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寧公公的善意,上官安奇並不覺得奇怪,點了點頭,目送他與秦心顏一道朝着儲秀宮而行,然後才轉身去了延壽宮。
二人一路上兜兜轉轉,幾乎要將大半個皇宮給轉遍,才從最東邊的的坤寧宮,走到了西南角落的儲秀宮。
秦心顏舒了一口氣,看了一眼身側的寧公公,直至此刻纔開口問道:“敢問公公,您是怎麼知道我在皇后處的?”
寧公公卻是一笑,“回郡主話,咱家若是連這點本事都沒有的話,如何在御前伺候這麼多年呢?只是,咱家再被皇上喜歡,頂多也是個奴才,還真的是幫不上郡主的忙。郡主您看,今日之事……”
“公公您多慮了,心顏如何會怨公公您呢,剛剛是心顏好奇心起了才隨口一問,還請公公不要見怪。”秦心顏趕緊福了福身。別說你了,就算是皇帝伯伯他親自見我在皇后處被刁難,也不會搭一把手、去管這閒事的,畢竟我一不是他的子女,二不是昭和,秦心顏笑了笑,緩和氣氛:“心顏謝謝公公引路了。”
“不用謝,郡主您不常在宮裡走動,這宮裡頭暗流涌動常有,人只有安如礁石,才能平穩度過風浪。確實也有些咱家也沒能幫上什麼,不必言謝了,咱家還要去伺候皇上,就先回去了。”寧公公說罷,便轉身離去,健步如飛。
…………
“眉若——”秦心顏纔剛剛邁進儲秀宮的宮門,便開始呼喚眉若。
綠荷聞聲跑了過來,整張臉都是焦急之色,道:“郡主,您可回來了,王妃跟貴妃娘娘都着急了;眉若她去找您,還沒回來,您沒有看見她嗎?”
“沒有啊。”秦心顏有些恍神,想起之前上官安奇詫異的神情,以及他那一句‘給劉尚書家的千金出惡氣?你確定不是給你自己出氣麼?’
心下頓時有些不安,難道,竟會出了什麼差錯?
“郡主,您若是放心不下眉若,那奴婢再去找找她吧——”綠荷見秦心顏神色有異,也不由得開始緊張了起來,這便要去尋。
“不必了,你若去了,我的身邊便無人跟着了,這不合規矩。而且,眉若她也不是小孩子了,府裡頭的丫鬟也就屬她穩重,就算是頭一回進宮,壽宴地點已定,她總歸不至於迷了路尋不到我。”秦心顏攔住了綠荷,走進了寢殿,見到了正在梳妝的姨母、和坐在一旁的孃親,行了禮,道了安。
“免禮免禮,我的好心顏,你可算來了,本宮等的都要急死了。今兒個是太后娘娘的壽宴,太后娘娘最是屬意你了,來,快過來幫本宮想想,穿什麼好,待會兒表演什麼好?”柳筱淑問,然後,便有好些個侍女,捧着一堆的衣服首飾過來了。
秦心顏點頭,走上前去,仔細挑選了一番,仔細點評道:“姨母您雖生於北方,但長相,卻屬於江南美女那一系,溫婉動人,秀氣無雙,膚白貌美,簡單清新的韻味,最適
宜配這月白色的蝴蝶紋束裙,嗯,外搭霽月錦繡小襖,再用那玫瑰紫的簪子,小珠鏈兒掛上一串,既襯出膚色,又別有一番風味。孃親,您覺得呢?”
“嗨,孃親這一身,從頭到腳都是你選的,還來問孃親的意見做什麼?”秦王妃笑了笑,繼續研究桌案上的圍棋,輕巧便落下一子。
“本宮聽你的。”柳筱淑亦笑道,吩咐下人開始準備,繼續問道:“對了,心顏,那,表演呢?”
