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者趁此機會他也該琢磨琢磨以後的事兒了,外頭的人誰能用誰不能用在宮裡可不好看出來,且在皇額娘將葉克舒大人推到他身邊來時,四阿哥便起了培植自個兒親信勢力的心了。
有這心思倒不是四阿哥對上頭的皇位有了什麼想法,只是眼看着兄弟們日漸長大,矛盾也日益增多,尤其是見大阿哥和太子的鬥爭, 四阿哥打心底兒冒出一股強烈的危機感。
他知道眼下這安穩日子是越過越少了,他和兄弟們越是長大,心定然就離得越遠,凡一招不慎,以後十有八九得落得個你死我活的局面。
額娘最得皇阿瑪的心,他和弟弟妹妹們也是皇阿瑪最喜歡的孩子, 光是因爲這個就沒法兒叫他和六弟從兄弟們之間的明爭暗鬥中刨出去。
如若太子能保住自己的位子, 能待皇阿瑪百年後順利登基那還好些, 太子二哥待兄弟們還算不錯,雖也是愛猜忌防備些,然也不是容不得人,可若是大阿哥繼位了,就憑着他那氣量,從前凡不是同他站在一條線上的人必都落不得什麼好下場。
更別說還有三阿哥這樣有野心的人也一直對那位子虎視眈眈,八弟還小不知秉性如何,然一想他是被僖貴妃養着的,以後多半也是不甘居於人下的人,這些個加在一塊兒可有得鬧了。
要說四阿哥是個與世無爭的也不盡然,大清自打建國一來也沒什麼立長立嫡的規矩,太宗皇太極是太祖努爾哈赤的第八子,世祖又是太宗的第九子,而他們的皇阿瑪又是世祖的第三子,大清的帝位從來是有能者得, 而非尊貴者得。
就像三阿哥從前含着恨意說的,太子憑什麼生來就是太子,就憑他會投胎,有個出身高貴的好額娘嗎?
不過四阿哥自認是個孝敬的孩子,知皇阿瑪一直想看他們兄弟們親近着,故而一時也不願意跟兄弟們搶奪什麼。
他便覺太子二哥能坐上皇位就最好了,他默默支持着人,以後太子也定然不會過河拆橋,能容他們母子幾個好好過日子去,待他做了郡王或是王爺出宮建府了,就能接額娘到他府上同住,額娘也自在些。
可如若太子不能,而今他做的這些便是給自己留條後路了,到時若真儲君之位無主,他也不是沒那個心去爭一爭,畢竟他若不爭餘下幾位可就要他母子幾個去死了。
四阿哥盤算已久,福成舅舅自不必說,這是他的嫡親舅舅,這世上除了額娘和弟弟也就是烏雅氏一族最能叫他毫無防備的信任了。
在外頭相處這兩三個月,四阿哥凡對福成舅舅說了什麼要求了什麼,舅舅都無不照做的,舅舅此舉當真叫他再放心不過了,然外祖家還是根基不深, 福成舅舅能做的也不多, 可比不得太子的外祖家根深葉茂。
且不說索額圖一人就位高權重了,就說姻親也十分了不得,這些高門素來是會強強聯合的,赫舍里氏一族更是把女兒們將上三旗嫁了個遍,處處都有他赫舍里氏的親戚和關係。
遠的不提,佟國維和索額圖政見略有不合,時而在朝堂上嗆起來也是火花四濺,然即便如此佟國維的正頭夫人,皇貴妃、葉克舒以及隆科兄弟姐妹幾人的嫡額娘也是赫舍里氏家的姑娘,是元后的親姑姑。
他自是沒得埋怨外祖家不成器的份兒,然由此也可見高門世家盤根錯節,皆以利相系,要想拉攏旁人必得處處小心,沒得空付出了信任反叫人給賣了去,故而即便中間有皇額娘撮合,四阿哥也並非全然信任了葉克舒或是隆科多等人。
要想用了佟佳氏一族,必得叫人瞧見他四阿哥的價值纔是,偏生他如今年歲還小,不是能幫襯皇阿瑪叫諸位大人瞧見他能力的時候。
除了五、六、七阿哥,旁的兄弟們也多是各有心思之人,若是過早展露出才能定然叫人恨不得除之而後快,故而四阿哥也沒法子,只能先按捺住了,維持住與葉克舒乃至佟佳氏一族的親近,待以後再細細圖之。
除去這二位舅舅,旁的再有親近些的就是公爺和他的伴讀李榮保背後的富察氏一族了。
先說公爺巴爾善,要論親近,這位對四阿哥來說比之福成舅舅也不差什麼,可巴爾善並非是外姓人,他可是實打實的黃帶子,是他皇阿瑪堂兄弟,忠的也是皇上一人,尋常打聽些消息還好,若要指使公爺辦事可難,還有將心思泄露給皇阿瑪的風險,這位可是不好貿貿然用的。
李榮保雖做了他的伴讀,可李榮保也只是大不了他幾歲的孩子,做不得富察家的主,更別說利用李榮保搭上他兄長馬齊的關係了。
四阿哥從前未想過這些,而今是越想越頭痛,越想這危機感就越甚,深感自己能力不足手段淺薄。
他從前還總覺大阿哥有勇無謀、二哥太過謹慎保守,三阿哥又心胸狹隘,可跟自己一比對着,自己又什麼都不是了。
“好而知其惡,惡而知其美。”
四阿各臨睡前猛然想到了這句話,靠着牀頭輕唸了出來,一旁的蘇培盛正給阿哥疊着衣裳呢,猛然聽主子這句還未反應過來,只當是主子要吩咐什麼,忙問。
“您說什麼?可是有什麼要奴才做的?”
四阿哥微微搖頭只是笑嘆:“沒什麼,我不過是忽得感嘆額娘有一顆玲瓏慧心,當真是最聰明豁達的人了,當初我不解額娘爲何叫我背會這句,而今才知道她的苦心,是我從前狂妄了。”
蘇培盛照舊是不知阿哥先前唸叨那句是何意,然說起德妃娘娘了他也止不住嘴甜誇着,倒也是真心,畢竟他這條命就是娘娘和阿哥做主救的,這樣好的人怎麼誇都不爲過。
“娘娘自然是最好最智慧的人了,奴才就沒見過娘娘這樣好的主子呢、、、、、”
四阿哥聽蘇培盛一串一串拍馬屁的話吐着也是好笑,這話額娘又聽不見還難爲這傻小子說得這樣盡興,可見是真敬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