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9瞞天過海
倉促間,我忙奔向臥室告訴蔣燮,救人要緊,專心療傷,旁的都先不要理,待會兒我自會替他向康師傅解釋,隨即關上了臥室的門。
纔剛關好,康師傅就急匆匆地踏入了廳堂,身後還跟着常寧,吳海和幾個侍衛。
我上前幾步,欲領着衆人見禮,康師傅卻阻止了我,滿臉焦急地將我從頭到腳仔仔細細地打量了一遍,道,“快讓朕看看,傷着哪兒了?啊?傷哪兒了?”
我忙連連搖頭,道:“我沒事兒!沒傷着,好着呢!皇阿瑪,五叔,你們甭擔心。”
“你這丫頭,沒事兒你叫太醫幹什麼?”常寧的表情略略放鬆了一些。“你可知道,你皇阿瑪和我一聽到你傳了太醫,差點兒魂兒都嚇沒了!”
“是啊!蔣燮人呢?替你看過了嗎?確定真沒事兒嗎?”康師傅邊說着,邊坐了下來,似乎還是很不放心。“樑九功,去傳蔣燮來,朕要親自問問才放心!”
“樑公公,不用了!”我忙阻止樑九功,在康師傅和常寧面前輕盈地轉了一圈,道,“皇阿瑪,五叔,你們看,我真沒事兒!身心都健康,你們都甭擔心!”
康師傅聽罷又看了我半天,我朝他甜甜一笑,他這才舒展了眉頭,似乎相信了我說的話,將我攬在懷裡,撫着我的後背,半帶自言自語地道:“沒事兒就好,沒事兒就好!”
房間裡洋溢着暖暖的親情,誰也沒說話,過了好一會兒,康師傅才放開了我。
康師傅和常寧這副緊張兮兮的樣子,真讓我心裡倍感溫暖。
“皇上,王爺,大公主請喝茶!”小穗奉了熱騰騰的茶上來。茉莉花茶的清香掠過鼻尖,也提醒了我,待會兒可能會有嚴峻的考驗等着我,我必須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來。
康師傅端起茶盞,喝了一口,心情似乎舒暢了許多,吩咐道:“樑九功,傳塞圖等六名侍衛覲見。”
一聽這話,我心中明白,康師傅這是要賞賜塞圖他們,因爲他們今兒晚上立了大功。
果然,塞圖領着其他五名侍衛進來跪拜見禮後,就聽康師傅欣然道:“塞圖,這次你立了大功,不但護衛了大公主,而且抓住了其中一名刺客,朕要好好封賞你!即刻起升你爲一等侍衛,另外賞銀五十兩,猞猁皮袍一件!”
一等侍衛是正三品,名額也就只有六十人,康師傅不輕易給人的,上了這個職位,就說明以後有可能放任要職,比如說都統,將軍,護軍統領,侍郎之類的。塞圖的功夫不錯,但原來也就是個三等蝦,這下連升了兩級,說明康師傅很器重他,以後是前程無量啊!
這要是在平時,聽到這樣的封賞,我也會替塞圖歡呼,可是在今晚這個有點兒特殊的情形下聽來,卻覺得後背有點兒冒寒氣!爬得高,跌得重啊!
關於王和均爲何會出現在這裡的事情,儘管塞圖還沒來得及跟我說清楚,但是從他的隻言片語中,我也知道,這全仰賴了塞圖擅自在暗中幫了王和均。這件事若能夠掩蓋過去便罷,一旦敗露,“嚴懲”二字,塞圖是無論如何逃不過去的!
塞圖伏地磕頭辭謝道:“奴才叩謝皇上隆恩,不過,奴才受之有愧,若沒有其他兄弟鼎立相助,憑奴才一人,斷難制服刺客,保全大公主!”
“嗯!辦事沉穩,又不貪功,塞圖,朕果然沒看錯你!”康師傅連連點頭讚賞道,“給你的封賞是你該得的,其他人等,朕也有賞賜,皆加升一級,賞銀二十兩。”
“奴才們叩謝皇上隆恩!”塞圖領着五名侍衛伏地連磕了三個頭。
“起來吧。”康師傅讓塞圖起身,又笑容滿面的對吳海道,“吳海,這將近一年的時間辛苦你了,此次能夠一網打井八卦教’逆黨,你功不可沒,即日起加封你爲三等子,賞戴三眼花翎!”
