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八福晉盯着手邊上的匕首,又看着顏炎慢慢向門口走去的身影。下一秒鐘,她便猛的抓起了匕首,作勢就向顏炎扎去。誰知道顏炎竟然在這個時候出聲了:“八嫂,如果你和八哥只能活一個,你選擇誰?”
八福晉頓時愣住了,手裡依舊拿這匕首,就停在了顏炎身後三步遠的地方。顏炎慢慢的轉過身來,先是掃了一眼八福晉手裡的匕首,然後便揚起了一絲嘲諷的笑容:“八嫂,雖然這麼多年我們都沒有什麼交情,但在顏炎的心裡,八嫂絕對稱得上是個聰明人。不過,八嫂這個聰明人,今天怎麼做起糊塗事兒來了!”
八福晉又是看了一眼顏炎,臉上竟是不解。
顏炎依舊笑着,伸手將八福晉手臂的匕首拿了下來,拿在手裡把玩:“八嫂不知道這是哪裡嗎?就算八嫂能在安娜的戲樓里布置下重重的關卡,讓顏炎吃盡了苦頭。但在這溫親王府裡,八嫂還是動不了我分毫的。”
說完,顏炎就把匕首又放回到了八福晉身後的桌子上,歪着頭笑着看着八福晉。八福晉似乎也並不沒有在意那把匕首,問道:“你剛說的話是什麼意思?”
顏炎挑眉,笑的一臉天真無邪:“我剛說了很多話,八嫂說的是哪一句?”
八福晉的臉色不由得又陰鬱了幾分,狠狠的瞪着顏炎,似乎要把顏炎的身上瞪出幾個窟窿來。顏炎似乎完全沒有注意到八福晉的眼神兒,直接慢慢悠悠的晃回了到了原來的座位上,又坐了下來。
八福晉微微皺眉,見顏炎歪坐在椅子上,一條腿搭在另一條腿上,竟然翹起了二郎腿。八福晉抿了抿嘴脣,發現自己竟然沒有從顏炎的坐姿上移開視線,本來如此不符合規矩的一個姿勢,被顏炎做的別有一番風韻,也真是讓人無語了。
顏炎可沒在意八福晉的眼神兒,纖細的手指輕輕的敲着桌面,一副悠然自得的樣子:“八嫂,我們來徹夜深談一番吧,也許有什麼重要的消息可以交換一下呢!”
顏炎把交換兩個字咬的非常重,眼睛也一閃一閃的看着八福晉,竟然充滿了期盼。八福晉這才發現,原來自己竟然不知不覺的順着顏炎的思路就走了下去,這個丫頭顯然從一開始的漫不經心,到之後的心生退意,到現在的反客爲主。爲的就是要跟自己交換一個條件吧。
想到這裡,八福晉冷冷的笑了:“自作聰明!”
顏炎依舊笑的十分孩子氣,笑道:“我從始至終都是一些小聰明,八嫂不早就知道了嗎?所以八嫂根本沒有必要如此大費周章的要毀我的什麼運,那肯定是那個江湖道士,在矇騙八嫂的話!”
八福晉冷哼:“你倒是知道的很清楚,若是真不害怕的話,又何必總是提起這個話。”
顏炎故作心有餘悸的樣子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我怕,我怎麼可能不怕呢。要知道前兩天,我可是差點喪生在別人的劍下。怎麼樣八嫂,您跟我說說,那戴老闆究竟是何許人吧?”
八福晉一愣,喃喃的道:“我以爲你會更關心那刺傷你的黑衣人?”
顏炎嘿嘿一笑:“我是關心啊,不過我更關心那戴老闆。能衝過去直接將八嫂救下,想必跟八嫂交情匪淺吧。”八福晉突然覺得和顏炎說話真的有些心累,不禁也坐回到了自己原來的位置上,清了清嗓子:“你究竟想要問什麼,就直接說吧。這樣左一榔頭右一棒槌的,實在顯得很沒水平。”
顏炎收起了笑容,認真的看着八福晉。半晌才淡淡的道:“八嫂這句話還真是說對了,我就是很沒水平。因爲我自己也不知道我想要問什麼。雖然我知道這世上有太多的事情我看不明白,但我也不是那麼好奇裡面的答案。該猜到的我都猜到了,所以八嫂要說些什麼,我還真沒有太大的期盼。”
“那你要跟我交換什麼?”八福晉聲音猛的就高了起來,怒氣衝衝的喊着。因爲她突然發現,顏炎這樣問問題的方法讓他心裡很沒底。
顏炎又是一笑:“所以我才說要和八嫂徹夜深談啊,八嫂想起什麼便說什麼,我瞧瞧有沒有哪件事兒,能重要到我跟八嫂完成那個交換。”
八福晉頓時一愣,怎麼都覺得自己被面前這個看起來異常好欺負的顏炎給耍了。但是她卻不知道爲何,總在心裡相信,如果顏炎同意跟她交換,那麼她就一定能做到。
也許八福晉糾結的神情,讓顏炎讀明白了。所以顏炎又揚起了一絲自豪的笑容:“因爲我是顏炎,是咱們皇阿瑪的救命恩人,是把小十八從鬼門關拉回來的恩人,是九爺有了我之後就沒有再碰過旁人的顏炎。所以,我說過的話,一定會做到的。”
顏炎這句話說的很驕傲,驕傲到八福晉都想去掐顏炎的脖子了。但她到最後也沒有行動,而是在沉默半晌之後才道:“那戴老闆原來是簡親王手下的一個戲子,曾和我們爺有幾分交情,見你的丫頭如此猖狂,纔出手相助的吧。”
顏炎皺眉:“他不是八嫂安排的?”
