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四爺見了幾個大兒子,李絮也回去玉漱殿看榕兒給她帶的禮物。
衣料,首飾,零食,糕點。甚至上好的筆墨紙硯,還有幾本神怪誌異,還有繡的極好看的手絹子。四爺說了,榕兒的禮物他都不知道備了什麼。
李絮心裡柔柔的,孩子大了,懂得關心人了。
這些東西,無一不是想着她的,衣料首飾也就罷了,零食糕點是因爲她喜歡零嘴,筆墨紙硯是因爲她喜歡畫畫,書是她愛看的,手絹,是她平素喜歡繡花漂亮的東西。
很是貼心,樣樣式式都是她喜歡的東西。
“咱們十阿哥素來看着是頑皮的,倒是也長大了,如今也會體貼了呢。”巧珠笑着幫李絮收拾着道。
“以往我只覺得他是被慣壞了的,今日看,也不是,到底是懂事了。”李絮欣慰道。
“是呢,以往只是看不出,有您和萬歲爺寵着,前幾年還有太后娘娘寵着,自然他要驕縱些,這不,纔出去一趟,就變了。不是奴婢說嘴,主子的阿哥們都是懂事的孩子呢。”巧珠道。
李絮點點頭:“把這些收拾起來,我可捨不得給人,一會你叫她們都來,把萬歲爺帶回來的別的東西分給她們。剩下的都好好的歸置,萬歲爺不是說了,端午要回宮去過的,到時候給宮裡的也都拿回去。”
不多時,在園子裡的嬪妃們就都到了,李絮按着位份給她們分了衣料首飾,稀罕物件,個個都是高高興興的。唯獨十一阿哥不高興,板着臉撅着嘴,很是氣鼓鼓的。
“弘晧這是怎麼了?過來皇額娘看看。”李絮看他可愛,招手叫他來。
“皇額娘,兒臣想去尋皇阿瑪,可是額娘不讓!”弘晧覺得有了靠山,大聲告狀。
謙嬪臉一白,一時不知所措。
李絮也算是無語了,這個女人每回都這樣,偏十一阿哥每回都告狀,要是不知道她們秉性,還以爲是故意的呢。
“弘晧現在就去找你皇阿瑪吧,他和你幾個哥哥說話呢。去吧,帶着人。”李絮笑着道。
弘晧得了這話,喜滋滋的就去了。
謙嬪這邊還白着臉,李絮也不理她,回回如此,就算是避讓着自己,難免叫人說出什麼不好的來,說她欺辱她們麼?
直到嬪妃們都出了玉漱殿,李絮始終沒有和謙嬪說一句話。
恭妃出來後,笑着道:“時辰早呢,妹妹去我那坐坐可好?”
謙嬪心知她是有話又說,便笑道:“那極好,還沒去過呢,妹妹叨擾了。”
碧桐書院中,鏤空的鍍金銅香爐中嫋嫋的香菸飄成一股直線,被微風一吹便變了樣子,先是成了一個彎彎,再被打散,最後又迴歸成直線。
恭妃打量着謙嬪。正是女兒家的好年紀,她今年也不過二十出頭些。
生的也算是美了,小巧的臉,嫣紅的脣。便是她不會欣賞也覺得這合該是個美人。一身桃紅的旗裝,繡着百蝶穿花的樣子,一頭的點翠首飾。
美人是美人。
可是宮中哪個又生的醜了呢?
這碧瓦紅牆的宮殿,就是美人的牢籠,一個個,一輩子都陷入這裡,選不選都一樣。
她想提點她幾句,無非是看着她像是早年的自己。
難得,她年紀輕輕就絕了那不該有的念頭,如此也能保住一輩子的榮華富貴了。她的命,比起大多數宮妃來,已經是強過千倍了。
“姐姐……何故如此看着妹妹?”謙嬪被她看得害羞不已,小聲問。
“我是看你生的真好啊。”恭妃收回目光,笑了笑道。
謙嬪一時不知她此言何意,愣了一下道:“姐姐的容貌更在妹妹之上呢。”這話也不全是恭維,若說五官,恭妃當是不差的了。只是她年歲到底大了,眼角的皺紋藏不住。
“我已經老了,沒有了得失心,可你倒是年紀正好呢。”恭妃端起茶,依舊是淡淡的聲音。
謙嬪一陣慌亂。她自是知道恭妃和皇后娘娘的關係,難不成這是特地敲打她的?
“臣妾……臣妾沒有別的心思,臣妾……”她急切的想要說明自己沒有野心,可也不能直接的說她對四爺已然死了心吧?
恭妃淡淡的看她,等她說不下去了才接口道:“你沒有別的心思,你對萬歲爺也死了心,你不想爭寵,也不想拔尖兒。”
“正是,姐姐明鑑,臣妾真的是這樣的,還請姐姐相信臣妾。”說着謙嬪就跪下了。
恭妃並不去扶起她,也不管她,徑自道:“你沒有這個心,我不說好與不好,但是至少你夠聰明。心裡的慾望越少,日子也就越發好過。可是,你過了。”
她放下茶碗道:“你本是想要避開紛爭,這無可厚非。可你攔着十一阿哥和萬歲爺親近又是爲何?說到底你我不過是妾妃,可有可無,可是十一阿哥是皇上的兒子,是皇子,你憑什麼一次次攔着?”
、恭妃的話雖然說得輕聲細語,可是眼神卻很是犀利。
“姐姐……”謙嬪像是被雷擊中一般,吶吶的不知說什麼好,她正是怕人說她以子嗣爭寵才處處攔着十一阿哥的。
“你這是自私自利。你怕被人誤解,就攔着十一阿哥親近萬歲爺,往小了說,你這是誤了十一阿哥的前程,往大了說,你這是叫天家父子不和。何況,你處處攔着,你置娘娘於何地?你叫人背後如何說?是娘娘善妒,不許十一阿哥見萬歲爺麼?”
謙嬪臉都白了,她一句話也說不出。
“只要你心思正,便是十一阿哥天天見萬歲爺,又如何?何必如此呢?你自己想吧。”恭妃說罷,靜靜的看着她。
謙嬪如醍醐灌頂一般豁然開朗。
是呀,自己是不要什麼了,可是兒子的前程還要的,他一直不親近他皇阿瑪以後該如何?
要真是因此熱了皇后娘娘不快,那他們母子的好日子,纔算是到頭了。
“臣妾多謝姐姐提點,今日之恩必不會忘記的,多謝姐姐。”說着,就深深的給恭妃磕了一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