“奴才叩謝皇上天恩!”吳海馬蹄袖一甩,雙膝跪地,也磕了三個響頭。
從這一刻起,吳海就是“吳爵爺”咯。
這一系列的封賞下來,屋子裡是洋溢着歡喜的氣氛,但我心裡的隱憂卻不減反增。
“嗯……皇阿瑪,我能不能說兩句話呀?”醞釀了半天,我終於決定嘗試下,能否在康師傅那裡,爲塞圖討來一個“護身符”,要是真有萬一的話,至少能讓他少受點罪。
“有什麼話就說吧。”康師傅笑呵呵地道,心情大好啊。
我斟酌了一下,開口道:“皇阿瑪,今兒晚上要是沒有塞圖拼死護衛,兒臣恐怕就見不着皇阿瑪您和五叔了。所以,從這個意義上來說,塞圖可是兒臣的救命恩人啊。”
康師傅點頭道:“不錯,正因如此,朕才重重封賞他。”
“可是女兒覺得您剛纔的封賞都還不足以表達我對塞圖的感激!”我的口氣異常懇切。
康師傅呵呵笑着與常寧對望了一眼,對我道:“哦?那你覺得還應該賞他些什麼呢?”
“嗯……”我歪着腦袋想了想道,“戲臺上不總是演,有哪個臣子救了皇帝,然後那個皇帝就賜給那個臣子一張‘免死牌’嘛!今兒塞圖救的雖然不是皇帝,可也是皇帝的女兒呀,您說是不是啊,皇阿瑪?”
“嗯,是!”康師傅點頭含笑道,“不過,朕可絕不會頒給任何一個臣子‘免死牌’,這是擾亂國法,你呀還是想想別的吧。”
“呃……既然‘免死牌’不行,那類似的‘減罪令’行不行呢?”
“‘減罪令’?”康師傅和常寧面面相覷後,很感興趣地問道,“這個朕倒是第一次聽說,不妨說來聽聽?”
“這個嘛……俗話說,‘人非聖賢,孰能無過’,塞圖還這麼年輕,又血氣方剛,將來肯定也有犯錯的時候,兒臣就希望皇阿瑪您能下一道旨意,到時能看在他今日的功勞上,對他從輕發落,不管犯了什麼錯,都能減等處理,成麼?”
“犯錯?塞圖性格沉穩,辦事嚴謹,你以爲像你一樣,動不動就犯錯啊?”康師傅半開玩笑地道。
“哎呀,皇阿瑪,這不是‘未雨綢繆,以防萬一’嘛!”我起身,膩到康師傅身邊,略帶撒嬌道,“這個總不算擾亂國法吧?能賞麼?”
“呵呵!”康師傅笑着看了看我,道,“這個想法倒還靠譜,朕允了。”
康師傅金口一開,我忙不迭朝塞圖道:“塞圖,皇阿瑪賞你‘減罪令’啦,你還不快謝恩!”
塞圖也很配合,急忙出列,再次跪謝:“奴才叩謝皇上恩賞!”
康師傅對塞圖道,“朕賞你‘減罪令’可不是鼓勵你犯錯,今後你可要更加謹慎辦事,多向你師傅吳海學學,知道嗎?”
“遮,奴才謹記皇上教誨。”塞圖答道。
“好了,起來吧!”康師傅說着也站起身來,對我道,“時辰不早了,明兒還要去祭孝陵,歇着吧。朕也該走了。”
“兒臣恭送皇阿瑪,恭送五叔!”我行着禮,也暗鬆了一口氣:還好,臥室裡沒什麼動靜,看來這件事能掩飾過去,這樣就皆大歡喜了。
我目送着康師傅和常寧,眼看康師傅的一隻腳邁出了門檻兒,臥室裡忽然傳出一聲悽愴的喊叫聲:“晨曦!”
