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冬了,不離與雲皓,站在兩個軍營中,望着同一片天空的鵝毛大雪,一如五年前的他們,坐在屋頂,看着天空的星星和大雪,雖然冷,卻捨不得這份美景,直到兩人都凍出了鼻涕,才戀戀不捨地回房睡覺。
不離身後突然一暖,敖敦走到她身邊,她肩上已經披上一件斗篷,不離淺笑,擡頭繼續看着大雪。
“下雪了,羥獴的冬天很冷,當心着涼。”
不離點點頭,淡然道:“冬天,羥獴要艱難了。”
看到不離失落,敖敦眼中痛意掠過,笑道:“彆強撐,就算羥獴現在敗了,我也對得起列祖列宗了。”
不離淺笑,沒回答他的話,心中暗歎一句,不知道羥獴能不能渡過這個冬天。
大雪初霽,天朝軍隊發起又一輪進攻,不離和南宮靖迅速走進作戰室,敖敦將情報遞給他們。不離看了一眼,走到沙盤邊,沉思,南宮靖走過去與敖敦商量,就算羥獴過不去這個冬天,也不能輕易說投降。
“在這裡設伏。”
敖敦點點頭:“我也想過,只是不確定天朝軍隊是不是在這裡走。”
不離看着南宮靖,淺笑,南宮靖忽然想到他在陳 軍當軍師的那場戰爭,忽然笑道:“他們不走,咱們可以引他們過去。”
天朝的軍隊改變了戰略,先從小部分下手,羥獴零星作戰部隊分佈在雪原各處,天朝軍隊所到之處所向披靡,打的羥獴殘兵落花流水,一路向西逃竄,天朝軍隊得到命令,乘勝追擊,一路打到羥獴鎖鑰。
不離聽到這個消息,揚聲大笑:“雲皓!你上當了!”
天朝軍隊一路向西,走進歇馬嶺,覺得四周空虛,兩側高峰險峻,是個易守難攻的好地方,最適宜設伏,突然覺得事情有點不對,趕緊勒僵住馬,派出一隊先遣隊,先遣隊回來回稟:前方一切正常。
天朝副將放下心,大手一揮,全速前進。全軍首尾進入歇馬嶺之後,突然聽到四周轟隆隆響起巨石的聲音,仰頭一看,頓時心膽俱裂,峽谷中慎人的慘叫聲響徹夜空,副將大喝全速撤退,大軍堪堪撤出。
外圍又被圍住,副將被困死在這峽谷中,氣的大吼,砸起一片片雪霧。
不離得到消息之後,總覺得心裡不踏實,雲皓不是這麼愚笨的人,一萬大軍被困住八千,他怎麼不急不躁?沒有聽到任何消息。又困了一日,羥獴得到消息,後翼被人偷襲,天朝大軍不知何時悄悄摸了進來。
不離鏗的一聲將手中的劍插在地上,不是自己的兵,用着就是不合手!是誰這麼粗心大意放他們進來的!!
不離一身輕鎧甲,怒視着眼前的教練場,羥獴兵經過一遍遍戰火的洗禮,雄風陣陣,不一會,那個因爲醉酒將整個佈陣圖都說出去的副將被帶了上來,不離看了他一眼,那人已經是全身發抖,盡不離這一眼,他就知道他死定了。
“一個軍隊!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今天,竟然出現這樣一個
誤大事者!因爲他的疏忽,咱們死了多少弟兄!現在後翼還在死死抵禦!以後,我再也不想看到這種事!!”
說罷,閉着眼睛下手就是一刀,身前的人慘叫一聲抽搐幾下,嚥了氣,不離轉身,場下一片安靜,每個人都瞪着驚恐的眼睛瞅着不離,也佩服不離,從此,羥獴軍規更加嚴謹。
斬了疏忽大意者,並不能解決根本問題,不離趕緊抽調回一部分圍困歇馬嶺的騎兵,前來支援,歇馬嶺的天朝軍隊也出不去,兩軍就這麼對峙,大冷的天,所有人都苦苦煎熬。
終於解了燃眉之急,騎兵也消耗一小半兒,無法再支援歇馬嶺,這回真成了死局,歇馬嶺成了兩軍的對陣地,天朝軍隊不敢出來,羥獴士兵也沒能力衝進去,除非魚死網破,否則誰也別想動地方。
不離有些着急,終於明白了爲什麼雲皓不急不躁,他的局在這裡!終於在第三天聽到了天朝方面的消息:皇帝加派軍餉,增添棉衣。不離看了看羥獴士兵身上淡薄的衣服,心中暗暗道打鼓:原來雲皓拼的是硬熬。
敖敦進進出出,也無法調度物資,不離坐在作戰室裡,這幾天很安靜,兩軍都在看着歇馬嶺,但這種安靜卻讓不離感到不安。
“已經四天了,咱們的士兵堅持不過明天,如果再沒有棉衣,咱們的騎兵會活活凍死在歇馬嶺。”
敖敦也明白,但是羥獴物資真的匱乏,最匱乏的就是棉花,以前都是從天朝購進,現在戰時,徹底斷了棉花來源。他皺着眉道。
“要不然,撤兵吧。”
不離咬咬牙,恨的一掌拍在石桌上,不甘心,真的不甘心!但是現在,真的毫無辦法。
第五天,圍困歇馬嶺的羥獴軍隊撤了回來,天朝軍隊終於走出了歇馬嶺,接到南宮將軍命令,回營休整。
第二回合,雲皓小勝。
這兩回合的戰役,一字不落地傳到了天朝,滿朝文武討論的激烈,對於這兩場戰役很是佩服,久經沙場的柳大帥與顧大帥,都摸着鬍子研究半天,終於像是博弈對壘想通了一般,大笑起來。這兩回合的戰役從此變成了天朝與羥獴百姓的飯後談資。
雲皓扳回一局,在作戰室裡研究下一步的計劃,葉未央走進來,扔給他一張黃布,雲皓苦笑,還頭一次看到有人這麼對待聖旨。
“全軍總攻?”
