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此景,開始我還納悶,後發現這一桌上還空着個位子才反應過來,哦,尊貴的太子還沒到場。
不一會兒,樑九功又匆匆地回來了,身後還跟着幾個手裡託着托盤的太監。
樑九功在康師傅耳邊耳語了幾句,康師傅就臉色凝重了,還問了句“嚴重嗎?” ,樑九功又“嘀咕”了幾句,康師傅看上過去才稍稍鬆了口氣,吩咐樑九功將托盤裡的東西分一分。
原來胤礽據說是偶感不適,晚上不過來了,禮物倒是都準備好了,託人送了來。他給我的禮物就是普一塊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玉佩,中間是個鏤空的壽桃,周圍還有些小蝙蝠,壽字,這樣類似的東西,我屋裡一堆。不過,我本來也沒想要他送我什麼好東西,因此根本也談不上什麼失望不失望。
康師傅坐了一會兒還是起身離去了,我知道他那是放心不下那個寶貝太子。
其實康師傅走了也好,他在現場,在場的人多多少少都拘着,他人影一消失,在座的宮妃們是多少有些失意,但是胤褆,胤禛,胤祉等這些人就逐漸活躍了,現場的氣氛比開始的時候更熱烈。
我也開始端着裝着茶的酒杯在各桌之間串來串去,挨個敬酒,不管他們送的禮物好不好,感謝一番還是少不了的。好不容易轉完嬪妃桌,終於轉戰王爺桌,永綬就在常寧身邊坐着,我將他拉到一邊,輕聲問道:“你可真行,那納蘭的題字你是怎麼搞到的?”
永綬神秘地一笑,搖頭晃腦裝老夫子狀道:“山人自有妙計!”
我很不滿地白了他一眼:“快說,少在我面前賣關子。”
“嘿嘿,最近我認識了個人叫納蘭揆敘,就是納蘭明珠家的二公子,是他幫我要來的。”
“你怎麼會跟他認識的?”
“咳!這事兒說起來都有點荒唐,還得感謝耿思月,改天有空跟你說吧。”
他一提耿思月,我倒想起來前些日子,耿思月一直追在他身後不放,於是八卦地追問了一下:“耿思月是不是對你……”
我話沒說完,就被永綬捂住了嘴,他“噓”了一聲,道:“可別再提了,就那丫頭,誰受得了啊。最近她盯上了揆敘,天天在國子監等着他呢,揆敘可慘咯,哈!”
這世間的事可真是風雲變幻得快啊,我還以爲永綬的“桃花運”開始了呢,一眨眼就煙消雲散了。
沒什麼八卦可挖掘的了。我於是轉而把目光轉向了阿哥公主席,這一席上是室內氣氛最高漲的,吃喝的,玩鬧的,說笑的,什麼都有。胤禛是手舞足蹈津津有味地說着什麼,胤祺和胤祐則睜大了眼睛,聚精會神地聽着,看那樣子就知道,他又在跟人吹大牛呢。我預備偷偷繞到他身後去,給他來個突然襲擊,驚嚇驚嚇他。
就在我實施計劃,一步步接近胤禛的時候,忽覺得腳底下被絆了一下,猛地向前撲了過去,當時就覺得手,膝蓋,都疼得很!丫的,誰的腳伸得那麼長,成心使絆子!
“哎呀,對不起,大姐,您快起來。”蓉玥一副很抱歉的樣子,還伸手來攙我。
剛剛我精神都集中在胤禛身上,卻忘了蓉玥就坐在附近,疏忽啊疏忽。
胤禛聽到響動,急忙奔到我身邊,我扶着胤禛和小穗的手,好不容易剛站起來,蓉玥卻莫名其妙,好像也腳底滑到了似的,朝我撲過來,伸手抓住我胸前的那串珠子使勁一拽,嘩啦,珠子撒了一地,因有胤禛和小穗的扶持,我這回沒摔在地上,可前胸着實因蓉玥的突然襲擊而有些生疼。蓉玥因爲有我給她做緩衝,雖趴在地上,卻不似我剛纔摔得厲害。
這一連串的響動,把室內的人都吸引了過來,在身邊圍城了一圈,常寧和福全很緊張地將我攙到椅子上坐了下來,拉高褲腿一看,膝蓋青了,右腳的腳踝已經腫了起來。
孝莊扶着蘇麻喇姑,近前看了看我的傷勢,緊皺眉,沉聲道:“怎麼會摔成這樣?”