康師傅的腳步頓住了,常寧訝異地轉過了頭,吳海一臉的驚愕,我則猶如遭了五雷轟頂,小穗臉色煞白,塞圖和其他五個侍衛的臉上都不同程度地顯出了惶恐之色。
康師傅轉過身滿臉疑惑地問道:“剛剛……什麼聲音?”
“啊?什麼聲音?沒聽見呀?”我撫着心頭的慌亂,強作鎮定,故作不知地道。
“五弟,你聽見了嗎?”康師傅又問常寧。
常寧望了我一眼,模棱兩可地道:“剛剛臣弟也沒怎麼注意,好像有,又好像沒有。”
“吳海,你呢?”
“回皇上,奴才……”?吳海望了一眼塞圖,道,“……也沒注意。”
“你們呢?”康師傅又轉而問小穗和塞圖那幫人。那幫人有人搖頭,有人默然。
恰在這個時候,臥房的門竟然開了,蔣燮一頭大汗,滿臉疲憊地出來了。
“蔣燮?”康師傅顯是吃了一驚。“你怎麼從大公主的臥房出來?”
“啊?皇上!”蔣燮急忙上前行禮,“奴才叩見皇上!”
“朕問你,你在大公主的臥房做什麼?”康師傅又緊問了一遍。
“奴才奉大公主之命替一位重傷侍衛診治療傷!”蔣燮倒是據實回答了。
“重傷侍衛?”康師傅皺眉略一沉吟,用他那鷹隼般的目光在我和塞圖他們身上一掃而過後,讓蔣燮起身後,直奔臥房而去。
紙終究是包不住火啊!還是那句話“是禍躲不過”啊!
不過,我的心倒是不似方纔那麼忐忑了,我沒跟着康師傅進去,卻走到蔣燮面前詢問道:“那個侍衛怎麼樣了?”
蔣燮道:“奴才方纔替他診治過,已用鍼灸之法,將他體內的淤血逼出,性命是無虞了,只是現在意識還有些模糊,且元氣大傷,需要好生將養,完全康復尚需時日。”
我朝蔣燮一笑道:“有勞蔣大夫了。還要麻煩你開個方子配藥!”
“大公主客氣,治病救人本是奴才分內之事。”蔣燮拱手道。
“小穗!”我回頭朝小穗道,“你跟着蔣大夫去拿藥。”
我話音剛落,就聽見臥房裡傳來康師傅的一聲怒吼:“純禧!你給朕進來!”
“主子!”小穗滿懷憂心地望着我。
“大公主!”?塞圖和其他護衛我的五個侍衛也是滿眼的擔憂。吳海則有些迷茫。
我朝小穗微笑道:“你快跟着蔣大夫去,救人要緊,不用擔心。”
看着小穗跟着蔣燮走了,我又朝塞圖他們笑了笑道:“你們都出去吧,我不會有事的。”
“禧兒,你還在這兒磨蹭,你皇阿瑪都發火了。”常寧不知道什麼時候來到了我身旁。
“五叔,我這就進去。”我懷着上刑場的心情,轉身欲朝臥房走去,。
常寧拉住我,急問道:“唉,你這孩子,到底又闖了什麼禍了,還不快跟我說說,我也好替你求個情啊!”
“五叔……”我望着常寧焦急又關切的眼神,心中百感交集。這事兒如果深挖下去的話,搞不好可能還會連累到常寧。於是我決然道,“五叔,這次,禧兒不用您求情。”說完就邁步走向了臥室。
“朕問你,這是怎麼回事?他怎麼會在你的臥房?說!”一進屋子,康師傅就瞪眼拍桌子地逼問我。
“三哥,您先別發火,有話好好說,別嚇着孩子。”常寧幫我打起了圓場。
“你給朕出去,沒朕的話不許進來!”康師傅的怒火果然順延到常寧的身上了。
“三哥!”