秦心顏想了想寧公公之前的話,道:“至於這表演嘛,若沒有事先安排,姨母大可不必主動去申請啊,畢竟,如今姨母的身份地位,也有了不同,養身子的時候也少辛勞爲好。其實,姨母換個思路想,您不登臺,便是給其他精心準備的妃嬪展示的機會,她們之誰若是因此得了陛下的垂青,定然也會感念姨母的恩惠,那麼對姨母來說,豈非好事一樁?心顏斗膽諫言,還請姨母自己拿主意。”
“跟姨母這不必客氣,你說的有理,都聽你的便是。皇后雖然現在不被允許理事,但她的位分,依舊是後宮女人中最高的,若她點名,讓我在衆人面前展示一番,那我定然不可推脫之,那我,又該表演什麼呢?”柳筱淑從首飾盒中取出玫瑰紫金簪,小心的佩戴在頭上,開口問道。
秦心顏思忖了一番,開口道:“那就展示姨母最擅長的丹青,姨母如今是做了孃親、也升了位分的人,當然要彰顯出幾分穩重感來。不得跟早些年一樣,吹樂跳舞了。而太后娘娘,本也很喜歡畫畫,投其所好,還能博一孝順之名。”
“嗯,說的有道理,心顏,還是你思慮的周到,你就是本宮的智囊!”柳筱淑激動的握住秦心顏的手,說道。
秦心顏抿了抿脣,道:“嗨,談什麼謝字呢,心顏欠姨母太多,當日若非賭氣,姨母不會遭此劫的,而且心顏還自作主張的對您進行剖腹助產,姨母腹部那裡,恐怕永遠都會有一道醜陋的疤痕了。不僅如此,當日因爲心顏不察,小皇子被人擄走……”
“這件事你何必自責,若沒有你,姨母現在都在皇陵裡頭睡覺呢,瞧你那孃親,可是許諾過要保護我這個妹妹一生一世、讓我只管享福的呢,諾,你瞧她,都沒有半分自責。”柳筱淑笑。
“啊?”秦王妃迷茫擡頭,看過來。
“沒事,姐姐您繼續下棋,本宮與心顏,正誇讚你專注呢。”柳筱淑道。
“去!你兩肯定說我壞話呢。”秦王妃嘟起嘴。
柳筱淑撫上腹部,看向秦心顏,像是爲了徹底打消她心中的不安一般,繼續道:“這疤痕,你就更不要道歉了,當日若沒有你,那就是一屍兩命,一道疤而已,不礙事,若是陛下不喜,我再尋些良方將它去了就是,其實,我覺得留着它,也沒有什麼,這是皇兒出生的證明,也是我死裡逃生的憑據,陛下見一次,應對我的歉疚也會增加一分。皇兒的事情,
我倒是氣你瞞我,我知道你是怕我受不住打擊出事,但是那是我的孩兒,你不能剝奪我知曉真相的權利。”柳筱淑道。
“心顏知罪。”秦心顏低頭開口道。
“不要這麼嚴肅,姨母哪裡是真的要怪你不成,我也有不足之處,當日我若是願意聽你的話,那就不會出這些事情了。”柳筱淑說着,語氣放輕了些。
“那姨母現在,可願意信心顏了嗎?”秦心顏問。
“信,不然姨母又如何這樣敞開心扉的同你講話呢,你上次囑咐我的,我已經辦妥,而且今日皇后若是想在你身上動手腳,就看她有沒有這個本事了。”
“謝姨母。”秦心顏道。
“謝什麼呢,都是自家人,說白了,在這後宮之中,要算起來,可信之人愈發的少了。幸虧,本宮還能有心顏你啊。”柳筱淑嘆了口氣,眸中染上一抹悲傷,聲音依舊是那般柔柔的,但在秦心顏聽來,莫名的覺得有些愴然感。
“姨母,您不必這樣,這些都是心顏應該做的,太子表面仁厚,實際歹毒,尚未登基便已經這般草菅人命,若有朝一日當了帝王,那後果定然不堪設想。所以,姨母,於情於理,都萬不可放棄。”秦心顏道。
“嗯。”柳筱淑鳳眸一眯,當日皇兒被抱回來的時候,脖子上卻有淤青,可見確有人想要害他性命,不由冷冷道:“心顏,你老早就進了宮,這麼晚纔來儲秀宮,可是皇后那個不安分的女人,今兒個又欺負你了?”
“沒,是今日宮裡到處掛着都是那大紅燈籠,心顏自己給繞暈了,走進了坤寧宮的地界,碰上了李彩英那幾個,招了晦氣。不過,姨母不用擔心,那幾個碰上我,倒黴的從來是她們。”秦心顏慌忙編話應付,並未提及坤寧宮內的事情半句。
“嗯,確實沒人能欺負你,只要昭和不出幺蛾子,誰讓昭和是陛下的心頭寶,連皇后看了她都客客氣氣的。”柳筱淑安下心來,“咱們不提那討人厭的女人,若不是皇后她自己總擱本宮這找存在感,本宮也不想提她。不過她若惹上本宮,惹上你們,本宮定也不能讓她討了好去。”
秦心顏點頭,說道:“嗯,姨母在宮中多保重,若有用得上心顏之處,只管傳信給綠荷丫頭。 對了,小皇子呢?”
“在奶孃那睡着呢,小皇子太小了,陛下特許不用出席,你若想他了,等宴席散了,瞧瞧他去便是。哎,不聊了,時辰不早了,你也再收拾收拾,把你娘從棋盤上拽起來,咱這就去太后娘娘那吧。雖然今年皇上命王賢妃主持,但是我們遲了也不好。”柳筱淑笑了笑。
“嗯。”秦心顏點頭,與柳筱淑一道進了內室。
“太監長喜的家鄉,姨母可有查到?”秦心顏開門見山的問。
“六安。”柳筱淑淡淡道。
簡單兩個月,卻像一顆石子,墜入湖泊,濺起波瀾。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