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心急要吃熱豆腐
不知道佟妃是因爲對我實在太好,還是因爲太寂寞,硬是要留我在那邊用膳,我雖然心裡惦記着那件事,可不能說出來,那午膳雖是滿桌珍饈,我卻感覺味同嚼蠟,只盼着這位皇貴妃娘娘趕快吃完,趕快安歇,我好快快出去辦我的事。
好不容易吃完飯,眼見佟妃打了個呵欠,我忙道:“佟額娘,我看您是乏了,快歇着吧,萬一累着了小弟弟或者小妹妹,皇阿瑪回來可要責怪我啦!禧兒我就先告辭了。”
佟妃笑盈盈地說:“也罷,我是有些乏了。不過今兒你們陪額娘聊天,額娘是真高興。許久不曾這麼開心了。禧兒啊,往後你有空多來我這裡坐坐,胤禛這孩子啊,在這麼多兄弟姐妹裡也就跟你最投緣了。”
我應付着說:“行,只要佟額娘你不嫌我煩,往後我多來坐坐。”說罷,我起身行禮,準備離去,剛走到門口,卻又被佟妃叫住了。只聽她說:“哦,對了,禧兒,你不是喜歡這院裡的梨花嘛,你等等,我讓他們剪幾枝放在瓶子裡,給你帶回去。”
我連連擺手,道:“不用不用。這花啊還是開在枝頭上比較好,一折下來沒多久就會謝,就不好看了。我呀,要是想看梨花就過來,反正我那裡離您這兒沒多遠。”
我最討厭那些看到好花就折的人,這花只有長在枝頭上纔有生命力,偏偏要把他們摘下來,枯萎了有什麼好看的呢?況且,這花長在樹上就是樹的一部分,跟人的器官一個道理嘛,若是在人身上生生地割下一個什麼來,看那些人疼不疼。
佟妃聽了我的話便打消了送花的念頭,吩咐她的貼身侍女一直將我送回了晨曦閣。佟妃做事可真是周到,這宮裡獨一無二的皇貴妃果真是非她莫屬。
佟妃的侍女一離開,我便讓小穗把秦忠和秦義叫了進來,這兩小子在宮裡人頭比較熟,各宮的太監他們都認識一些,原以爲他們可能知道那個薩滿大師住在哪裡,卻不料一問三不知。我急忙打發他們四處打聽去,今天晚膳之前一定要給我打聽出來。
我在寢室裡焦急地等着,心神不寧,躺在牀上思緒卻異常地活躍:心中忽然有中莫名的興奮和希冀,興奮什麼呢?又希冀什麼呢?倘若我來到這個時空代替了大公主純禧果真是因爲這個薩滿大師,那麼找到他是否就意味着我有可能循原路返回呢?是,在這個時空裡,我的身份非凡,養尊處優,可是各種條件也太落後了!公主又不能隨便出宮,就算有9999間房讓我隨便玩,關在籠子裡總不會讓人舒服的,想出去看看還得花盡心思。更討厭的是,一大堆繁文縟節,還有更可惡的莫名其妙的死對頭總跟我作對!時至今日,剛來時候的新鮮感差不多流失殆盡了。對,我要回去!回到屬於我的那個時空,儘管不是什麼人上人,總還有作爲小民百姓的自由吧。上帝啊……哦,不,各位東西方的大神,請你們的“神品”務必爆發一次吧,就讓我順利找到灑滿大師,讓我回去吧!
“大公主,秦義回來了。”小穗進來稟告說。
“哦?快讓他進來啊。”我一聽,來了精神,心裡緊張又興奮,跟學生時代考完試等待成績時候的心情毫無二致。
秦義進來了,剛要下跪,我急急揮手道:“免了免了,以後你們記住,只有我一個人的時候,你們就不用跪來跪去的,麻煩死了?”
小穗從容地應承下來,這段日子,天天跟我在一起,我行事方式她大概多少也習慣了,倒是秦義有些目瞪口呆,結結巴巴道:“啊?可,可這是,這是宮裡的規矩……”
“哎呀,你怎麼這麼囉嗦。在晨曦閣,我訂的規矩纔是規矩,明白了?”唉,有時候不用“一言堂”還不行。“快說,你打聽到什麼消息了?”我的耐性快沒了。
“回大公主,奴才打聽到那個從廟裡請來的薩滿大師就住在福宜齋裡……”
“哦?”我一聽,開心地跟什麼似的,“那我們現在就過去看看。”說着我就要往門外走去。可誰知秦義卻攔住了我。我問:“怎麼回事?”
