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顏炎一腳剛剛踏進暖閣的時候,就聽到了康熙的一聲怒吼:“都給朕滾出去!”顏炎只見一堆太監和小宮女從暖閣裡出來,但她已經一腳邁了進去,幾乎都已經看到康熙對上了視線,所以顏炎只要咬了咬嘴脣,硬着頭皮走了進來:“皇阿瑪吉祥!”
康熙瞪了一眼跪在一邊的李德全和雪瑤,又瞧了一眼顏炎:“誰讓你來的?朕可沒記得想要見你!”
顏炎抿了抿嘴,頓時覺得後背一陣冷汗冒起,看來這康熙的氣場就是強啊。但顏炎卻不能不說話啊,只好硬着頭皮說道:“回皇阿瑪,兒媳本來要和雪瑤姑娘去看看小廚房,聽到消息,便主動想過來瞧瞧,並沒有人讓兒媳來!”
康熙又瞪了一眼雪瑤,雪瑤忙道:“奴婢有罪,奴婢只是想請九福晉看看那烤爐,想着皇上這兩日胃口不好……”康熙似乎也想起了這麼一茬,指了指顏炎:“既然這樣,你便去做些點心給朕嚐嚐吧!”
顏炎有一瞬間的反應不過來,不是說這康熙身體不好了嗎?怎麼又心血來潮的想吃點心了,不過康熙既然發話了,顏炎卻不能不去做。
其實對於點心這種東西,顏炎還真的不是很擅長。雖然在澳門的時候爲了做蛋撻,她曾心血來潮的弄了很多東西,但拿的出手的也就是那麼兩樣而已。不過康熙既然要吃,她也不得不硬着頭皮去做了。
“給福晉惹麻煩了,都是奴婢的錯!”一出暖閣,雪瑤就有些抱歉的給顏炎道歉。顏炎微微搖頭:“給皇阿瑪做吃的是應該的,哪裡有你什麼錯,不過我一會兒還要麻煩你就是了。”
雪瑤點頭:“福晉有什麼吩咐儘管說就是,奴婢一定會盡力而爲的。”
顏炎淡淡一笑,其實她哪裡有什麼需要雪瑤幫忙的,不過就是給雪瑤一個光明正大的監工機會罷了。她知道,在宮裡康熙的飲食那可是重中之重,一般人都經手不得的。而在這乾清宮裡究竟有多少阿哥們的探子,在關鍵時刻會不會陷害自己都是不得而知的,所以還是康熙信任的人選來監視是最好不過的。
才一走進小廚房,顏炎就接受到了一個充滿敵意的視線,轉頭望去,只見一個俏生生的宮女正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顏炎有些奇怪的看向雪瑤,雪瑤揚起了一絲微笑,但在顏炎看來,怎麼看這笑容都有點嫌棄的意思。
“見着九福晉都不行禮,愣着幹嘛呢!”雪瑤的聲音不大,但卻自帶了一種威嚴。讓顏炎不禁揚眉,覺得這人不管生活在哪個領域,都得有範兒纔是。
那俏生生的宮女似乎這才反應過來,忙行禮道:“布喜見過九福晉,九福晉吉祥!”顏炎微微一愣,頓時覺得這名字爲何那麼熟悉呢,但顏炎也沒有多想,直接擺了擺手。待那布喜起來之後,雪瑤便讓他們都出去了,整個小廚房,便只有顏炎和雪瑤還有幾個廚娘在了。
那布喜在出去的時候又瞧了顏炎一眼,讓顏炎頓時感覺更奇怪了。雪瑤此時已經站到了操作檯前,疑惑的問着顏炎:“福晉,咱們做些什麼?”
顏炎略微想了想,便笑道:“就做罪簡單的蛋糕吧,只需用到雞蛋和麪粉即可。”顏炎最後還是選擇了最保險的,這種糕點香甜細軟,應該是最適合老人吃的。顏炎的動作很快,雪瑤學的也很用心,一時間小廚房的氣氛倒是溫馨的很。
顏炎其實很想問問康熙到底怎麼了?爲何傳出不好的消息卻沒有請太醫。但在最後的時候,顏炎還是忍住了,都說好奇害死貓,她可沒有貓那麼多條命,誰知道這一好奇,會不會讓自己一條小命就葬送在這裡了。
大概半個多時辰之後,顏炎便端着烤好的糕點,與雪瑤一起去了暖閣。
一進暖閣,顏炎便見到李德全依舊跪在康熙的面前,似乎在苦苦哀求着什麼,見顏炎和雪瑤進來之後,便不再說話了。
顏炎自然知道這肯定是防着自己,便也沒有在意,在康熙的注視下,將點心放在了康熙的面前:“皇阿瑪,這是蛋糕,您嚐嚐!”
李德全跪在地上,沒有辦法試菜,雪瑤便上前,嚐了一塊。康熙這才嚐了一口:“味道倒還是不錯。”顏炎輕輕一笑:“多謝皇阿瑪誇獎!”
顏炎一邊說,一邊注意到康熙的右邊身子有些奇怪,也就是說康熙的右手有些發抖。顏炎眨了眨眼睛,突然就想到了在後世看那些清穿小說的時候,曾有人提到康熙用左手批改奏摺,難不成竟然是這個時候嗎?
