鬧了好一會兒,孩子們這才規矩了,四阿哥騰開了手,頭一樣事便是規規矩矩跪在他額娘跟前兒:“兒子不孝,這一年多都不曾在額娘跟前兒侍奉,凡叫額娘操心兒子了,這次回來恐還是停留不長,還請額娘允兒子日日來您跟前兒孝敬着。”
玉琭忙扶着四阿哥起身,她輕嘆一口氣,再是不捨也看得開:“什麼侍奉不侍奉的,額娘還不到躺在榻上不能動的時候,你大了,也該成人了,以後自有你的擔子要撐,若額娘總留你在跟前兒反而不好。”
“你只管該做什麼做什麼,額娘知你有一顆孝心就夠了。”
一說起這個,心中又不免要難受,玉琭不在提,只管好好看看四阿哥,問問四阿哥在外頭的吃穿住行,聽說前陣子軍中缺糧,可叫她擔心壞了,半個月都未曾吃好睡好,如今見了四阿哥和六阿哥纔算是安穩下來。
上戰場打仗哪有不吃苦受傷的,四阿哥和六阿哥也沒提前通了氣,然二人還是不約而同瞞着額娘,只說好的不提壞的,六阿哥手臂上至今還有一道刀口未愈,一換藥還要流血,他也不露出半分痛苦的神色,只擇了有趣的同額娘和妹妹們說。
可說得再好,坐在一塊兒一用膳就什麼都瞞不住了,六阿哥改用左手拿筷子這事兒暫且不提,二人用膳早忘卻什麼是規矩體面,狼吞虎嚥着,打仗似的搶食,直叫旁人都不知該怎麼下筷子了。
玉琭到底是沒忍住淚,悄悄背過身去沾了沾眼角,默默叫人又添置了幾道孩子們愛吃的,昭寧也不胡鬧了,只管給哥哥們夾菜去,可叫四阿哥和六阿哥受寵若驚,才發覺昭寧是真的長大了。
夜裡康熙爺又叫人置辦了團圓宴,算是在年前補上了去年團圓。
好好歇了幾日,康熙爺和阿哥們這才精神鬆懈了些,康熙爺白日裡照舊忙碌,夜裡也未閒着,一連七八日,不是宿在永和宮便是請玉琭來幹清宮,二人好親近了幾日。
待過了思念的勁兒,康熙爺這纔想起來四阿哥的婚事,爲四阿哥擇了烏拉那拉氏是康熙爺私自決定的,費揚古又事發突然,故還未來得及給玉琭通個氣他的話就先撂了出去。
康熙爺知玉琭有多在乎四阿哥,饒是四阿哥記在佟佳皇后的名下了,康熙爺仍是將玉琭的意見擺在首位,這事兒他自己辦得不妥了,眼下少不得給玉琭賠個罪去。
“、、、、先前爺就想好將費揚古的女兒指給咱們四阿哥了,只是沒想着那麼早決定,誰道費揚古身子不濟,他屬實是等不得了,爺便擅做了主張,爺知你心儀的並非是烏拉那拉氏,待以後給四阿哥擇側福晉,且由着你做主去。”
玉琭窩在康熙爺懷中忍不住笑笑,心說康熙爺這次可是想岔了:“又不是給我擇福晉呢,爺同我賠什麼不是?福晉是咱們胤禛的福晉,你心儀或是我心儀都算不得好,只四阿哥覺得好那纔是好呢。”
“得了你發來的聖旨,我和皇瑪瑪還召烏拉那拉氏進宮了一回,瞧着倒是個識大體端莊的好孩子,只是瞧着實在小了點兒,算起來可就比咱們昭寧大了三歲,四阿哥的子嗣我倒是不着急,只是怕兩個孩子在一塊兒說不到一處去。”
一說這個,康熙爺想起今兒見烏拉那拉氏那孩子的一面,也跟着有些不放心了。
康熙爺是在乎四阿哥子嗣的,他見烏拉那拉氏身子那瘦弱的勁兒,只覺她多半子息有礙不像是個好生養的,一時間對四阿哥也歉疚了起來,覺得這婚事決定得屬實匆忙了些。康熙爺沒直說烏拉那拉氏的不好,只嘆了一聲:“倒也不急得這就叫兩個孩子完婚,明年恐還有一場仗要打,四阿哥的婚事最快也得後年了,那時候烏拉那拉氏年紀總合適了些。”
“四阿哥年紀也不小了,身邊總沒個伺候的也不像樣,你且多操心些,先給四阿哥擇兩個格格送去,格格們總能給他選了喜歡的。”
玉琭應下了,早前也同太后娘娘也給四阿哥挑了一批,而今就是問問四阿哥的意見便是,年前這事兒就能辦妥。
夜深了,二人說着說着不知何時就相擁着睡了去,外頭降了大雪也不知,心頭是久不曾有過的踏實。
翌日康熙爺先起了身,看着身邊的玉琭,看着她已然不似年輕時緊繃的肌膚,心中竟也生出濃郁的心悅與歡喜來,忍不住輕輕吻了玉琭的臉頰,康熙爺還心頭髮慌臉頰發燙,像是甫才同玉琭互通心意了一般悸動。
後起了身出了門又望見外頭一片白雪茫茫,康熙爺忽得就憊懶了,被這雪絆住了腳似的挪不開步子,後猶豫了再三,還是推了上午的事兒。
康熙爺腳步一轉,調頭又奔去玉琭溫暖的懷抱,同人膩歪着去了。
二人都這把年紀了還鬧到日上三竿才起,玉琭頗有些不好意思,午膳都沒留康熙爺用,硬推着人去幹清宮辦差了。
且自個兒用了膳,又出去處置了些個六宮的事兒,玉琭這才緩和了些心中的不阿紅意思,讓魏啓叫了四阿哥來,說了擇格格們的事兒。
問起四阿哥的喜好了,四阿哥也不好意思着,本想開口說自己由着額娘做主的,可也不知怎得,他想起了福晉那對什麼都淡淡的樣子,似乎明白自己不喜歡太過嫺靜的女子了。
只怕額娘再給他尋來幾個寡淡不愛言語的,四阿哥也顧不上臉皮子了,直言自己想要個活潑些的。
“兒子平日話就不多,若是再要個話不多的陪着,未免無趣了些,不過也不必話太多就是了。”
玉琭笑笑點頭應下,心說四阿哥這要求說高不高,但尋起來卻是不容易的,既要活潑的又要話不太多的,那就是得要個識時務回看眼色的,然太會揣摩心意的又顯得心機重了,那便只能給四阿哥擇個天真爛漫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