秦義低着頭囁嚅道:“方纔……方纔奴才去福宜齋看過了,聽那裡的人說,薩滿大師已經出宮了。”
這消息用晴天霹靂形容雖然有些過,但是用“一盆冷水從頭澆到腳”還是恰如其分的。這秦義大喘氣喘得也忒大了點吧。
小穗大約見我的神情凝重,寬慰道:“主子,您彆着急,秦忠還沒回來呢。他可比秦義機靈多了,沒準能帶回好消息呢。”
沒有別的辦法了,我只好手裡捧着熱乎乎的茶碗,一邊喝着茶——用熱乎乎的茶溫暖下有些寒冷的心,一邊等着秦忠歸來。
“大公主,奴才打聽到了。”秦忠一進門就撲通一聲邊跪邊道,我攔都攔不住。
“起來說話吧。”剛剛聽了秦義的消息,這回我暗暗提醒自己不要過於樂觀,儘量把心放平。
“是。”秦義站起身來,揩了揩頭上的汗,說道,“奴才打聽到那個薩滿大師就住在福宜齋……”
聽到這裡,我心裡頓時瓦涼瓦涼的,貌似跟秦義的差不多嘛。我有點失望地接口道:“嗯,你去福宜齋看過了是吧?”
秦義的表情有些訝異,但仍點點頭道:“是……是啊……”
“那薩滿大師已經出宮了是吧?”我極其失望地又問了一句。
“是,是啊,主子,您都知道啦?”秦義驚訝地問。
我都懶得說了。小穗在一旁道:“這些剛剛秦忠都說過了。”
“哦。”秦義恍然大悟,問站在一邊的秦忠道,“你都說了?”?秦忠點點頭。秦義又問道,“薩滿大師在出宮去了哪你告訴主子了嗎?”
一聽到這句話,我心中原本熄滅的希望之火重又燃起,忙道“秦忠,你知道薩滿大師出宮去了哪?”
“啊?秦義不是都說了嗎?”秦忠一臉的迷茫。
秦義面有愧色道:“我沒打聽出來。”
這兩個猴崽子,都什麼時候了,還不說重點。我敦促了一聲:“秦忠,你想急死我呀,還不快說!”
秦義回過神來,獻寶似地道:“回公主,奴才好不容易纔從一個跟護送薩滿大師出宮的侍衛要好的姐姐那裡得知,那薩滿大師出宮要去薩滿神廟,聽說就在長安左門外御河橋東。”秦義一口起說完,臉上洋溢着些許得意的表情。
我的腦海中此時浮現出一句話“皇天不負有心人”,終究給找出來了。我一開心,吩咐小穗分別賞了秦義秦忠幾兩銀子,這下大家都開心了。
用過晚餐,這回我早早地就寢了,躺在牀上,想着明天出宮的細節。想得亂七八糟的不知不覺就睡着了,還做了一個美夢,自然是白天所思之事咯!
經過一陣子被迫的極有規律的作息調整,現在不用活鬧鐘,我也能自行醒來了。外面天色依舊漆黑,我卻已經睡不着了。昨日晚膳後已經讓小穗從秦忠那裡給我拿了一套小太監的制服,反正也沒事幹,就早早地穿上試了試。
我有點興奮。小穗卻一臉的憂鬱,看了半天,大概實在憋不住了,道:“大公主,您真的打算出宮?留下奴婢在宮裡?”
“小穗,不是我不帶,是帶不了。你放心,昨兒你都看見了,永綬跟我在一起,你不用擔心。”
“可是……”
“可是什麼呀?咱們不是都佈置好了嗎?我走後,要是有人來,你就宣稱我身子不舒服,病了,在睡覺,誰也不見。不會有問題的。”
“阿哥們好應付,奴婢是擔心,擔心……萬一皇上來了怎麼辦?”
“你還沒睡醒吧?皇上還在玉泉山,怎麼可能?”我摸了摸小穗可愛的小圓臉,寬慰道:“好啦,我的好小穗,你啊就別瞎操心了!我辦完事,很快就回來的。你今天就好好休息休息。”
永綬果然是守信之人,就在昨日說定的時辰準時出現在晨曦閣,當然,他再出去的時候,身後跟着的就是我了——他的小太監暫且就在我宮裡待着,必要的時候還可以裝裝我,糊弄糊弄人。
有了護身符——永綬,以及那張黃澄澄的腰牌,出宮就是利索。出了宮門永綬在我耳邊輕聲說:“妹子,要委屈你多走些路了。”
那些人把轎子直接擡回恭親王府,一到了府裡,他直接拉着我去了他的房裡,拿出一套他自己幾年前的衣服來讓我換上。
我先還嫌他囉嗦,不是已經換了一套嗎?現在誰還能看得出來我是誰啊?
