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吹在魅的臉上,有些冷冽,她望着廣場裡的這些人,張了張口,卻不知該從何說起,小黑依舊沒有等到,而她已經有些力不從心。這些人依舊還會繼續死,一個接着一個,他們疲乏的臉望向她的時候雙眼難掩狂熱,他們大概是覺得能和自己的陛下在一起奮戰到最後是一件值得驕傲的事情!
她還在猶豫着怎麼開口說出曜帝的事情,她覺得自己真不該再瞞着這些人,生與死,他們都可以自行選擇!
突突突的戰鼓聲急促的響起了,怎麼回事,大宛的軍隊一般都會在午後才發動攻城的!她來不及細想,指揮者衆人再次撲上戰場。她不能殺人,她只能指揮,其實大多數時候她都是站在城牆上幹看着,這也是她爲什麼一直內疚一直難過的原因。看着一個個熟悉的面孔在自己眼前倒下,那是種什麼感受。
“陛下,快離開這裡!”她聽見莫子聰的喊叫,她從鬧哄哄的嘶喊聲中驚醒,這纔看到莫子聰身上不知什麼時候中了一刀,刀還插在他的肩胛處。
“陛下,快點,我護你離開這裡!”莫子聰染血的雙手拉住魅的胳膊向城牆下面跑去。
魅看到,身後事漫天飛舞的箭,大宛軍隊再次用箭來遠攻。莫子聰的手上膩膩的,血腥味衝在她的鼻子裡,她垂眼望着插在莫子聰腹部的刀,僅露出一點亮光的刀刺得她眼睛有點疼,她掙脫莫子聰的手,“莫子聰,你先下去包紮傷口。不用管朕。”
她的腳步蹬蹬蹬的再次跑上城牆。昏昏欲睡的身體呼吸一口氣,她的身影突然翻飛,如大鵬展翅般,從高高的城牆撲向大宛的軍隊,快、狠、準!一個個箭弩被她徒手摧毀的稀巴爛,不能斬殺任何人,但是大宛的這些巨大箭弩她還是有能力毀掉的,她聽到身後的歡呼聲!她一直想保存自己的靈力,除了她,沒有人能將藥人弄死,可是她實在忍不住了,宗睿皇帝似乎是怕了她,不敢再將藥人放出來,可她總不能這樣等下去,等到她的人一個個全部死掉。
一支箭鈍入身體的聲音,一瞬間的疼,她擡頭望着。
宗睿皇帝站在他的御座之前,雙手拉着剛射完箭的空弓,眼微眯,神情複雜的望着魅。
看見宗睿皇帝,魅像是突然有了目標,不再拆那些箭弩,轉首撲向衆人簇擁的宗睿皇帝。她其實有點瘋狂,身上中了一箭,又明知道宗睿皇帝身旁那麼多藥人,她是討不到好的,可是偏偏這個時候就想到先把宗睿皇帝擒住,只要擒住宗睿皇帝,這些大宛的軍隊就會控制在自己的手中。
腳尖踏過重重人羣的頭頂直奔宗睿皇帝,大宛的士兵們尖叫,紛紛奔向自己的陛下,宗睿皇帝卻絲毫不爲所動,淡定的拉弓上箭重新對準魅。就在魅離他僅有兩三個人的距離時,暗處的幾個藥人如鬼魅般出現在宗睿皇帝身前,身上的戾氣直撲魅的面門,藥人灰色的眸子死氣一片。
一身黑衣的九夜他們亦是在這時出現在魅的周圍將魅護在中央落在地上,“主子,快走!”萬軍中他們都不能全身而退,何況還有強大如斯的藥人。
肩膀處的箭並沒有被魅取下,一滴一滴的血順着箭尾緩緩滴落在地上。魅瞟了一眼,迷迷糊糊的有一種想睡覺的感覺,她知道自己的時間不多了,必須得靠現在提着這一口氣拼!
可惜她還沒有完全撲過去,離她最近的十八夜伸手將她打橫抱在腰間,“主子!”她聽到十八夜在說,“莫動!”
“快放開我!”她看到藥人向她襲來,她看到九夜他們將藥人緊緊的阻擋,她看到無數的大宛軍隊圍堵着九夜他們,喉嚨裡有一股炙熱滾燙如岩漿的熱流在涌動,藥人們像是宰殺羔羊般將刀劍刺進那些暗衛的身體裡,殷紅的血噴灑在她的視線,她張嘴在叫着不要。她摸到自己的肩膀處的箭,使勁拔下,靈力貫注用盡全力投向聚到要刺進九夜身體的藥人。
身體後仰,黑暗像漩渦席捲着她的身體。迷離而刺眼的微光中,小黑一身黑衣的奔向她,“小黑!”她張口,卻已經發不出任何的聲音。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在顛簸中清醒。睜眼,眼前的景象晃亂她的眼,令她昏眩而迷茫。她試着動彈,手抓到了結實臂膀。
“不要動!”聲音就在耳邊,她順着聲音擡頭,是莫子聰,她和莫子聰都在馬上,莫子聰抱着他!
“十八呢,九夜呢?”她問,她的聲音在這時候不知不覺的發出了本來的女聲,莫子聰沒有回答,不過她卻能感覺到,莫子聰的身體僵了一下,耳邊的風像刀割在她的耳朵上,痛而難耐。她的眼睛漲的大大的望着前方,思路就越發的清晰!手摸上自己臉,銀色的面具還在,肩膀處的傷似乎是被人草草的包紮過了。
“莫子聰!”她叫,聲音變成慣用的男聲,“這是哪裡,橫城呢,橫城怎麼樣?”
“橫城失守,大家組成一隊精英騎隊趁夜突擊,護送陛下離開橫城,前往梁州!”莫子聰的聲音乾巴巴的,沒有任何色彩,像是在說一件無聊到極點的事情。
“他們,人呢!”
“在後面的山坳,大宛的軍隊追上來,大家在哪裡設了埋伏,拖住大宛軍隊,好讓卑職能順利的護送陛下回到梁州!”
莫子聰的聲音裡有怨有憤,魅擡頭去看莫子聰的臉,莫子聰的臉上全是血與泥,根本就辨別不出他的本來模樣,只那雙佈滿血絲的眼睛,倔強的望着前方,魅有些恍惚,魅記得第一次見莫子聰的時候,腦海裡浮出的第一個詞就是小白臉,又白又嫩,俏生生的一個無知無畏的公子哥!
“你父親呢?”她問,聲音有些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