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歸途坦蕩無比,連小麻煩都不曾遇到一項。
一切如孟嫵所願,她的計策很完滿地成功了。
我現在也算是高人了!隨便拈來的一枚計策就能將這時代的人玩得團團轉,哈哈!那趙妖后的陰謀被我這位穿越人士徹底粉碎了。擁有千年的文化沉澱,就是與衆不同。
給我一個支點,我就能撬起地球。給我一個機緣,我就能玩轉戰國。
孟嫵開始無比自信起來,覺得自己真能如多數穿越小說的女主一般,在穿過來的時代中開始玩得風生水起。
在她的小腦袋瓜做了第一百零三個美妙未來設想時,趙國都邯鄲的城門就展現在眼前了。
邯鄲不愧是大國都城,不是衛城這等小國都城所能比擬得。
寬大無比的城門洞能並排跑着三輛四驅馬駕之車,城內的光景甚是繁華,人來人往,販夫走卒如蟻般在街面上奔走叫賣。街道兩旁的茶樓酒肆、房舍商鋪均都飛檐斜挑,端是錯落有致。
然,這一切比之於城中最中央,那座宏偉高大的王宮卻只是絕對的陪襯。
而在王宮中那座最高的殿臺上,趙王后驪姬斜倚在石欄上蹙眉聽着下臣的稟告,“肥全大夫,爾等不必如此自責,且讓太子申暫苟喘片刻而已……你自退之,日後之事本後自有謀斷。”
肥全長得如他的名字一般又肥又寬,臉上的五官被肥肉擠成一團只剩下一雙勉強能睜開一條縫隙的眼睛。肥全是趙王后的死黨心腹之一,他當然是最希望太子申死,只要太子申死了,趙王后所出之子公子服生便有了機會被扶立成爲下一任趙太子,待趙王逝世後,公子服生接着又能成爲下一任趙國君王,然則他肥全便有了擁立之功,他日在趙國便可成爲權傾趙國大殺四方的權臣。哼!眼睛從眯縫中微透一絲得色,從此其狐家和寧家均需仰肥家之鼻息而生矣。
肥全退了下去,趙王后那嬌豔若桃花的臉頓時露出一番狠絕陰冷,讓人冷浸浸到骨子裡。
趙王宮中那盛滿奇花異草的花園是趙王爲了新王后而新建的一處園子。此時正是春暖花開的季節,那滿園的桃花比起園中其它珍貴的奇花異草雖普通了些,卻也勝在繁花似景、落英繽紛。
這一片灼灼其華的桃花任誰一眼望過去都會覺得仿如落霞映天。
太子申聽宣步至此處,他輕皺眉頭,不知父王將他召至此地又是爲何?
那將他領來的宮女也不知何時失去蹤影,等了半晌這左近沒個人影。稍安毋躁!林間的桃花如此燦爛,不如往深處走走,權作郊外探春。
儒袖一拂,太子申沉着氣,拂着花枝往桃花林間走了進去,或者走走,便能遇着個人問問父王究竟在何處。
“嘻嘻嘻”一女子如銀鈴般的笑聲從桃花林不遠間傳入耳間。
終於有着人了,鬆了口氣,太子申以爲是宮女間的嘻笑打鬧而已,他想着尋着人詢問一番。
當遙遙可見時,然那女子卻是千嬌百媚的趙國王后。
走還是繼續留在此地?真讓太子申有些爲難。
“太子。”趙王后美眸流轉,出口喚住了正欲避走的太子申。
她嫣然一笑,這滿林繽紛的桃花彷彿就是爲這傾城的顏色而盛開的。
太子申如癡如醉,他不由地憶起當年在驪水間初見她的那一刻,也是那一般傾城一笑……
“君爲何總是避着我?”趙王后剎那間真情流露,美眸中水盈盈地盡透着幽怨。
太子申心頭一震,他僵在那兒更加不敢上前一步,發乎於情止乎於禮,畢竟她是父王的王后也是他名義上的嫡母,只能也只好永遠維持着母慈子孝的關係,他無奈地微微地謂嘆道:“臣不敢。”
“只助我將頭頂之狂蜂拂驅之,何也不敢?”趙王后指指頭頂上那幾只蜂,很無奈的樣子。
然就在太子申擡頭望至頭頂時,趙王后那原本水盈盈的美眸卻是精光一閃,剎間盡顯陰狠。
“太子,這蜂蟄着我了。”趙王后仰着小臉,輕啓朱脣,可憐兮兮得端是不勝嬌弱。
太子申擡頭看去,果然有幾隻蜂不停地繞着趙王后發間所插的那朵絹花嗡嗡直飛。他見趙王后那副很害怕的樣子,心裡一緊,顧不上禮儀了,上前幾步湊了過去,將儒袖展開朝趙王后的頭頂一下又一下的拂着。
端是奇怪,那幾只蜂子好似認準了趙王后,剛趕了開來,又繞了一圈飛了回來,於是太子申只好又湊前幾步不停地用寬袖拂着趙王后的頭頂。
兩人越湊越近,呼吸幾近可聞,趙王后的烏髮間,一縷如蜜般的花香幽幽地沁入太子申的肺腑間。
不知不覺中,趙王后竟靠入太子申的懷間。而太子申一心一意忙着拂趕着蜂子,竟也沒有察覺到美人投入懷抱。
趙王后眯着雙眼,這曾讓她魂牽夢繞的男子如今竟可以離得如此之近,只可惜這是最後……
“豎子,安敢如此……”
一聲怒喝讓趙王后驚跳起來,齊整的烏髮不知何時凌亂了,“夫主……”倚在太子申懷中的趙王后故作掙脫狀,掩面朝怒髮衝冠的趙王作乳燕投懷。
“夫主,乃太子調戲於妾,妾婦德已失,只求王賜妾一死。”趙王后使勁地摟着趙王的腰,梨花帶雨般嚶嚶地委屈萬分的哭訴着。
趙王氣極萬分,這豎子竟敢調戲他的王后,好一位他的太子,他的好兒子,趙王雙眼冒火將手中的佩劍遙遙指着呆若木雞的太子申怒斥:“豎子,孤要殺了你。”
“不可!王不可爲妾一婦人,將趙國之太子殺死。”趙王后跪伏下來使勁地搖着頭拖着趙王的手臂,大聲哭泣:“若太子因妾而被王殺,妾便成趙之罪人,王不如當即賜妾一死謝罪之。”
這樣哭着,趙王后還不忘朝太子申投向一眼,大聲喊着:“太子,速退,快快速退!”
