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九的三格格,也是完顏氏的二女兒突然發了高熱,沒兩天的功夫身上就見了紅點,這下可把滿府的人都嚇壞了。老九在下達了綺夢園任何人不準外出的命令之後,連着七天都沒出現過。
顏炎自然聽說過關於天花的可怕傳言,但她也知道,天花其實在康熙朝已經被廣泛的得到了控制,那麼深處在內院的三格格又去哪裡感染了天花病毒呢。
翠兒也很擔心,每日只是陪着顏炎,還不只一次的問過顏炎小時候有沒有接受過種痘。顏炎對於小時候的事兒哪裡記得住,每次都只是嘆氣。
但是三格格的病情卻不是光嘆氣就能解決問題的,即便是顏炎身在綺夢園裡一步都不許出去,還是能感覺到空氣中瀰漫了各種緊張的氣氛。
七天之後,三格格幸運的從鬼門關被搶回了一條小命,顏炎這才知道,原來在這七天之內,不僅顏炎被關在了綺夢園裡,就連整個九皇子府的人都被約束外出了,每日在各個院落走動的都是那些曾經出過痘的人。
而當三格格的病終於好了之後,顏炎才第一次看到了內院的恐怖。完顏氏似乎終於有了精神來追究三格格的病因,並將視線最終對向了一個老九新納入府的妾室。這妾室雖然不見得多得寵,但卻在後院的地位鞏固。
完顏氏稱三格格是在去了那個妾室的院落之後,才突然發了熱,要求棟鄂氏清查那妾室的院子。棟鄂氏作爲嫡福晉自然不能出現偏袒的事情,在雙方扯了無數天皮之後,終於查出那妾室的貼身丫頭,讓自己外面相好的進府來送東西,正好撞到了三格格。
如此一來,完顏氏出師有名,將那妾室院落裡的丫頭活活的給打死了。那妾室也是個脾氣倔的,覺得不堪其辱竟然上吊自殺了。皇子的妾室自戕可是大罪,棟鄂氏勃然大怒,將事情如實稟告給了老九,所以那自殺的妾室非但沒用死證明自己的青白,還讓家人都受到了連累。
顏炎窩在自己的小院,每日都聽翠兒給自己彙報後院的最新狀況,頓時覺得自己簡直太小看後院的爭鬥了。誰說後院的爭鬥,就是吵吵架鬥鬥嘴,最嚴重的就是失寵禁足罰抄經書的,這明明就是血和淚的教訓。
所以當翠兒又興沖沖的說起完顏氏給自己的女兒都換了大丫頭的時候,顏炎便出言打斷了:“她們怎麼樣,又與我何干。咱們做好自己的事情就是了,你且去問問吳桐,北塢那邊的建設可還好,沒有出什麼亂子嗎?”
顏炎現在巴不得北塢能出點兒亂子,或者自己有什麼地方得罪老九,讓老九把自己打發去北塢莊子上去住該多好啊。何嬤嬤自然看出了顏炎的心思,不緊不慢的說道:“側福晉一心想逃出貝勒府是不可取的,難道側福晉認爲住到北塢莊子上,就沒人想要算計側福晉了嗎?”
顏炎有些奇怪的看向何嬤嬤,何嬤嬤到這綺夢園也有些日子了,每日都只是安靜的看着顏炎忙活自己的事情,不管顏炎是要寫字,還是要繡花,都沒有阻攔,就跟她這個人完全不存在一般。
誰想到何嬤嬤竟然在這個時候開了口,顏炎好奇的看向何嬤嬤:“嬤嬤認爲我應當如何呢?”何嬤嬤微微一笑:“老奴這幾日也敲出來了,側福晉不是個願意爭寵的人,那麼側福晉唯一需要做的就是如何保全自己,還有保全這個院子裡的其他人。”
顏炎微微眯起了眼睛,何嬤嬤繼續道:“老奴知道側福晉信任翠兒,但側福晉可知道,光有翠兒這樣一個心腹是不夠的。遠了不說,就說幾個月後側福晉生產,滿產房的接生婆子和嬤嬤,側福晉能信任誰?你可曾想過,你要把自己的命和孩子的命都放心的交到誰的手上?”