八福晉冷笑:“說你是自作聰明,還真不冤枉你。我費那麼大的力氣冒充赫舍里氏混進去是做什麼的,又何必多此一舉安排什麼殺手。若是我安排了殺手,又何必去以身犯險。顏炎,我早就說過,要你的命很簡單,毀了你的運才難。”
顏炎挑眉:“那我真該多謝八嫂了,留我這條小命到如今這個時候。”
八福晉瞪了顏炎一眼,即便到這個時候,八福晉那天生就帶着的傲氣也沒有縮減幾分。這讓顏炎不由得佩服了起來,說來也奇怪,認識八福晉這麼多年,竟然到了如今這種‘生離死別’的時候,她竟然覺得這個人其實也不賴。
“動手去殺你的黑衣人我也看着眼熟。”八福晉瞪了顏炎一眼之後,繼續說着:“如果我沒有看錯,他應該便是在你面前,將佩蘭殺掉的人。”
“佩蘭?”顏炎有一瞬間的錯愕,似乎在記憶裡搜尋着這個名字。
八福晉冷笑:“你還真是沒心沒肺,能活到現在,着實是表哥太寵着你了。”被八福晉這樣一吐槽,顏炎頓時想起了在紫禁城的某個小院,死在她和八福晉面前的那個叫做佩蘭的秀女。
也是在那天,自己被雪瑤所救了,更是在那天,自己吃了康熙給一顆麥麗素,一顆隨時會威脅自己生命的麥麗素。顏炎的思緒飄的有些遠,緩過神兒來的時候,只聽到八福晉繼續道:“我不知道他具體的身份,但我卻可以肯定,他不是我們的人。所以,你的敵人還有很多,好自爲之吧。”
顏炎抿了抿嘴:“八嫂猜,他可能是誰呢?”
八福晉搖了搖頭:“猜不出!”顏炎點了點頭,慢慢的站了起來,笑道:“這次我是真的準備走了,八嫂好自爲之吧!”八福晉也猛的站了起來,下意識的就去抓顏炎的手臂。
顏炎卻往旁邊閃了一下,讓八福晉抓了一個空。她擡頭,眼睛閃亮的看着八福晉。八福晉一愣,低聲道:“你答應我的事情呢?”
顏炎抿嘴一笑,沒有接話,而是轉身繼續往門口走去。八福晉緊緊的握住了拳頭,突然低聲道:“你,要小心十四福晉!”顏炎這才身形一頓,笑道:“八嫂放心好了,奈何橋畔,你要等八爺的時間,還很長!”
八福晉這才虛脫的跌坐在了地上,看着顏炎伸手推開了前面的門,慢慢的走了出去。從這裡望去,八福晉見到老九似乎急匆匆的正在走進來。她扯了扯嘴角,看來老九對於這個顏炎,真是看重到心裡去了。
她不自覺的想起了八阿哥,自己也嫁給了八阿哥十多年了。這麼多年,在八阿哥的心裡,自己到底代表了什麼呢。他們也是一起走過風風雨雨的,她對於八阿哥也是掏心掏肺的好。甚至爲了八阿哥的大計,不惜拉着整個安親王府跟着一起陪葬,可是到頭來,她卻有些看不明白自己在八阿哥心中代表了什麼了。
如果仍是那至親至重的妻子,八阿哥又怎麼會讓自己一個人在莊子裡自生自滅。雖說她最後逃了出來,可誰又知道,這條被安排好的逃生之路,又有多少的陰謀。如今自己在計劃中再次失敗,這一次應該沒有人會出現在這溫親王府來救她了吧。
八福晉再次擡起頭,見到顏炎似乎對老九的出現也吃了一驚。但下一秒,八福晉卻驚訝了,因爲顏炎竟然連禮都沒有行,直接穿過了老九的面前,帶着丫頭趾高氣昂的走了,根本就沒瞧老九一眼。
八福晉有揚起了一絲淒涼的笑容,如此大膽的行爲,是要多得寵才能做的出來啊。所以說,自己從一開始就看不順眼顏炎,便是因爲她的這份得寵吧。雖然不是自己府裡的小妾,但是卻是讓所有女人都嫉妒,都恨着的一種得寵的方式。
是的,顏炎在老九的眼中是獨一無二的。
所以,便造就了顏炎在整個大清都是獨一無二的。
就是因爲這份獨一無二,讓八福晉的針對,越來越迷失了本心,以至於到最後,她都分不清自己究竟是爲了什麼了。她歪頭看了一眼顏炎放在桌子上的匕首,下意識的握了握的自己手腕。她應該走了吧,到最後依舊是塵歸塵、土歸土。下輩子如果有機會重來,便做一個像顏炎那樣的女子,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