“出去!”康師傅一聲“震天獅子吼”,常寧也只好悻然出了臥室。
“你給朕老實說,有半句不實,朕今天饒不了你!”康師傅看來這回是氣的七竅生煙了。
“是!”我深呼吸了一口氣,定了定神,道:“其實今晚上是塞圖和王和均合力擒住了刺客,王和均受了重傷,不適合移動,所以我就讓他們暫時把他移到臥房裡,方便醫治。整件事就是這樣。”
“晨曦……”牀上意識不清的王和均迷糊中又喊了一聲。
康師傅冷冷地盯了一眼牀上的王和均,神色陰婺地道:“就這樣?你還想瞞朕到幾時?”康師傅重重拍了一下桌子。“當日在蘇州時,朕就看出來這個王和均對你有非分之想,朕卻萬萬想不到,你……你……”
康師傅說到這裡,有些痛心疾首,而我也確定了,康師傅果然去查過王和均的底了。
“皇阿瑪,事情不是,絕不是你想的那樣!”我提高了聲音申辯道,“我跟他什麼事情也沒有!我只當他是朋友,一個可以陪我遊玩的朋友,僅此而已!”
“僅此而已?”康師傅緊盯了我一眼,朝門外高喊了一聲,“來人吶!”
“奴才在!”康師傅帶來的兩名侍衛閃身進來了。
康師傅一指牀上的王和均,吩咐道:“把這個假冒侍衛,擅闖禁地之徒打入死牢,聽候發落!”
“慢着!”情急之下,我一聲大喝,起身擋在兩個侍衛前面,對康師傅道,“皇阿瑪,他再怎麼說,也爲擒拿刺客出過力,是我的救命恩人,功過相抵,您不能殺他!”
“放肆!”康師傅滿腔怒火拍案而起,對着我怒目圓睜。“你眼裡還有朕這個皇阿瑪嗎?”
爲了保住王和均的性命,這種時刻,我不能有一絲一毫地退讓,只好硬着頭皮跟他僵持着。
“皇上息怒!這事跟大公主無關,都是奴才的錯!”塞圖忽然闖進臥室,雙膝跪地,主動承擔罪責。“王和均是奴才私下請他留下來的,因爲他功夫好,所以就想讓他助奴才一臂之力。是奴才自作主張,壞了規矩,求皇上嚴懲奴才,不要責怪大公主,饒王和均一命。”
康師傅看了一眼地上的塞圖,又狠瞪了我一眼,冷笑道:“好啊,好主子教出來的好奴才,怪不得剛纔跟朕要什麼‘減罪令’,原來在這裡等着朕呢!”
“皇上!”吳海也到了臥室裡,“撲通”一聲跪伏在康師傅跟前,不無沉痛地道,“是奴才教徒無方,有負皇恩,請皇上懲罰奴才,但還請皇上看在塞圖的阿瑪雅金是爲國捐軀的份上,對塞圖從輕發落。”
吳海的一番話,對康師傅似乎有所觸動,只見他沉吟了半晌道:“吳海,你起來!你是有功之臣,朕怎會無故懲罰你。你退下吧。”
“謝皇上。”吳海起身,卻沒有要走的意思。“皇上,奴才還有一事要稟告皇上。”
“講。”
吳海躬身道:“剛剛奴才檢視了下法葆被人點穴的手法,乃是‘松溪點穴法’,不是塞圖所能使出來的,宮裡的其他侍衛也不會。所以,若不是有高人相助,單憑塞圖這幾個人,確實無法擒住法葆。”
康師傅聞言,神情複雜地盯了一眼王和均,朝吳海揮了揮手,示意他出去。
又沉默了片刻,康師傅開口道:“給塞圖的所有賞賜即刻收回,此刻起,塞圖降爲藍翎侍衛,並鞭二百,拉出去!”
“皇阿瑪……”我大驚。被鞭二百,豈不是體無完膚!