康熙嚐了一塊蛋糕,似乎暫時忘掉了自己右手的不便,伸手去拿茶杯。誰知道,那手卻抖的厲害,幾乎連茶杯都端不住了。
顏炎心裡一緊,便猜到了這應該是老年人經常遇到的病痛,也許在醫學發達的後世,這樣的毛病很容易治癒,但是在大清,她還真不知道能不能治。但此時,顏炎卻不知道哪根筋沒有搭上,竟然直愣愣的握住了康熙正在發抖的右手。
康熙頓時一愣,震怒的看向了顏炎。李德全和雪瑤也同時都嚇傻了,完全不知道該怎麼反應。而顏炎在握住康熙手的下一秒,就要被自己蠢哭了。自己怎麼能這麼笨呢,眼前的老人他可不是普普通通的老人啊,人家是皇上啊,隨便一擡手就能要了自己的小命啊。
但見康熙錯愕的看着自己,顏炎只好硬着頭皮笑了笑,尷尬的道:“皇阿瑪,讓兒媳幫您按摩一下吧!”說完,顏炎也不等康熙同意,就用平日裡給老九按手臂的方法幫康熙活動起手指來。
康熙雖然沒有將手抽回來,但視線卻一直沒有從顏炎的臉上移開。顏炎被看得整個人都不自在起來,不自覺的就想找些話來說:“皇阿瑪,人上了年紀,手是會這樣發抖的,只要平日裡多活動,多按摩就會慢慢好起來的。”顏炎一邊說,一邊慢慢的在手上加上了力氣,想着自己若是按了半天沒有什麼效果,那估計真的是死無葬身之地了。
康熙又盯了顏炎一會兒,讓人意外的是,竟然沒有大發雷霆,反而慢慢的垂下了眼睛,任由顏炎給自己按摩着手臂。
李德全和雪瑤不由得對視一眼,神情中都帶了一絲笑意。顏炎見康熙這樣,心情也不由得放鬆了下來,記憶中那些按摩的手法也記得清楚了一些,更加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幫康熙按摩起來。
顏炎一直這樣按了將近大半個時辰,才放開了康熙,跪下來行禮:“兒媳唐突了,謝皇阿瑪不怪之恩。”康熙又看了顏炎一眼,稍微活動了一下右手,竟然發現比剛剛好了很多。
他又看了顏炎一眼,問道:“你這功夫是和誰學的?”
顏炎抿了抿嘴,總不能說自己在後世的時候因爲頸椎有毛病,所以經常去找老中醫按摩吧。想到這裡,顏炎突然意識到,如果自己的這個按摩的手法是和老中醫學的,那麼太醫院裡那麼多能人,怎麼可能不知道給康熙按摩呢。
顏炎覺得自己不可能想明白這裡面的事情,便模棱兩可的說道:“回皇阿瑪,兒媳在澳門的時候,曾經見那邊的人這麼按過,效果還不錯。所以今天一時沒反應過來,便……”
康熙瞧了顏炎一眼,重複着顏炎的話:“沒反應過來?這麼說,若是反應過來,就不會給朕按了是嗎?”
顏炎有些訕訕的一笑,但還是點頭了。見康熙臉色不好,才忙又加了一句:“兒媳會把方法告訴太醫的,畢竟兒媳不是專業的,怕會傷害到皇阿瑪!”
康熙又瞪了顏炎一眼:“你倒是敢說實話!”
顏炎微微低頭,有些自嘲的說道:“兒媳知道自己即便是說假話,也肯定立刻被拆穿,所以還不如一開始便說實話。”
康熙又動了動手腕,似乎在想着什麼,過了很久之後才道:“跪安吧,今日之事不要對任何人提起!”顏炎一愣,半晌才點了點頭:“兒媳告退,請皇阿瑪多注意身體!”
康熙又擺了擺手,顏炎便躬身退了出去。等走到乾清宮的院子裡之後,顏炎才驚覺自己的衣裳已經被汗溼透了,如今小冷風一吹,不禁打了一個冷戰。
下一秒,顏炎就加快速度走出了乾清宮,她真是一分鐘都不想在這裡多呆,越早離開就越好。顏炎走的非常快,讓跟在她後面的小梅都有些詫異了起來,要知道顏炎現在可是踩着花盆底鞋呢。平日裡,顏炎只要一踩上花盆底鞋,走路的速度就會不自覺的慢上一倍,今日怎麼反而越走越快了。
“福晉,小心腳下!”小梅快步的跟在顏炎的身後,隨時的小聲提醒着。但也不知道顏炎到底聽到沒有,腳步卻一點兒也沒有慢下來。
直到突然一雙手臂緊緊的拉住了顏炎,顏炎才大驚失色的停了下來:“誰!”顏炎一擡頭,便見到了一身皇子常服的老九。老九眉頭皺的緊緊的:“怎麼了?走的這樣急,後面有鬼在追你嗎?”
老九話音剛落,就看到顏炎頭上一腦門的汗,臉色也蒼白的厲害。他剛想伸手幫顏炎擦擦汗,便見顏炎軟軟的倒了下來,像斷了線的風箏一般,失去了所有的依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