太子申這才醒了過來,他朝後踉蹌了幾步,悲慼的臉容竟讓鐵下心來的趙王后開始有些悔意。
“驪姬,你爲何?這樣究竟爲何?”太子申的淚水從眼角沿落下來,他大聲地道:“若爲太子之位,你要且拿去吧!”
是的,驪姬如此處心積慮,就是爲了太子之位。太子申並不乎他失去太子的名位,現在的他心痛的是這世上再也沒有心中原來的那個純美的驪姬……
太子申失望透頂,幾近失魂落魄,他甚至不知他是如何離開了王宮,如何走進了自己的居所,更不知身邊的近臣們如何地不知所措地恐慌擔憂着。
從趙宮傳來了王要廢太子的傳聞。孟嫵真得不敢相信,如此處處以禮儀道德規範自己的寬厚賢良的太子申真會失德至此?太子申調戲嫡母,打死孟嫵,她也認爲這是不可能的。太子申定是冤枉!
問着聶冒,那聶冒抿着脣並不作答,只是一昧地不停地擦拭着他那把所謂的寶劍,眸光中閃爍出那點點寒意讓孟嫵脊背發涼。
拉住茫然的越十五逼問,越十五眨了眨眼,將如油錘般大的拳頭一下砸向庭院間的土牆,“妖后惑主……”
連那老狐狸般的潛公也閃爍其詞。
幾日後,太子申真如傳聞中的那般被廢黜。
趙幽王十年,趙王室動盪,始於太子被廢。
不日,趙後羅織罪證直指廢太子夥同公子穿、公子楚,以及數位已成年公子陰謀弒王奪位。
朝堂中衆臣論諫激昂,數位老臣拒理苦諫,指出此乃趙王后之構陷,請王誅後。
然,趙王勃然大怒,當朝降罪於苦諫之臣。
三朝元老微箕相國流刑,宋右大夫、陳將軍皆腰斬棄市,其眷屬永爲奴隸。傾刻間凡太子黨羽紛紛遭後黨迫害,抄家的抄家,入獄的入獄。
聶冒是宋右大夫的族弟,他仗着武藝高強脫身而逃,爾後不知所蹤。
公子穿、公子楚逃往於自己的封地。
廢太子府中,食客們紛紛做鳥獸散,姬婢、寺人們愁容滿面,不知明日的自己會是如何。
這滿府剩下的人,卻也被太子申用金譴散一空。唯獨孟嫵死都不願意走。
她並不是不怕死,是因爲她捨不得這位已然撥動了她心裡那根珍藏了兩世心絃的溫潤如玉的男子。孟嫵想和他一起走……
殘牆前……
“孟小子,隨我前往韓國吧。”越十五對一臉茫然的孟嫵告白:“我自會好好待你的。”
孟嫵小臉一冷:“你去自去,太子於我有恩,在此危難當頭我決不棄他。”
越十五擔憂地道:“若不去,他日你爲太子食客必受牽連。”
“我決意如此,請君莫勸,若有劫難,乃我之命矣。”
越十五見孟嫵如此固執,長嘆一聲,將腰上佩着的愛劍硬塞入孟嫵手中,並說:“此劍利也,危難時可助你一臂之力……我喜你,莫推。望你保重,若他日我成韓國勇士,你定要投奔於我。”爾後,不待孟嫵說出拒絕的話,越十五揹着包袱掩面就跑。
孟嫵抱着這把破劍真得很無語,她很想對着老天大喊一句:“我現在是男人。”
然,就在她無力地拖着步子離開後,她背後的那段殘牆轉出了月白儒衫的男子,他雖弱不禁風,形銷骨立,卻不失溫潤如玉,月夜下只見他幽然謂嘆:“嗟!子不棄我……何其有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