可是他說一個小太監無故出宮出府亂晃,萬一被多事的人看見會惹麻煩,嚴重的有可能人頭落地。我一聽,後果嚴重,還是乖乖地換上吧。
換上長袍馬褂,戴上西瓜帽——那帽檐上縫的可是一塊綠得快滴出水來的翡翠,再從永綬的腰間摘下幾個玉佩香囊掛在自己的腰帶上,站在銅鏡前一看——簡直是賽過潘安,羞死宋玉啊!哈哈!我左看右看,還缺點啥呢?嗯!對了,是一副墨鏡!要是這時候有墨鏡戴的話,就酷斃了!
出得門來,永綬把我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然後摸着他那什麼都沒有的下巴說:“嗯,還行,不過比起我來還差點。”
跟這種自大狂我實在沒話說了。老實說,我跟他差哪兒了?不就是個兒矮了點嘛?據目測,他現在的身高也就是一米七五左右,很高嗎?再說,光長個有個屁用!?
跟着永綬在恭王府裡流竄了一圈,最後從一個小角門溜了出去,侍衛隨從什麼的一個都沒跟來。來到大街上,他一伸手攔了一輛馬車,我們倆就上了車了。手法極其純熟,看來已經是個慣犯了。
坐在車廂裡,我想想今天出宮這麼順利,心情不禁快活起來,嘴角也不覺向兩邊咧了。
“開心了吧?怎麼樣?我這個當哥哥的還算盡職盡責吧?”永綬這小子開始邀功了。
像這種自大狂,最喜歡別人表揚他了,可是我這人特別不習慣隨便表揚人哈。於是我搖着扇子,一本正經地道:“這個嘛,是不是盡職盡責,還要看你接下來的表現喲!”
永綬“切”了一聲,輕搖着頭道:“金枝玉葉,不好伺候哦!”
“你說什麼!”我不滿地打了一下他的頭。
就在我們一路的打鬧聲中,趕車的車伕“籲”了一聲將車停了下來,道:“兩位公子,慶豐戲樓到了。”
永綬一縱身跳了下去,我卻紋絲不動。
永綬掀開車簾道:“幹嘛?下來啊,到了,就是這裡。”
我點頭道:“知道。你先進去,我去別的地方有點事,回頭再來找你。”
永綬瞪大了眼:“你在別處還有別的事兒?什麼事啊?”
我朝他眨眨眼,道:“嘿嘿,秘密。你快去看你的那個什麼什麼鶯吧,別管我了。”
永綬卻又一縱身坐回到車上來。我詫異道:“你幹嘛啊?”
“想來想去,我還是陪着你吧,否則萬一把你丟了,所有人都饒不了我。”永綬無奈地道,“說吧,去哪兒啊?”
其實我倒是不太希望永綬跟着去,他這樣一說,我倒一時沒了反駁他的理由。我說了下地址,車又再度上路了。
我們倆都下車的時候,永綬看着眼前的薩滿廟驚呼:“妹子,你的秘密就是來拜大神啊?”
我皺眉,伸手捂住他的嘴,嗔道:“小聲點,都跟你說過幾遍了,叫弟弟!怎麼就記不住呢?”
永綬一臉的愧色,用手拍了拍自己的腦袋,道:“是,弟弟。不過,弟弟你什麼時候開始喜好拜大神了啊?不過,那宮……裡的神那麼多,還不夠你拜的,你幹嗎非要出來拜呢?”
人呢,平時愛說話,說明性格活潑,大家都喜歡,可是,凡事都有個度吧?說太多了,那就叫囉嗦了,徒增人煩而已。
我朝他白了一眼,道:“拜託你了永綬,你就消停一會兒會兒,讓我安靜一下行不行?”
我朝廟門走去,永綬則跟在我身後。我進入神殿剛剛觀察完周圍的環境,就有一個三十來歲的女人,看那裝束,也像是個薩滿,走到我面前,行了個禮,道:“這位貴客,可是來探望薩滿大師的?”
聞聽此問,我心中暗暗稱奇,看來這個薩滿大師果然是個有道行的,我這剛剛進了他的地盤,他就知道我來了。我點頭道:“正是。”
“貴客請隨我來。”?那個女薩滿做了個請的手勢,隨即在前面帶路。
穿過大殿,是個後院,穿過一個月亮門,又穿過一進院落,終於來到了一個房門前。女薩滿道:“貴客請進去吧,灑滿大師已在裡頭恭候多時了。”
永綬也想跟我進去,卻被女薩滿攔住道:“只有那位貴客可以進去,這位公子,請您到旁邊的廂房喝口茶等候片刻。”
永綬自然是不放心我一個人進去,很不滿地說:“憑什麼她可以進去,我就不行啊?”
我回頭跟永綬示意說:“放心,不會有事的,我一會兒我就出來了。”說罷,我便推開房門,往屋裡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