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穿日常
張德勝過來說四阿哥一會兒就到,晚點也要在這裡用。
李薇笑着道:“知道你忙,就不耽誤你的事了。”玉瓶早備好了放了銀子的荷包,她這邊常備着三四种放着三五兩不等的荷包,看着人給。張德勝拿的自然是最大的一個。
蘇培盛雖然也常來,但李薇不敢賞他。
有時想想,蘇培盛拿的賞估計還真不多。倒是福晉能賞他,但是看福晉現在這樣,也不知道賞過蘇培盛沒。
李薇跑一會兒神,張德勝已經走了。玉瓶過來問一會兒四阿哥來吃什麼?昨天他來的時候已經用過了晚點,今天算是久違的在這裡用膳。許照山正激動的在一邊等着呢。
“……你說呢?”李薇難得升起了點患得患失,居然不敢點了。
玉瓶也是一怔,回憶了下四阿哥以前在這裡用的菜品,隨口說出了七八樣,“您看這幾樣菜怎麼樣?”
李薇聽了卻覺得哪個都不好。大概是被之前的流言事件嚇的,再見到四阿哥,她有種恨不能死死巴在他身上不下來的感覺!
她想討好他,卻發現以前點膳時都是隨着自己的口味點的……她居然沒仔細記四阿哥到底喜歡吃什麼!
難道還照着自己的口味點?
她面色沉重眉頭微蹙的模樣,讓玉瓶和許照山都不敢說話了,木雞一樣站在那裡。
李薇在心裡轉了好幾圈,咬牙道:“讓他們……上個牛肉的鍋子。三個月的小牛,挑好肉片成薄片,再來點羊腦。葷的只要這兩樣,剩下的讓他們看着給,對了,不要豆腐。記得囑咐一聲,湯要清水,不要雞鴨魚羊煮的葷湯。裡面放點蔥段和薑片就行。”
玉瓶遲疑道:“現在吃鍋子,是不是有些早?”吃火鍋未免不雅,各種菜肉涮出來湯水亂濺,格格當着四阿哥的面兒這麼吃……萬一不好甩到身上呢?多難看啊。
“就上這個。剩下的拿點餑餑就行,不必準備面或米了。”李薇到底還是順着自己的心意點了。
四阿哥愛跟她一起吃,極有可能是他們兩人的口味相近。
……最重要的是讓她照四阿哥的口味點,她就真不知道怎麼點了。
許照山響亮的答應了聲,轉頭就往膳房跑。
膳房裡劉太監正站在院子當中,看到他腳下飛快一路小跑的進來,叫住他問:“怎麼了這是?跑的跟火上房似的。”
許照山親親熱熱的貼上去喊了聲:“劉爺爺好,我們李主子想要個鍋子。”
“有!都有!”劉太監笑的跟彌勒佛似的,招手喊來個小太監領許照山進去,還囑咐道:“好好侍候你許哥哥!可不許耍滑頭!”
小太監笑嘻嘻的:“我哪裡敢吶!”腰一弓,“許哥哥您往這邊走!弟弟給您瞧着路!”
看着這兩人的背景,劉太監長出一口氣。李格格既然主動來要東西了,想必四阿哥那邊也快沒事了吧?
最近四福晉整治的新規矩他們這邊也聽說了,如今想打探點什麼可難嘍。
倒是聽說又有了一個武格格,只不知道能耐如何啊。目前還看不出什麼來,想來也不是什麼要緊的人物。
劉太監掏出鼻菸來嗅了一口,忙捏住鼻子忍住一個大噴嚏,兩眼一酸,憋出兩泡淚來。他掏出帕子擦擦眼,張嘴打了個大哈欠。
這人啊,有了底氣,總免不了寵愛自己。他打進宮起就在膳房裡侍候,見過的主子沒有一千也有八百。但凡受寵的,就不樂意用膳房配的膳,喜歡自己點個東西。等沒了這份底氣,不必他們給臉色,人家自己就不敢張這個嘴了。
打從四阿哥搬進阿哥所後,只有這個李格格喜歡要東西,東點一個西點一個,還喜歡指手劃腳,吃個烤羊肉不要花椒,他只好交待廚師先把花椒炸出油來,再用這油淹羊肉——不然缺了這一味兒,回頭吃不好了又來鬧,他可不想去試試主子們的脾氣。
吃個青菜,要開水燙過後瀝乾水,用底油炒香蒜末就離火,菜放進去一拌再一調味就行。她這麼說過後,劉太監帶着師傅來回炒了七八盤才品着差不多了,給她送去。
但劉太監還就喜歡李格格這樣的,這樣的主子看着是難伺候,可像四阿哥那樣給什麼都沒意見,吃的好不好也沒意見的,才讓他害怕。
萬一什麼時候惹到他了,小命都丟了的時候還不知道是怎麼死的,進了閻王殿也是個糊塗鬼啊。
而且,有了李格格,他不就知道四阿哥的意思了嗎?
之前李格格好長時間不來叫膳,他還替她小擔憂了一把。如今看來,還算平安。
膳房裡也都有個利眼,見許照山被個小太監領着進來,大師傅的臉就笑成了一朵花了。要什麼都行,怎麼吃您吩咐!許照山順順當當的就把差事辦完,可他吩咐完了卻不敢走,就這麼等着大師傅切肉,那邊洗菜的、切菜的,準備鍋的,挑不出煙又沒味還能燒的好的碳的。他這邊轉轉,那邊轉轉,順便給這位幫把手擡個菜筐,給那位搭個手遞個盤子。
別人要嫌他吧,他一張嘴還能說出個三四五來。
原來是個行家啊。
一個正切絲的師傅問他:“怎麼?你是打算幹這個?在主子身邊侍候多好,何苦幹這種髒活兒。”
許照山在旁邊緊緊盯着他的手勢,一手自己虛比劃着,道:“主子身邊的能人太多,出頭不易,我也要多學着點才行啊。”他總不能做一輩子的提膳太監吧?現在年輕還看不出來,三五十以後呢?
