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侍衛……不可以進麼？”
這話讓菩提寺方丈回過神，他點了點頭：“我們將要說的事，事關重大，即使那位是你的心腹，也不能被他聽去了。”
方丈的話，讓我皺起了眉，微微沉思了下，我開口道：“既然如此，龍飛，你就留在外面吧。”
“是。”
禪房的門被關上，方丈對我道：“坐。”
我冷哼一聲：“不必了，我要見的人，是了塵，並非方丈。”
方丈唸了句佛號：“了塵現在不方便見客。”
“不方便？”我的臉微微有些扭曲：“你可知你的弟子了塵，在外面做了怎樣的事？”
方丈沉默了下：“對不起。”
“對不起？”一想到小妖下落不明。我就無法平靜，我猛地上前，伸手揪住方丈的衣領：“對不起有什麼用？我不要對不起，我只要孩子，把我的孩子，把我的小妖還給我，只要把小妖還給我，我可以不追究了塵之前做的事。”
“施主已經來晚了。”
方丈嘆息一聲，絲毫不怕我猙獰的模樣：“那個孩子早就不在華國了。”
我怔了下，揪着發方丈的手。不由自主的鬆開了。
“不在這裡？那在哪裡？在哪裡--你說啊，快說，那孩子到底在哪裡！”
“姑娘，你冷靜點，讓老衲慢慢告訴你。”
我的面色慘白。重新抓着方丈衣領的手有些顫抖：“他到底在哪裡？你信不信……如果你讓我瘋了，我會拉你們整個菩提寺來陪葬。”
我的口氣極輕，但卻含着濃重的血腥氣息。
如果，真的失去小妖，那麼，我不介意，將這裡變成人間煉獄。
我一個人做不到，還有是風前輩和哥哥，即使風前輩和哥哥做不到，明月昭也一定能做到。
就算明月昭不肯爲我做……
還有霓裳王朝。
這一刻，我忽然想起了遊方大夫所說的一年。
一年，呵呵，現在距離那時候，不多不少，正好一年。
那個傢伙，一定是霓裳王朝的國師，而且，那個傢伙，肯帝也早就料到，今日的局面了吧。
我回過神，第一次發現，自己可以利用的人和勢力，竟然有那麼多。
我以前討厭明月昭兄弟的權力大，討厭步非凡的毒術厲害，討厭冷子游醫術高。冷夜武功高，那讓我逃的很狼狽，隱藏的很不甘，但這一刻……竟覺得，如果可以利用他們。利用他們所擁有的一切，對我而言，也是極好的！
方丈可能看出我的認真，唸了一段佛經，神情有些憂愁。
那佛經似乎是梵音，讓我恢復了些理智。
我深吸了口氣，放開方丈：“你說……我就等你慢慢說。”
方丈有些不安的捻動着手中的佛珠：“了塵他的身份，並非只是一個小沙彌那麼簡單。”
“他是明月王朝的五皇子，他的舅舅，是老衲的一個故友。了塵自出生起，就不能直接跟別人進行肌膚接觸，一接觸，就會全身起紅疹，疼痛難忍，他小的時候，明月王朝皇室因爲他身有怪疾，捨棄了他，他舅舅，就將他託付給了老衲。”
“夠了！”雖然了塵的身份讓我驚訝。但我想知道的，是小妖的下落，不是了塵的身份。
“說重點。”
方丈無奈的看我兩眼，似乎在驚訝我此次和前兩次來的模樣相差甚大。
“好吧，重點就是。在明月王朝完全捨棄了塵的二十多年間，他的其他兄弟們，因爲皇權爭鬥和疾病，全部都死了……換而言之，就是。明月王朝的皇室血統，只餘下了塵一人。”
一個和尚，是皇室身份，而且……還是這一代僅餘的血統。
我眼前有些眩暈。
在隱約之間，我也已經能夠猜到小妖在哪裡了。
“他們想讓了塵回去繼承大統，但了塵忠於佛門，不願離去……他們也因爲了塵的病，並不很計較了塵是否會回去，進而提出了新的要求，讓了塵娶妻生子，給他們明月王朝一個繼承人。”