“住嘴!”康師傅對我怒喝一聲。
“謝皇上恩典。”塞圖倒是從容得很,起身出去前,還遞給我一個安慰的眼神。
“常寧!”康師傅又對着門外喊了一聲。
“臣弟在。”?常寧閃身進門
康師傅吩咐道:“把這個人連夜送回滄海樓,請個郎中給他治病,另外,在我們抵京以前,派人看着他,不許他出滄海樓一步。”
聽到康師傅的這個命令,我心頭的一塊大石頭總算落了地,王和均的命是保住了。可常寧聽得有些沒頭沒腦,就有些迷茫,呆了半晌愣是沒應聲。
“還愣着幹嘛?還不快去!”康師傅催促道。
“哦!臣弟這就去辦。”常寧回過神來,招呼了幾個侍衛進來,開始忙乎。
“晨曦……晨曦……”閉着眼的王和均又無意識的呢喃了。
我偷偷瞄了王和均一眼,就直覺康師傅的兩道寒光直射了過來,趕忙將目光收了回來,垂了眼簾恭立,心內暗暗對王和均道:“再見,哦,不,永別了,王大哥,忘了吧,都忘了吧,以後好好生活。”
“純禧,你跟朕出來!”?康師傅皺着眉,橫了我一眼,冷聲道。我“哦”了一聲,默默地跟在康師傅身後。
王和均和塞圖都處理了,接下來輪到我了。
到了廳堂,康師傅對樑九功吩咐道:“把大公主的東西全都搬到朕那進院子的西廂房去!”
“遮!”樑九功答應了一聲,緊急召集了門外的太監開始忙碌。
一進康師傅院內書房,康師傅就陰着臉,勒令我跪下好好反省,可我跪了這麼半天,他卻一言不發,只顧着自己埋頭看摺子。
反省是沒反省出什麼來,我覺得自己今晚這麼做是正確的,若是再來一次,還是一樣。不過,長時間這麼挺直身子跪着,實在很累,我偷偷地跪坐了一下,就聽見康師傅猛地一拍書案,怒聲警告道:“跪好!再敢投機取巧,笞杖伺候!”
看來康師傅這次發的火不是一般地大,威脅的刑具都升級了——連笞杖都出來了!
我忙挺直了身子,作恭順狀。
又過了片刻,康師傅才放了奏摺,擡眼問道:“你知錯了嗎?”
我搖了搖頭,一反應過來,又急忙點了點頭。
“好,你說,錯哪兒了。”康師傅往椅背上一靠,冷然地盯着我。
“錯……錯……錯在……”我支吾着。
站在康師傅的角度,今晚我的所做作爲全部都是錯!讓他們把王和均擡到我房裡去救治是錯,康師傅來之後,試圖掩蓋矇混過關也是錯,幫着塞圖給康師傅“下套子”更是錯,在房裡爲了王和均跟康師傅大呼小叫,大眼瞪小眼地叫板更是錯上加錯!
這一樁樁,一件件的錯處疊加在一起,康師傅到現在還只是強壓着怒火,罰我跪在這裡,這不就說明他還是捨不得真打我嗎?
想到這裡,我心頭一寬,眼眶又不覺溼潤了,爲康師傅對我的疼愛,爲王和均對我的情義,也爲塞圖對我的忠心。
“哭,你以爲你一哭,朕就舍不打你了?”康師傅口氣還是很嚴厲,看似餘怒未消。
我原本只是哽咽,默默地流淚,他這麼一說,眼淚似乎一下子開了閘,控制都控制不了,開始抽泣了。
“膽大包天,都算計到朕的頭上來了!”康師傅開始數落起我的“罪狀”。“平日讓你讀的《內則衍義》,都讀到哪裡去了?竟然將一個陌生男子放到你的臥房裡!跟你說過多少遍了,你是大清公主,一言一行都要倍加註意!你有聽進去一句嗎?更可氣的是,你竟然爲了這麼個膽大妄爲之徒,跟朕大呼小叫!你眼裡還有朕這個皇阿瑪嗎?”
我一邊哭一邊道:“嗚……皇……皇阿瑪,是我錯……錯了,辜負了您的教導,傷……傷了您的心,您……您狠狠地打我吧。”
“這回你的確該打!”康師傅雖然還有些怒氣,但是口氣已經不似方纔那般肅殺。他起身手中握着那把戒尺,走到我面前望着我道,“念在你認錯態度尚好,笞責暫免,責罰十下手心,好讓你牢牢記住這次的教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