多學一手,日後也多一條路。
師傅聽他這麼說,也是一嘆,道:“你要實在想學,在這裡看是看不出來的。回去自己想辦法練練吧,練的差不多了,再想辦法拜個正經師傅學。別想着能學成個全才,要麼專精一味,要麼,你就當個點膳的也行。樣樣都能說出個七八分來,也夠你出頭了。”
這師傅也是實心教他。許照山仔細一想,還真是。他在主子身邊,專精一味的話,主子總有個吃膩的時候。要是樣樣都懂一點,不求多專精,樣樣都能學個七八分,哪怕只耍嘴皮子呢,也是個門路。
他也就歇了偷學手藝的心,轉頭開始看人怎麼擺盤。這倒是個實在手藝,李格格好吃點心,他學會這個立刻就能得着好兒。
各色東西準備好了八成,只剩下肉還沒片,這個等李薇那邊叫膳了,他們這邊現片才能好吃。
許照山盯着東西放到一邊擺上籤子,又給了小太監二兩銀子讓他盯着千萬別讓人給換了菜,才放心回去了。
小太監拿着二兩銀子喜滋滋的跑去找劉太監,倒讓劉太監在頭上拍了一下,“你個沒眼色的。算了,拿了就拿了,囑咐你的差事可要辦好!別收了銀子還不辦事。”
小太監本來打算銀子收了就顛兒去,見劉太監這麼一說,就真的回去站在那裡盯着了。有人要東西見這裡有現成的就想拿,被他一個個的給轟走了。
一直盯到許照山再來,大師傅快刀片了五盤子肉,拿膳盒裝了,好好的給許照山送回去了,小太監才鬆了口氣,一邊抹着頭上的汗,一邊心道:這二兩銀子拿的真累啊。
四阿哥這兩天可以輕閒輕閒,他在書房裡看了一會兒書纔到李薇這裡來。
屋裡已經點上了燈,李薇剛福下身他就把她扶起來,目光在她的頭上的桃花簪上打轉,笑問她:“這簪子可喜歡?內務府剛送來的,我瞧着就這個還算勉強能入眼。”
拉着她的手,兩人坐到榻上。炕桌一早就搬開了,靠着大迎枕,四阿哥一手摟着她,一手握着她的手,柔聲道:“這些日子沒來看你,都是外面的事太多了。”他捏着她的下巴輕輕擡起,看着她水靈靈的眼睛,湊到她腮邊深深一嗅,輕聲道:“想我不想?”
李薇眼角掃到見屋裡都沒人了,大膽的迎上去親在他嘴上,“想,白天夜裡都在想,夜裡想的厲害。”
四阿哥笑了,“好甜的嘴兒!可見一日不見,如隔三秋。以前這種好聽話可少見的很。”
他深吸幾口氣,拉過被子從頭到腳嚴嚴密密的遮住她,才叫人拿熱水進來洗漱。
照樣還是凌晨三點起來,站在那裡讓宮女們侍候着穿上衣服時,四阿哥理着袖子對蘇培盛道:“庫裡新送來的絹紗緞子,你看着一樣給你李主子挑幾匹來,讓她裁幾件新衣裳。”
蘇培盛這次趁着他用早膳就叫來張德勝吩咐了。
張德勝苦哈哈的又一大早的跑正院去,心裡道:還是李主子厲害啊,一次就得個簪子,再一次就再得幾匹布。這回可不比簪子那麼小一個也不顯眼,師傅的話是一樣挑幾匹,七八樣加起來可要堆成座山嘍。
不過,這也是四爺自己的東西,愛賞誰賞誰,眼氣的都跟李主子學不就成了?侍候好阿哥爺,要什麼沒有呢?
他一路小跑進了正院,大嬤嬤開了庫房,挑顏色鮮亮不違制的,粉紅嫩綠淡紫,既襯那位李格格的皮子,又合她的阿哥爺的眼的料子,痛痛快快的搬了小二十匹出來。
張德勝苦笑,又叫了兩個小太監幫着他扛走了。
正院裡,這次福嬤嬤可沒辦法瞞了,新進的料子,小二十匹呢,誰看不見呢?
“福晉……”她爲難的道。
福晉平靜的道:“嬤嬤,眼皮子別太淺了,她是能陪着四阿哥進宮領宴還是能拜祖宗時站在我前頭?不過是個格格,四阿哥要怎麼寵都是他的事,我不能替他寵,但我也不能故意敗他的興致。不然,看笑話的人多着呢。”
福嬤嬤沒話了,細想想,福晉說的也對。
可她又道:“這麼偏着這一個,那兩個不平了鬧起來怎麼辦?”
福晉這回笑了,慢條斯理的:“李格格能得四爺的心是她的本事,不服的只管跟她學去。學又學不會,比也比不過,這種人哪裡還用嬤嬤來操心?就是我也看不在眼裡。”
李薇起來時,除了擺在西廂的那十八匹新料子,玉瓶還有個留言讓她驚訝的合不上嘴。
她剛爬起來時,玉瓶就伏在她耳邊小聲說了:“四爺說,他今天還來,讓您……乖乖等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