我還沒說話呢,榮妃那邊緊張兮兮地檢查完蓉玥的傷勢後,責罵道:“你這丫頭,怎麼這麼不小心,看把你大姐連累的,還不快賠不是。”
蓉玥於是含淚慘兮兮地道:“老祖宗,都怨我,都是我不小心,大姐才摔成這樣的。”
看到蓉玥這副樣子,我都開始產生錯覺了,這苦主到底是我還是她啊!傷勢重的還沒掉眼淚,她倒是先哭上了。
孝莊聽完蓉玥的“道歉”,靜靜地看了看蓉玥和榮妃的表情,沉吟了會兒開始指揮:“榮妃,蓉玥這丫頭也摔青了,你帶她回去擦點藥。福全去傳太醫來給禧兒瞧瞧傷勢,常寧你把禧兒攙到我寢殿去。佟丫頭,惠丫頭,你們留下善後,其他人都散了吧。”
肯定是扭傷了筋了,因我一起身,右腳踝就鑽心地疼,別說走路,現在站起來都有困難。疼痛現在才真正開始蔓延了。
常寧見狀滿眼心疼地一把抱起我,就直奔孝莊的寢殿而去,將我放到了榻上。
不一會兒,當值的太醫就火急火燎地提着藥箱子趕來了,仔細給我瞧了瞧說幸好沒傷到骨頭,就是膝蓋淤血,需要要熱敷後抹藥,腳踝處傷筋比較嚴重,近期不能行走,需要休息一陣子纔可復原。
蘇麻喇姑辦事利索,片刻間就準備好了熱敷需要的東西。
當我靠在福全身上,常寧拿着熱毛巾給我做熱敷的時候,真正的煎熬開始了。燙並且痛着。我緊閉雙眼,緊咬下脣,心裡把蓉玥咒罵了上萬遍,這死不悔改的丫頭,上回放了她一馬,好了傷疤忘了疼,這次我一定要讓她爲自己的所作所爲付出代價!
“禧兒,要是疼你就喊出來吧。”常寧關切地道。
我吸了吸鼻子,咬着牙說:“不疼。”
熱敷做完,上藥的時候,隨着殿外宮女們一陣陣的“皇上吉祥”,康師傅竟也出現在了寢殿裡。一見到我這個情形,大驚,問道:“這又是怎麼了?”
福全起身,三言兩語把事情的始末說了一遍。
康師傅聽完緣由,觀察了我的傷勢,心疼地問了一句:“還疼嗎?”
我擠出笑臉,道:“剛纔有點,現在擦完藥好像好點了。”
康師傅也咧嘴笑了笑,掏出帕子給我擦了擦,我這才知道方纔做熱敷的時候,我早已疼得淚流滿面了,不禁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便岔開話題,道:“皇阿瑪,您剛給我的珍珠項鍊可算是壯烈殉難了。”
“傻丫頭,還說什麼項鍊,人沒事就萬幸了。”康師傅又嘆了口氣道,“你們一個個,都不讓人省心吶。”
我這才記起,胤礽不是也據說不舒服嗎?於是問道:“太子怎麼樣了?沒事吧?”