顏炎更詫異了,覺得何嬤嬤的話簡直一針見血啊。她現在才意識到,這是在大清,接生婆和助產婆子可不像後世的醫生和護士那般有職業道德,她們是完全可以人爲操控的。而到了那個時候,自己不過就是人爲刀俎我爲魚肉罷了。
見顏炎的表情變得凝重起來,何嬤嬤又說了一句大實話:“當然,側福晉還可以信任老奴,老奴是絕對不會害側福晉的。但是側福晉要明白,如果側福晉和孩子同時發生了危險,那麼老奴要確保的,一定是九爺的血脈。”
顏炎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何嬤嬤,何嬤嬤說的很肯定,一點兒都沒有不好意思,這讓顏炎再一次的感嘆起來自己命如草芥的悲慘人生。
何嬤嬤的直言不諱,讓顏炎頓時意識到了自己的不足,也就是說她沒有心腹。在這大清朝,她舉目無親,沒有孃家可以依靠,沒有心腹可以信任。如今她看起來過的不錯,不過是仗着老九還肯正眼看她罷了。
認識到這一點的顏炎,馬上修訂了自己的人生計劃,將心腹兩個字在計劃裡重重的劃了一筆。當然顏炎並沒有鬧出很大的動靜,只是在綺夢園現有的丫頭和婆子之中篩選了一番,最後將宋媽媽列爲了可發展的對象。
古人最重感恩,而顏炎對於宋媽媽多多少少有些恩情,所以顏炎打算利用這點恩情,將宋媽媽綁在自己這條船上。當然顏炎玩不來那威逼利誘的事情,只是隔幾日就讓翠兒給宋媽媽收養的名叫巧兒的小寶寶送去些東西。宋媽媽自然感激不盡,不過月餘就在一次請安的時候,主動要求顏炎生產的時候,讓她進產房伺候。
顏炎自然很高興,又跟老九求了恩賞,說宋媽媽醫術了得,只作爲嬤嬤放在綺夢園太大材小用了。老九雖然沒有同意宋媽媽出綺夢園,卻將宋媽媽的月錢從低等嬤嬤改爲了和住家大夫一般多。這讓宋媽媽更是感恩了,暗自決定以後就守在顏炎的身邊了。
對於顏炎的舉動,何嬤嬤一直在一旁冷眼旁觀着,顏炎所有的行動,她都沒有給予意見。那感覺雖然有些袖手旁觀的意思,但更多的確是考驗。
在某一天何嬤嬤向老九彙報綺夢園動態的時候,便有意無意的說了一句:“老奴瞧着側福晉是難得通透的人,爺可要珍惜纔是。”老九神情一動,看向了何嬤嬤,那樣子比自己得到康熙的表揚還高興了幾分:“有嬤嬤這句話就好。”
何嬤嬤見老九的樣子,覺得自己這麼多年辛辛苦苦照看大的孩子,終於有個知心的人兒了,着實是很值得慶幸的。要知道在皇傢什麼都容易得,只有這份真情和真心恐怕是不容易得的。不過,何嬤嬤自然是不知道顏炎一直打算逃跑的,若是知道了顏炎這樣的心思,恐怕也就不會如此想了。
就在顏炎折騰來折騰去,終於把孩子的小牀,衣服、抱被、枕頭都親力親爲的準備的差不多的時候,老九折騰的那個菜店終於在康熙去熱河的前一天,得到了批准開店的答覆。
顏炎知道之後,不禁吐槽康熙是個老謀深算的。一般康熙去熱河都要好幾個月的時間,而這期間不管老九所建的菜店出了什麼問題,彈劾的摺子也送不到康熙那裡,人老人家給自己躲了清閒,那辛苦的就只有老九這個被留在北京城處理政務的倒黴蛋兒。
而康熙老爺子更損的是,這次他老人家去塞外,只帶了大阿哥、太子、十三、十五十六五個皇子,其中還包括十五十六這兩個打醬油的小孩子。其他的成年阿哥都留在了北京城,每個人分管一攤子事兒。
這顯然是讓老九的菜店開業引起衆人充分的注意力,能第一時間給予關懷或者打擊。當然還有一件事兒沒有說,那就是康熙老爺子可沒說這菜店已經歸屬於內務府,給老九明發的旨意上明明白白的寫着‘準汝所請,開設九味菜鋪。’
瞧瞧,瞧瞧。
但凡長了腦袋的人,都會自然而然的認爲這菜鋪是老九所開,不僅名字掛靠了九味齋,而且所有的蔬菜供應都是老九一力承擔。
顏炎已經不忍心在聽下去了,坐在老九面前長吁短嘆。
老九忍俊不禁:“怎麼?菜店終於能開張了,你還嘆什麼氣?”顏炎頓時一副同情的看着老九,又長長的嘆了口氣:“爺太不容易了,不過是開個菜店而已,不光出人出力,還得讓皇阿瑪算計。”
老九沒好氣的瞪了顏炎一眼:“胡說什麼?”
顏炎卻猛的眼睛一亮,頓時賊賊的笑道:“爺,咱們把店名的匾牌給改了如何?九味菜鋪不改,咱們在下面加上一行小字,寫上本店歸內務府所有,一切解釋權都歸皇阿瑪。”
老九頓時悶笑起來:“你就那麼心疼銀子啊,又不是讓你出私房錢。”顏炎卻非常不贊同老九的話,憤慨的說道:“難道爺的銀子不是辛辛苦苦的賺的啊,憑什麼讓皇阿瑪打秋風啊。”
老九看着顏炎那義憤填膺的樣子,雖然沒有說什麼,但是心裡卻很受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