他還沒有放在眼裡,可是在她面前,他的那些魄力,彷彿都失去了效用。她很淡定,也很威嚴,甚至,她看向自己的眼神裡,有一種將自己給看透了的感覺。
“你若是不想害他死,就老老實實的閉上嘴吧。”秦心顏淡淡說道,隨後,她問那大夫:“真的,沒有別的辦法嗎?”
大夫謹慎地考慮了一會兒,鄭重地搖頭。
仔細的觀察大夫的神情,秦心顏略沉默一刻,擡頭看他道:“你被請來看診,這人——”她隨手指向黃衣人,“他一定會殺了你,但是,如果你能順利治好他,我向你保證,你能活着走出去。而且我會給你十兩黃金作爲酬謝。”
大夫望着秦心顏,不知爲什麼,覺得這姑娘的心思深沉,才更讓人覺得害怕。
“誰給你的這個權力在這裡指手畫腳!”黃衣人禁不住道,秦心顏竟然在他的地盤上面反客爲主。
秦心顏聞所未聞,看着他淡淡重複一遍道:“我說了算!”
“你活得不耐煩了?”黃衣人冷笑,看着她,手中的劍又要起來。
而秦心顏卻似乎窺破了他的意圖,一腳踢過去,他的劍就飛到了那邊的牆壁之上。
“你……”黃衣人看了一眼秦心顏身上掛的彩,原本以爲她受了傷,功力受損才受制於他跟着他過來,卻不想並非如此,她心甘情願的跟着自己待在這裡,竟然只是爲了金曉凱的安危?她是關心金曉凱的?可是,這怎麼可能?黃衣人的腦海裡閃過很多畫面,一時之間,心亂如麻。
秦心顏答道,神色泰然,知道黃衣人肯定在想跟她有關的事情,但是卻並沒有半毛錢的興趣知曉,淡淡開口:“除非你準備什麼都不做就這麼看着他死。”
黃衣人說不出話來,他怔怔看着眼前這個姑娘,覺得真是活見鬼了!因爲秦心顏之前鎮定過了頭,已經在這男人心裡留下無比深刻的印象,雖然不斷的告訴自己不可信,但潛意識裡,他還是對她有一種信服感,這個姑娘,帶給他的震撼太大了。潛移默化,真的是太可怕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