純禧看着跟前兒的弟弟們忍不住笑,這二年總見他們懂事,都不似從前活潑了,尤其是大阿哥和太子,乍一瞧像是個大人,誰道還會這樣同弟弟們胡鬧,這哪裡像要成親的樣子。
“宴上可比不得你們聊得精彩,你們嗓門兒再大些皇瑪瑪可就不得不請你們過去了,六七八阿哥這樣調皮還說得過去,你們這些做哥哥的怕不是逃課來的,今兒都膽子大,不怕皇阿瑪罰呀?”
阿哥們最是敬重大姐姐了,聞言忙挨着個兒的低頭認錯,純禧前來倒也沒責怪的意思,伸手給六阿哥打了打胳膊在假山上蹭的灰提醒弟弟們幾句去。
“好了,知道你們都好奇呢,遠遠看而已不算失禮,只不過你們當真不能在附近逗留了,皇瑪瑪叫格格們四下走動賞花呢,若是不小心衝撞了可不好。”
阿哥們玩兒歸玩鬧歸鬧,正經的時候自然是一百個正經,這便忙應下朝姐姐見了禮便轉身走了,大阿哥落在最後頭,才擡腳跟上弟弟們,便覺衣袖被人扯了扯。
大阿哥扭頭去看純禧,純禧給大阿哥使了個眼色,姐弟倆就這麼悄沒聲兒地脫離了大部隊,繞了假山往上爬,去了最上頭的小亭子裡。
這兒便能將格格們的動向盡收眼底了,只是離得遠,同剛剛一般仍是看不清格格們的長相。
不過純禧早有準備,從袖中掏出一柄小小的千里眼遞給大阿哥去:“皇阿瑪有意叫你擇個喜歡的,只是女眷甚多,幾位宗親太太還帶了自家未出閣的女眷前來,不便叫你露面,我便想了這法子出來,已是得皇阿瑪的允了,可好好瞧瞧,這下子不必同弟弟們躲躲藏藏了。”
得純禧這樣相幫,大阿哥自然感激,規規矩矩朝姐姐作揖這才矜持地捏着千里眼看去。
怕大阿哥分不清誰是誰,純禧還特挨着個兒的給大阿哥介紹着:“、、、、下頭亭子西邊的那位妃色衣裙的格格是瓜爾佳氏,個頭高挑身條纖細,待人接物的規矩瞧着都好,只是略冷淡了些,不愛言語。”
“她東側那位立在三角梅樹前的格格是富察格格,大學士阿蘭泰家的,這九位裡她書讀得最多,皇瑪瑪頗屬意、、、、、、、”
不等純禧挨着個兒的說完,大阿哥確實注意到了離人羣稍遠些的南岸,那兒有三個糰子似的人蹲成一圈兒,中間圍着兩隻貓兒,一黑一白,正是端靜妹妹和昭寧妹妹的貓,三個糰子中其中兩個小的便是她們倆了,只另一個大些的糰子瞧着眼生,大抵是某位格格。
“大姐姐,敢問靠近南岸穿丁香色衣裙的格格是哪家的?”
純禧沒用千里眼看不太清,然今兒穿這樣低調顏色的年輕格格只有伊爾根覺羅氏一個人,純禧想到外頭的事兒,頓眼神有些複雜,然拋開這位格格阿瑪做的錯事,這位當真是無可挑剔的。
“是吏部尚書家科爾坤家的格格伊爾根覺羅氏,還有一個月滿十五,九位格格中她最是溫和嫺靜,也讀過詩書,字也寫得不錯,不同於其他格格們十指不沾陽春水,這位格格心靈手巧得很,些個點心菜式都十分拿手。”
“然比起董鄂氏的活潑靈動,瓜爾佳氏的清冷美麗,富察氏的明麗大方,伊爾根覺羅氏可就不甚顯眼了,大阿哥怎注意到她了?況且她阿瑪的事兒你們阿哥大抵比我們知道得更多,你就不介意嗎?”
大阿哥看着那人莫名有些移不開眼,他同太子什麼都爭,可唯獨在自己福晉的家世上不願爭了高低,只想可着心擇去。
“不瞞大姐姐,看這麼會子了弟弟我還未瞧清楚伊爾根覺羅氏長什麼樣,她那位置巧,只給我個後腦勺,可她是什麼樣的人三妹妹和四妹妹的貓騙不了人的。”
“玲瓏和踏雪怕人,被妹妹們養得驕縱,它們可不給一般人碰,便是我這做哥哥的想逗逗貓,也得小心翼翼地求着才得這兩隻貓兒賞個眼神,可伊爾根覺羅氏甫一過去玲瓏和踏雪便巴巴湊上去蹭她,可見定然是個心善的人才招貓兒這樣的靈物喜歡。”
“擇妻固然可以擇家世、樣貌,然風水輪流轉,明珠那樣的不也跌了下來,我是娶妻有不是取人家阿瑪,兩個人能和和氣氣過好日子就是了。”
這話倒不像是能從大阿哥口中說出來的了,純禧驚歎:“你能這樣想當真是再好不過了,難得這樣通透一回,我可得在皇阿瑪跟前兒誇誇你。”
這話說得大阿哥起了臊,也不知該氣還是笑:“哎呦!大姐姐您這嘴真厲害,也聽不出是誇還是貶了,厚着臉皮只當是誇的,我就謝謝您啦!”
姐弟倆相視一眼,頓時笑了起來,說出心底話大阿哥也渾身輕鬆了不少,定了心竟也不再多看了,只請姐姐替他給皇瑪瑪和皇阿瑪遞個話,他且緊忙練騎射去了,若被皇阿瑪知道逃課,那纔要遭了難。
有了大阿哥的話這事兒也就不爲難了,只惠嬪對伊爾根覺羅氏不滿至極,當真是怕什麼來什麼,大阿哥當真挑了這位家裡不中用的。
惠嬪已是好幾年不曾訓斥過大阿哥了,今兒個屬實是心裡膈應着,叫來大阿哥好說了一頓,只怕大阿哥受牽累,先時的努力可不就白費了,還拿什麼跟人爭去?
惠嬪越想越難受,訓着訓着還在大阿哥跟前兒落了淚,叫人去求他皇阿瑪,只說是先前看錯了人,喜歡的是那富察氏。
大阿哥一聲不吭地跪在額娘跟前兒,他什麼都能依着額娘,唯獨這事兒鐵了心不肯改,然他到底是孝順的孩子,見額娘落淚也十分不忍,立即膝行上前,拉着額娘勸慰着。
“額娘就這麼看不上兒子的本事嗎?我是什麼都不成,只能靠着福晉孃家的幫襯才能得了自己想要的?”
“擇了那富察氏固然好,且不說能幫兒子什麼,福晉孃家厲害她自然腰桿子挺硬,若福晉欺負兒子,兒子一個依靠岳丈的去哪兒說理?求人幫襯就得看人臉色,額娘想叫兒子過這樣憋屈的日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