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政被弘蟑扶進來的時候,有些一瘸一拐的。一進來見顏炎沉默的坐在那裡,便又下意識的想要跪下去。弘蟑卻緊緊的拉着他,不讓他跪下去,同時有些祈求的看向顏炎。
顏炎嘆了口氣,無奈的道:“扶你大哥去那邊坐下!”弘蟑立刻便笑了出來,手上用力,語氣也有幾分重:“額娘都發話了,大哥你不許倔了。”
弘政看了一眼弘政,便又小心翼翼的瞧了顏炎一眼。見顏炎似乎並不像下午那樣生氣了,喃喃的道:“謝額娘!”顏炎看了弘政一眼,並沒有開口,似乎是在等着甜心到來。
甜心倒是沒有用顏炎等太久,很快便也來到了屋子裡。進門就見到弘政坐在一旁的桌前,不由得也揚起了一絲笑容,但她卻快步的走到了顏炎的身邊,先是看了老九一眼,才坐在了顏炎身邊:“額娘這麼晚喚我們,是有重要的事情吩咐嗎?”
顏炎看了三個孩子一眼,示意屋子裡的下人都退了下去,這才緩慢的開了口:“弘政,額娘再問你一次,你是誰?”弘政一愣,下意識的就想跪下。卻被弘蟑用力的按住了:“額娘問你話你就好生回答,跪什麼啊,腿不要了?”
弘政被弘蟑這樣粗魯的一按,自然跪不下去,只得喃喃的說道:“額娘,我永遠是額娘和阿瑪的兒子。”說完,弘政就有些緊張的看着顏炎,說實話,他真的猜不到自己的額娘會是什麼反應,畢竟這次的事情的確是太棘手了。
顏炎抿了抿嘴,嘆了口氣:“這裡並沒有外人,額娘希望聽到你們說的都是真話。正如你們所說的,額娘並不知道你們在做什麼?你們不說,額娘也不問。但是如今這樣的情況,卻不允許額娘不問了。”
顏炎的話音一落,三個孩子的神色都鄭重了起來。就連甜心也不在顏炎身邊賴着了,而是走到了弘政弘蟑的身邊,一樣認真的看着顏炎。
顏炎見三個孩子這樣,也沒有客氣,沉聲問道:“實話告訴額娘,你們阿瑪是怎麼受傷的?”
這個問題顯然也是甜心想知道的,一下子就看向了弘政和弘蟑。弘政和弘蟑顯然還有些顧慮,互相看了一眼,似乎在交換信息。
顏炎沉聲道:“我要聽真話,你們掂量好了再開口。”顏炎的聲音裡帶了些許威脅,赤裸裸的威脅。
弘蟑不由得聳了聳肩,伸手推了推弘政,低聲道:“大哥,你說吧!”弘政瞧了弘蟑一眼,有擡頭看向顏炎,似乎在思考自己說謊話被抓的機會有多大,但看到顏炎的眼眸時,他便知道自己的額娘又在不正確的時候開始聰明瞭起來。
所以弘政便無奈的開口了:“額娘知道沙俄派人來跟咱們大清談判的事情吧。”
顏炎點了頭,弘政嘆了口氣:“其實,沙俄來跟咱們談判是假,想要拖延時間纔是真。皇瑪法早就識破了沙俄的陰謀,一邊派阿瑪同談判團周旋,一邊下令我和寶柱舅舅那邊,加緊對沙俄的逼近。隨着我和寶柱舅舅的深入,邊境的關係再次焦灼了起來。”
顏炎眯着眼睛看着弘政,雖然她早就覺得事情沒有那麼容易。但卻怎麼都沒有想到那場談判竟然也是假的。弘政看着顏炎的樣子,知道自己的額娘正在飛快的整理着所有的信息,他苦澀的一笑,似乎終於體會到了平日裡阿瑪想要瞞住額孃的苦心。
“在我和寶柱舅舅不斷深入的同時,十八叔和弘蟑也在土謝圖汗部發現了一個大秘密。一小隊沙俄人竟然趁着談判的機會,秘密的潛入了大清,在土謝圖,在盛京等地頻繁的活動,似乎在找一樣東西。”弘政說道這裡的時候臉色有些沉重,顏炎已經猜到這份兒東西肯定非常重要:“是什麼?”
弘政抿了抿嘴,似乎又有些猶豫了。一直到顏炎又問了一句之後,纔不得不低聲道:“是一份地圖,一份兒龍脈地圖。”顏炎頓時瞪大了眼睛,覺得自己似乎被什麼擊中了,無奈的苦笑:“你不會想要告訴額娘,那份兒地圖裡藏着寶藏吧。”
弘政猛的擡頭看向顏炎,那震驚的眼神兒似乎在告訴顏炎,她猜的一點兒都沒有錯。顏炎幾乎想仰天長嘆了,估計這份地圖,就是她在後世聽說的那藏在鳳血玉鐲裡的地圖。顏炎下意識的看向手上的兩隻鐲子,心裡充滿了疑惑。若自己手裡的這對兒玉鐲真的有如此重要的地圖,又怎麼會流落到四福晉和小安的手上?而四福晉和小安又怎麼會贈予自己?這簡直太匪夷所思了。
顏炎穩定了一下情緒,又看向弘政:“那地圖可找到了?”