雲皓震驚,皇帝等不及了?竟然在聖旨上說的這麼直接。葉未央聳聳肩,掀開杯子倒了杯茶。
“皇上老人家覺得你在鬧着玩,催你趕快收了羥獴。”
雲皓無語,皇上怎麼看出了他的心思?他確實不急着收回羥獴,慢慢磨,直到磨掉了敖敦的戾氣,他自動投降,不離就不會很爲難,可是現在,正是關鍵時刻,皇上下旨總攻,這不是逼敖敦魚死網破?
“或許,皇上就是這個意思,羥獴本來就是荒蕪國家,收了百姓還不好管理,還不如讓羥獴變成荒地。”
雲皓坐在椅子上,
皇上的心思太狠了,但是想到他和不離以後的平靜生活,又心動了,羥獴,到底要不要強攻?
橫下一條心道:“召集三軍,三日後總攻。”
葉未央震驚地看了他一眼,無奈地嘆口氣轉身出了門,早晚都會有這麼一遭,既然躲不過,就接受吧。
不離和敖敦也在準備總攻,估計也就是這幾天了。遠遠看到不離穿着白色斗篷,站在城牆上,敖敦輕身走上去。
“冬天的草原,美嗎?”
聽到敖敦的聲音,不離驚回神,轉頭看了他一眼,淺笑:“你的家鄉,任何時候你都會覺得美,你跟耶律佳音,真不一樣。”
敖敦轉頭看着不離,突然開口道:“你當初從我們的婚禮上逃婚,是介意我的年齡嗎?”
冷不丁聽他問這句,不離有些發懵,轉頭看着他,撲哧笑道:“怎麼想起問這個?”
敖敦的臉色突然飛上一層紅暈,轉頭輕咳一聲掩飾尷尬,支支吾吾幾句:“沒什麼,就是……就是隨便問問。”
不離促狹地看着他:誒?是一直耿耿於懷吧……又轉頭看着天朝軍隊的方向。
“有一部分原因,更大部分是我的心已經滿了,不可能再裝下一個人。”
“那個人,是薛雲皓?”
不離不說話,敖敦也跟着她看向天朝軍營,淡淡道:“讓你跟他爲敵,很難吧。”
不離不明白他到底要說什麼,不禁轉頭看着他,敖敦沒看她,又轉身下了城牆。
三天後,天朝發起總攻,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雲皓忙着繪製作戰圖,門外突然傳來一陣陣腳步聲,門簾被打開。
“南宮將軍。”
雲皓擡頭,眼睛一滯,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站起身,沒有跪也沒開口,靜靜的看着那個一身貴氣的人走進來。屋裡的副將們卻跪了一大片。
“參見皇上。”
天朝大軍全部壓下來,敖敦才知道什麼叫差距,天朝的物資,兵力,裝備,都勝於羥獴很多,如果不是不離的智謀,恐怕羥獴連這半個月都受不住。眼看着一批批羥獴年輕的孩子倒在血泊中,他眼中疼的通紅通紅。
不離還在作戰圖邊與南宮靖商量,門外蹬蹬蹬跑進來一個親兵,全身的血污讓屋裡三人神情一滯。
“稟王子!我們……我們的騎兵陷在天女山下出不來了!”
敖敦立馬躥了上去揪住他的衣領:“怎麼回事?!”
不離和南宮靖趕緊跑到沙盤邊仔細觀看,天女山,這裡高山險峻,冬天最適宜打伏擊,但是卻要承擔一定的風險,發生雪崩的機率很大。
“你幹什麼去?!”
見敖敦披上戰甲向外衝,南宮靖一把抓住他,目光灼灼,敖敦猛回頭已經滑下眼淚。
“靖,不離,羥獴就拜託你們了!”
說完甩開南宮靖的手衝了出去,不離只覺得眼前一陣陣發黑,小祖宗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