聽到這裡，我的脣有些顫抖：“小妖……”
方丈繼續道：“你知曉了塵一碰別人都有不良反應，他之前出去遊歷兩年多，都沒碰上合適的人，直到遇上你……你是唯一一個他能夠碰觸的人。所以，了塵就……就與你一起，以期你生下孩子，然後，將孩子交給明月王朝的皇室。”
我的胸口劇烈的起伏着。
死死的咬着自己的嘴脣。不讓自己打斷方丈的話。
等方丈說完了，我才忍不住笑起來，也擡起手‘啪啪啪’的鼓起掌來：“說的真好……嘖嘖嘖，說的你的了塵好可憐，說的有情有理。毫無漏洞，不錯不錯……”
我越說越陰冷：“但是，這就是他奪取我孩子的理由？”
深深的吸了口氣，壓下腹中的怒火。
我冰冷的開口道：“我明白了，我會去明月王朝要回我的孩子……不過。請方丈轉告了塵一聲，這件事，絕不會就這麼結束了，等我將小妖找回來，我再慢慢跟他算這筆賬。”
“姑娘……你何苦呢，之前在菩提寺，你已產下三子，不差這麼一個孩子，就當是可憐了塵那樣的體質，給他一個孩子又何妨？”
我有些不懂他話中的意思。但是，我絕不會因爲可憐誰，將自己的孩子給對方。
所以，我只是輕佻眉，略微諷刺的看着方丈：“真想不到。執掌這麼大一個寺院的方丈，竟然能說出這麼不要臉的話來，你不覺得自己太自私了麼？要我爲你們着想？爲什麼你們不先爲我這個失去孩子的人着想？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除了小妖……再也沒有真正屬於我的……”我說到這裡，聲音忍不住哽咽了一下。
然後我頓了下，不想在這道貌岸然的和尚面前，流露自己的脆弱。
“你且讓了塵記着，記着我們之間這筆賬。”
“你……你一個人，還能跟整個明月王朝作對麼？那個孩子，是明月王朝皇室唯一的血脈了。他會接受最好的教育，將來也會是明月王朝未來的皇帝，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不好麼？你……就非要去剝奪他當皇帝的權利麼？”
“明月王朝？哼，我的兒子若是願意當他們的皇帝，我自然不會阻止。但是，他現在那麼小……我不允許任何人把他當做一個工具！至於我一個人，到底是不是明月王朝的對手，你跟了塵都且看清楚了，我會讓明月王朝爲此付出代價的！”
心中冰冷。我的表情更加冷漠，看着菩提寺的方丈，我的眉眼之間全是堅毅之色，心，也逐漸堅定起來
在這古代。經歷了這麼多，我算是明白了。
天地不仁以萬物爲芻狗，生命，本來就是一場弱肉強食的逐鹿生存遊戲。
--只有強大了，足夠的強大起來。才能不畏懼別人，才能不一味的委曲求全，才能不被別人擺佈，才能保護自己想要保護的一切，才能過自己想過的生活。
我不要這樣，兒子被別人搶走，我只能眼睜睜的看着，也知道兒子在哪裡，卻不能立即去把兒子要回來。
我也不要這樣，跟個見不得人的過街老鼠一樣，在明月昭，步非凡他們的陰影下，不斷的尋找夾縫生存。
我想要自由，但不能再苟且偷生。
我要光明正大的自由，讓任何人，都無法，也不敢再掌控我的人生--我要強大起來，強大到，任何人都無法撼動我的人生。
可恨我到今天，才明白這個道理，吃了這麼多虧，才願意捨棄的自己的怯懦，捨棄自己的懶散，才願意真正的解脫自己。
我不再看方丈，打開禪房的房門，直接離開了。
方丈在我身後嘆息一聲，也不知是爲了何故。
“龍飛，我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