弘政搖頭:“沒有,若是找到了,他們就不會出下策要刺殺了。”
“你們的阿瑪就是這麼受傷的?”顏炎皺着眉頭問,按說康熙都已經看出來了陰謀,是萬萬不會讓人有漏洞可鑽啊。這受傷的是老九,除了康熙之外,老九便已經是在盛京的最高領袖了吧。
誰知道弘政卻也搖了頭:“傷到阿瑪的不是沙俄人,所以皇瑪法纔會下令隱瞞阿瑪受傷的消息。”
顏炎皺眉:“我不懂!這兩者有什麼關聯?”甜心也眉頭皺的緊緊的,下意識的接話:“不是沙俄人?難不成還是咱們自己人不成?”
弘政搖了搖頭:“具體的我也不知道,只知道阿瑪手裡有一份很重要的東西。若是讓對方得知阿瑪昏迷不醒,那麼對方就會失去了牽制,定然會引出一番騷亂。”
顏炎顯然不能接受這個解釋,聲音不由得沉重了起來:“弘政,你到底隱瞞了什麼?”弘政搖頭:“額娘,我真的沒有隱瞞,這些都是皇瑪法告訴我的。而且皇瑪法也不知道阿瑪手裡有什麼,這才讓我回府來,希望能查出什麼消息來。”
顏炎的眉頭依舊皺的緊緊的,努力的想要整理出一條線。甜心在一旁道:“大弟的意識是,連皇瑪法也不知道敵人是誰?”弘政點頭:“現在所有的一切都是靠猜。因爲阿瑪出事之前,曾經給皇瑪法寫了一封密摺,密摺上說,他已經掌握了至關重要的消息,回京之後立刻回稟皇瑪法。而且阿瑪還說,待皇瑪法知道了這個消息之後,不管是沙俄的事情,還是蒙古的事情,都能一併解決了。”
甜心立刻揚起了眉:“這裡面還有蒙古的事情?”
弘政點頭:“皇瑪法是這麼說的,我猜多一半兒還是漠南蒙古的事兒。姐姐和二弟在土謝圖呆了那麼長時間,就沒覺得土謝圖那邊上上下下都不對勁兒嗎?”
甜心冷笑了一聲:“自然覺得了,尤其是那阿木爾,一見到木頭就跟要吃人一般。”
弘蟑瞧了甜心一眼,補充道:“那阿木爾對於阿古達木的牴觸很奇怪,完全不像是那種單純擔心阿古達木搶了汗位的樣子,而是一門心思想要阿古達木遠離土謝圖。似乎土謝圖裡有些事兒,是一定不能讓阿古達木知道的一樣。後來阿古達木護送姐姐回京,阿木爾的態度立刻就變了,對於我和後來去的十八叔,簡直是視而不見。”
甜心頓時眯起眼睛看着弘蟑:“還有這樣的事兒?”
弘蟑點頭:“奇怪的很,我和十八叔還偷偷的調查過,倒是沒有發現什麼特殊的情況。不過就是因爲什麼都沒發現,所以才顯得越發的奇怪。”
“你說,那阿木爾會不會和沙俄人有所勾結!”甜心皺着眉頭看着弘蟑。
弘蟑緩慢的搖了搖頭:“看不出來,姐姐不要因爲和阿古達木走的近,就這樣詆譭人家。通敵的罪可是要誅九族的。”甜心瞪了弘蟑一眼,沒好氣的道:“這和木頭有什麼關係,我是說那支強盜的隊伍。”
弘政似乎也在仔細考慮着這件事兒,聽甜心這麼一說,似乎抓到了什麼,看向弘蟑:“你們後來有找到那強盜的老窩嗎?”弘蟑搖頭:“沒有,令狐師父懷疑那強盜是沙俄在後面支持的,我們的調查線索也就斷了。”
弘政卻搖了搖頭:“你不覺得奇怪了,一隻沙俄支持的強盜團伙,卻在土謝圖的邊界上生活的衣食無憂,這種存在本來就矛盾吧!”
甜心立刻點頭道:“我就是這意思,那土謝圖和沙俄之間一定不是那麼簡單的。他們知道木頭和咱們家走的近,所以才千方百計的阻止木頭回土謝圖。而且這和阿瑪給皇瑪法的密摺也對上了,阿瑪掌握的消息,必然是和沙俄、和土謝圖都有關係的,不然也不會說沙俄和蒙古的問題都能解決了。”
弘政有些贊同的點了點頭,一擡頭就見到顏炎一臉沉思的看着他們三個人,不由得訕訕的叫道:“額娘……。”顏炎看着弘政,其實她看着自己的三個孩子聚在一起煞有其事的研究着這些問題的時候,她完全是震驚的。原來在她看不見的地方,她的三個孩子已經成長到如此地步了。
不知道爲何,顏炎竟然有些心疼。十二三歲的年紀,不正應該是最天真無邪的時候嗎?他們卻因爲一個皇家的身份揹負了這麼多的東西。
聽見弘政的叫聲,顏炎嘴角揚起了一絲苦笑,柔聲問道:“你們累不累?”三個孩子顯然都沒有反應過來,詫異的看向顏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