康師傅道:“他是受了風寒,有些腹瀉,剛服過藥休息了,卻又聽到你這頭又出事了。”康師傅頓了頓,對福全和常寧道,“不早了,二哥,五弟,嫂子和弟妹都還在外頭等着呢,這裡就交給我,你們快回府吧。”
常寧看了看我,神中盡是不放心,本還想說什麼,福全輕扯了他一下,搶先跟孝莊和康師傅行禮告辭,常寧也只得跟着他退出了寢殿。
寢殿裡就剩下了我,康師傅,孝莊,還有侍立在孝莊身側的蘇麻喇姑。
我心想現在差不多是可以提起上訴的時候了,剛張口叫了聲“皇阿瑪”,孝莊幾乎就在同時,開口對康師傅道:“孫兒,我看禧兒這回真是摔得不輕,行動也不方便,今兒就在我這裡歇了吧。”
康師傅有些猶豫,道:“皇阿奶,我怕禧兒在這兒會影響您休息,還是帶她回去吧。”
“不礙的。”孝莊說着坐到我身邊,攬住我道,“禧兒今晚就留在這兒,陪陪我這個老太婆好不好啊?”
孝莊的口氣無比的和藹可親,眼下我也確實是移動不便,便答應了下來。
康師傅見孝莊這麼堅持,且又跟我達成了“協議”,陪着坐了會兒就回去了,臨走說第二天過來接我。
夜闌人靜,瑩黃的燭火給寢殿殿罩上了一層溫馨的色彩。
因我的到來,蘇麻喇姑挪到外間去,將她的牀讓給了我。我靜躺在牀上,孝莊坐在牀側,伸手捋了捋我的額發,滿臉的慈祥,凝望了我半天,才緩緩道:“我們禧兒,今兒受苦了。”
“老祖宗!”我叫了一聲,握住孝莊溫暖的手。如此貼心的話,讓我心頭髮暖,鼻子不禁又酸澀起來。
“老祖宗知道,老祖宗都知道。”孝莊拍拍我的手背,緩緩點頭,眼神中盡是關切和安慰。“你現在是不是心裡恨死了蓉玥那丫頭?嗯?”
原來孝莊洞若觀火,什麼都知道。我睜大了眼,沒答話。
孝莊一臉的瞭然,點點頭,說:“蓉玥這丫頭自以爲做得天衣無縫,可她瞞得過別人卻瞞不過老祖宗我。”
“那……”我剛張口,孝莊就說出了我想問的話:“那我爲什麼不懲戒她,也不讓你把這件事告訴你皇阿瑪,讓你出了這口氣,是嗎?”
我微微點頭。
孝莊微嘆了口氣,笑着娓娓道:“禧兒啊,非是老祖宗不疼你,而是今晚時機不對。宮裡的事跟前朝的事都一樣,凡事要講個‘理’字,雖然老祖宗知道是蓉玥做的手腳,卻沒有十足的證據,宮裡上上下下皆知我疼愛你,若貿然懲戒與她,倒顯得是因我偏疼了你,才以勢壓人,難以服衆啊。再則,近日,前朝國事紛繁,你皇阿瑪已是□乏術,若此時宮中再起波瀾,只會徒增他的煩惱。俗話說,‘家和萬事興’,後宮寧,你皇阿瑪才能全力應付國事,國才能興啊……”
聽着孝莊的這番說辭,我心內頓時一片“瓦涼瓦涼”,這都罩上家國興亡了,看來我的仇冤只能“石沉大海”了!
孝莊還在娓娓而談,我卻一個字沒聽進去,心裡有點失望。
大約見我有點發呆,孝莊喊了我一聲,才又說道:“禧兒,老祖宗這麼跟你說,也不是要你一味地忍讓,而是你要明白,無論做什麼事都要審時度勢,看準時機,如此才能事半功倍。當年‘平三藩’,你皇阿瑪就是心太急,以至於那場仗整整打了八年吶!”
聽到這裡,我心內似乎又有了希望,看來孝莊的意思不是不讓我報仇,而是告訴我要耐心等待,抓到蓉玥的確鑿證據再動手。也是,兩國交戰也需要冠冕堂皇的藉口啊。
想通了這一點,心內的鬱悶似乎一掃而光,我又笑着對孝莊道:“老祖宗,您放心,禧兒知道該怎麼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