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並沒有懲罰顏炎,甚至都沒有責怪顏炎,就放顏炎離開了。弘政顯然很高興,送顏炎離開之後,還特意討好似的衝康熙笑了笑。康熙沒好氣的瞪了弘政一眼:“瞧你那點兒出息!”
弘政嘿嘿一笑,顯然現在不管康熙怎麼說他,他都一副不會計較的樣子。康熙也是個老小孩兒,見弘政這個樣子,那顆八卦的心也不由得被勾了起來,笑的一臉印象:“那小姑娘借了什麼書啊?”
弘政一聽康熙說這話,立刻板起了臉孔,有些不甘願的叫了一聲:“皇瑪法,沒有您這樣的。”康熙撇了撇嘴:“朕什麼樣啊?朕對你還不夠好啊,連早朝都沒上,跑來這裡幫你這個臭小子拉紅線。你還不知足!”
康熙這樣毫不掩飾的說出來,弘政到沒有了剛纔的不想說的樣子,正色的看着康熙,低聲道:“皇瑪法,我其實挺感動的。這個李湘雲很好,我能感覺到皇瑪法爲了我費足了心思。”弘政這麼突然一感性,倒弄的康熙有些不大習慣,下意識的就想把自己摘出去。
但弘政卻沒有給康熙說話的機會,接着說道:“可是皇瑪法,就算您這樣用心,到最後孫兒的福晉人選,不是依舊不能是這樣的姑娘嗎?所以孫兒並不需要這樣的悸動。孫兒很羨慕阿瑪和額娘,雖然溫親王府的別院裡,一樣是姬妾成羣,一樣是你爭我鬥,有的時候甚至爲了一個菜色,就能鬧得整個院落跟着翻天覆地。但是孫兒真的很喜歡我們家的氛圍,喜歡阿瑪和額娘在一起的相處方式。所以孫兒早就已經決定了,不管皇瑪法給孫兒的是什麼樣的福晉,孫兒都會從心裡嘗試着接受她的。”
康熙本來還有一些玩味兒的表情,聽到最後的時候,不禁也正色了起來。他到真的不知道弘政竟然是這樣的想法,他仔細的審視着弘政,腦海裡慣性思維的想到的第一個問題就是,這個在他身邊長大的孩子,是不是太感情用事了。
是的,弘政比一般的孩子感情都重,都認真。雖然看他平日裡都是一副不同於孩子的成熟冷靜的樣子,但是康熙卻知道,真的被弘政放在心裡的人,他都非常的珍視,小心的呵護着,細膩的關懷着。本來康熙並不覺得這有什麼不好,因爲他也在這個孩子身上感受到了很多親情。可是如今看來,這樣的性子,未免有些……。
“弘政,權勢和你所謂的這個幸福哪個更重要。”康熙正了顏色,和十三歲的弘政,第一次如此正式的對話。
弘政似乎早已經想到了康熙會這樣問他,幾乎沒有思考就回答道:“皇瑪法,您這個等同法並不公平。他們不應該是對立的層面,而是相輔相成的。”
康熙冷笑:“是嗎?你可知道朕當初爲什麼將安親王家的外孫女兒指給你八伯?”
弘政一愣,萬萬沒有想到康熙竟然會拿出這件事兒來給他舉列子。他一直以爲八伯這樣的字眼已經在康熙的心裡成了禁忌的字眼。
弘政還沒有想明白,康熙又問道:“你又知道,朕爲什麼將博爾濟吉特氏指給你十叔?”康熙問的很急,似乎要讓弘政給自己一個意見。但他並沒有等到弘政的答案,李德全就快步的走了進來:“皇上,武丹大人有要事求見!”
康熙眯了眯眼睛,知道武丹這會兒來找他肯定不是什麼小事情,便沉聲道:“讓他進來吧!”弘政也站到了康熙的身邊,不多時武丹便進來了,帶來了一個震驚的消息。
準噶爾部首領策妄阿喇布坦出兵進攻西藏,而最重要的是,那策旺阿拉布坦前些時候還傳出來和土謝圖的阿木爾過從甚密,再加上沙俄這次的對老九進行的阻擊,似乎一瞬間,大清的情況就不容樂觀。
康熙聽了這消息之後,立刻站了起來,大步的就往老九所在的東面雅間去了。弘政嚇了一跳,忙跟着一起過去了。此時,老九正有些無奈的聽着顏炎在說那李家的小姑娘,坐在輪椅裡昏昏欲睡。
康熙帶着弘政進來的時候,將兩個人都嚇了一大跳。顏炎有些反應慢半拍的忙跪下行禮,而老九則愣呆呆的看着康熙,似乎有些拿不準自己應該做什麼。
老九雖然沒有真的癱了,但這些日子養傷的過程中,卻着實清瘦了不少。這樣和康熙一對視,康熙也不禁嘆了口氣:“怎麼?見到朕這個阿瑪,連行禮都不會了!”
