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誰道這一等就沒個頭了,康熙爺等得心火直冒,眼看着又頗有些氣力不濟還不見太子,康熙爺只得再吩咐樑九功打聽打聽。
這一打聽不打緊,太子竟早就回來了,只是沒來御前而已,連叫人知會一聲兒也不曾。
“還不快叫呢混賬來!朕叫他出去辦什麼差呢,他全忘了不是,前呼後擁只當自己出去遊玩了!”
康熙爺憤而摔盞,說罷又帶出一陣劇烈的咳嗽,奴才們嚇得當即跪了一地,唯有四阿哥敢上前小心翼翼賠罪。
“都是兒臣不好,兒臣當時打聽出探路的人回來,就該給他們留了話請二哥來的,還請皇阿瑪責罰,您保重身子要緊,太醫幾次來診脈都說萬不能叫您再動氣了。”
康熙爺豈能不動氣!
保成這麼大個人了,又身爲儲君,本就該在這關頭多站出來承擔些,可偏保成這時候了還同大阿哥攀比。
自他封大阿哥爲副將跟隨裕親王帶兵穩住準噶爾部後,他便看出保成的不滿了。
且不說儲君確不好到陣前去,論本事保成也沒保清更膽大心細,身手亦沒保清更好,康熙爺自然不能屈才,反而派了保成去,更何況太子身份高,若叫他帶兵跟隨裕親王,下頭的人到底是聽太子的還是聽裕親王的,關鍵時刻必少不得亂子。
既去不得陣前,康熙爺也沒叫保成閒着,然保成全然不懂陣前無小事的道理,總覺叫他管這軍令書信往來是大材小用了,他跟前兒能人多,多得是幫襯着做事的人,且看三阿哥和四阿哥每日忙得連睡覺的工夫都快沒了,保成卻落得一身清閒。
康熙爺病着,見保成還算安穩也就懶得理會,今兒好不容易指使這尊“佛”動一動,且不說事兒辦得如何,回來了連覆命也不知,真不知保成眼中還有沒有他這個做皇阿瑪的了。
如今他這天子纔不過是病了,太子就敢如此不敬,若他快死了,太子怕不是拍手稱快,就等着登基了!
康熙爺越想越惱,也不知是燒的還是氣的,康熙爺臉色通紅,攥着衣襟伏在榻沿兒上巨咳幾聲,竟咳出一口血來。
這可把四阿哥給嚇壞了,連忙又叫太醫過來,他又是給皇阿瑪順背又連連陪着不是,要知道皇阿瑪這樣生氣,他定替太子好好粉飾些個了,誰知道太子行徑過火成這樣。
幸好太醫爲了方便伺候,就在御帳外叫人搭了一小帳簡單安置了下來,得信兒跑來不過幾息的工夫。
緊忙爲萬歲爺診脈、施針,康熙爺這才穩當了些,幸而問題不大,只是氣急攻心所致。
康熙爺這兒一亂,太子便是不想來也來了,回來也不知請安,過來關心關心他皇阿瑪的身子,這會子倒是知道急了,人還未跑到康熙爺跟前兒臉上便先掛了一串子淚,跪在康熙爺跟前兒好一副孝子的樣子。
“皇阿瑪恕兒臣忙碌未能在您跟前兒伺候着,您身子怎麼樣了?不是今兒早還好好的。”
不等康熙爺回,太子緊接着又朝一旁的四阿哥發難開了:“四弟你是怎麼伺候的皇阿瑪!明明一早皇阿瑪病情還略有好轉,怎這會子又吐了血,兄弟們個個都忙,唯你閒着,當初是你口口聲聲說能伺候好皇阿瑪兄弟們這才放心託付於你。”
“你、、、、、你怎這樣不經心,你回吧!這兒不必你伺候了!”
太子好一副痛心疾首、恨其不爭的模樣,黑的都叫他說成白的了,若非四阿哥養氣工夫好,非得跳起來撕爛太子的嘴不可,剛還愧疚沒替太子粉飾些呢,這會子什麼愧疚的信都沒了,乾脆叫皇阿瑪就這麼厭了太子最好!
還甚唯他閒着,太子竟也有臉!
“既是沒能伺候好,那弟弟我更是不該就這樣走了,二哥日理萬機,怎敢叫您爲這般小事再勞心勞力。”
太子豈能不知四阿哥譏諷他呢,他也知道自己近來確總沉不下心來,做什麼都不痛快,訓斥四阿哥兩句也有些心虛,可一想自己是四阿哥的兄長,是大清的太子,便立即理直氣壯起來。
四阿哥都將皇阿瑪伺候得吐了血,他怎就訓斥不得了。
“你、、、、”
太子正欲再說兩句重話,康熙爺忽得出聲吩咐人伺候茶水來,太子欲再表現些個來着,可站起身來卻茫然了,只定定看着四阿哥熟練倒了茶,扶着皇阿瑪起身吃用,還細緻地在皇阿瑪下巴底下墊了個帕子,以防浸溼衣領。
四阿哥不用言語反駁,這熟練的動作也是打了太子的臉的。
太子倏的羞惱起來,他不知爲什麼近來做什麼什麼不順,而今連一貫向着他的四弟也跟他唱反調了,不過是侍疾罷了,誰還不會,還裝模作樣在他跟前兒顯擺!
呵呵,四弟到底是長大了,又憑着這侍疾的本事做了皇后的兒子,心也大了的!
無人知道太子怎麼想的,唯瞧見他氣得通紅的眼睛,可誰又知道他在氣什麼呢,康熙爺瞥了太子一眼,只當他是急的,剛剛那一串子淚可唬人,康熙爺沒將太子想得太壞,只當他太過急切了。
帶用了茶緩了口氣,康熙爺便替四阿哥聲張了去。
“朕枯等你半日,等不來你回稟一聲,吐了血倒是瞧見你大呼小叫了,你莫說你四弟的不是,若無他這些日子侍奉,朕怕是就等不來你了!”
這話說得不可謂不重,爲了這不吉利的話,帳中奴才們又跪了一片,太子也跪下了,眼眶又隱隱泛淚。
“兒臣給皇阿瑪賠罪,還請皇阿瑪息怒,兒臣不是不想來給您稟了,只是回的路上來了一陣急雨,兒臣着急回來淋得渾身透溼,泥濘不堪,屬實不好來御前。”
“便着急叫下頭人送些水來容兒臣梳洗更衣一番,免得再過了寒氣給您,誰道這便耽誤了,惹您好等,以後兒臣再不敢了,說什麼都得先來您這兒稟了事兒纔回去拾掇。”
太子認錯態度極佳,康熙爺也不願再拿身子開玩笑了,便也沒再深究,只問了前頭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