老九似乎這才恍然大悟,掙扎着就要往輪椅下面摔。顏炎和弘政幾乎同時衝了過去,按住了老九。康熙瞪了老九一眼,坐在了桌子旁邊,陰狠的道:“這雖然站不起來了,脾氣倒是沒改,依舊這麼固執。”
老九知道康熙已經不會讓他行禮了,便放棄了掙扎,用萬分可憐的語氣低低的喚了一聲:“皇阿瑪!”顏炎站在老九身後,幾乎對老九佩服的五體投地。瞧這小語調拿的,簡直是爐火純青啊,直逼人的心靈深處。
康熙似乎也被老九這麼一句呼喚叫的感慨起來,嘆道:“又不是什麼治不好的大病,看你那一蹶不振的樣子,簡直讓朕寒心。”老九悶聲道:“讓皇阿瑪擔心了,是兒子的不是。”
“行了,朕也沒心思聽你這些廢話!”康熙說完,就扔給了老九一個摺子:“這你看看,盛京那邊的情況你最清楚,瞧瞧有什麼不妥的地方。”
老九微微一愣,但還是拿起摺子仔細的瞧了起來,半晌之後才道:“回皇阿瑪,兒子認爲,談判的事情應加緊進行,對於沙俄還是必須要防範。而那策旺阿拉布坦更是不容忽視,若是和阿木爾真的有什麼協議,那蒙古那邊恐怕就危險了。”
康熙沉思了一會兒,突然問向老九:“阿木達爾可值得信任?”
老九有些詫異的看向康熙,抿了抿嘴,遲疑了好半天才重重的點了頭。康熙似乎鬆了一口氣,突然轉移了話題:“你府上的四格格、五格格和甜心都該指婚了吧,朕倒是一直放在心上,過兩日讓顏氏進宮去探望探望宜妃吧。”
老九和弘政異口同聲叫了出來:“皇阿瑪!”“皇瑪法!”
只有顏炎還有些懵懂,但不知道爲什麼,心卻猛的跳了起來。康熙瞧了一眼老九,緩緩的道:“腿腳不好就不要到處亂跑了,這段時間就留在北塢吧。”
老九還欲說什麼,就見康熙已經站了起來,轉身離開了。老九深深的吸了口氣,立刻把視線投向了弘政。弘政立刻抿起了嘴,低聲道:“阿瑪放心,我知道該怎麼辦!”
顏炎有些不解的看着兩個人,問道:“發生了什麼事兒,皇阿瑪那句話是什麼意思?”
老九握住了顏炎的手,嘆道:“派人去把甜心接到北塢吧,這段時間,不要讓甜心去鋪子裡了。”顏炎心裡頓時咯噔一下,立刻反應了過來:“皇阿瑪要給甜心指婚?人選呢?”
老九的眼神兒有些閃躲,弘政也抿着嘴不說話。
顏炎頓時瞪大了眼睛:“難道是,阿古達木?”顏炎這個名字說出口的時候,老九的手的不由得又握緊了幾分。顏炎一下子就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喃喃的道:“這是從哪來的啊?皇阿瑪爲什麼要這麼做?”
弘政在一旁低聲的說道:“因爲姐姐身份貴重,因爲阿古達木身份特殊,因爲皇瑪法想要將土謝圖重新洗牌!”顏炎眉頭皺的更緊了:“阿古達木不過才十幾歲,怎麼個重新洗牌法?”
弘政搖頭:“重要的不是阿古達木幾歲,重要的是阿古達木是土謝圖大汗的兒子,是對大清衷心的,其他都不是問題。”顏炎看着老九和弘政的樣子,心裡更冷了一些:“不要告訴我,你們都不反對。”
老九摩挲着顏炎的手,喃喃的道:“我是曾考慮過阿古達木和甜心的事情,但是那是基於阿古達木可以留在京城的情況下。若是按照皇阿瑪這種說法,他以後勢必要繼承土謝圖的,這就必須要重新打算了。”
顏炎覺得自己的頭腦已經不夠用了,愣愣的看着老九:“阿古達木和甜心?”
老九無奈的點了點顏炎的額頭:“好了,事情不是沒有轉圜的餘地,你速速將甜心接到北塢去吧。出來這些時候了,我也倦了,咱們也回去吧。”
顏炎重重的嘆了口氣,覺得這趟出來散心的旅程真是驚心動魄啊。斷斷半日的功夫,她的心臟上上下下的不知道多少次了,再這樣下去,保不齊真的會得心臟病也不一定。
弘政自然不能隨老九和顏炎離開,當然他也沒隨康熙回宮。等到所有人都離開了之後,他便安安靜靜的坐在解生的辦公室裡,託着腮,一副沉思的樣子,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解生也沒有打擾他,倒是紫蘇端着茶進來的時候,解生笑了出來:“李姑娘也走了嗎?”紫蘇將手中的茶放在兩人面前,笑的輕鬆:“是啊,終於走了,再不走我就要在人家的面前退化成文盲了。”
解生失笑:“文盲是什麼?”
紫蘇淡淡的笑了出來:“能是什麼,自然是大字不識一個的白丁了。”解生有些疑惑的看着紫蘇,紫蘇卻將視線對上了弘政,將手裡的一個荷包塞了過去:“李姑娘送給大阿哥的,收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