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到了除夕夜。
四爺在太和殿設宴。宗室,皇子,三品以上的官員,以及蒙古王公們都在列。命婦們也都一同參加。
後宮裡,貴人以上都可參加。
李絮今兒穿了一身滾毛邊的大紅對襟襖子,金線繡着百蝶穿花。大紅的袍子上也是金線繡着細小的花兒。
一頭首飾,正是大紅牡丹金邊的珊瑚所做。
雍容華貴中帶着一絲俏皮秀麗。四爺看了看她就笑了。
“今兒是除夕,難得一聚會。又有蒙古來的客人們,今日要不醉不歸。朕是飲不得酒了,全有朕的孩子們代替了。對了,侄子們也是朕的幫手,你們這些蒙古人太能喝!今兒全是上好佳釀,搬來的都不許剩下。”四爺笑道。
“萬歲爺果然好客!咱們來就是要喝酒的!遺憾萬歲爺不能喝!不過也不要緊,您喝上一碗就算是喝了一缸!”一個蒙古漢子站起身道。
正是那圖格。
圖格也算是有救駕之功,四爺很是賞賜了一番。
此時四爺見他如此說,便笑道:“好,朕飲一碗,剩下的可就都歸孩子們了。”
李絮想阻止,卻不敢。這不是私底下。只好擔憂的看着四爺。
四爺知道她不想叫自己喝酒,轉頭對她一笑:“一碗不礙事。”
李絮覺得好羞,這時候對她說。
四爺不以爲然,端起酒就幹了一碗。
梨花白衝,喝完四爺就有些晃悠。果然,時間長不喝酒之後,喝一碗也是不少了的。
“萬歲爺豪爽!臣敬萬歲爺,太子爺,您代勞吧!”圖格又舉起一碗酒道。
弘晴一身姓黃的太子吉服,站起身,端起酒:“上次只是,孤始終沒機會與你說一聲感謝。這一碗酒,孤敬你的!來,幹了!”
說着就舉起酒碗一飲而盡。
草原人喜歡喝酒痛快的人,便是不能喝,也不能磨嘰。
顯然,弘晴這做法對了路子。不多時就一羣人和他喝。
好在弘晴兄弟多,出了弘暉身子不好打小不怎麼喝酒,其他的都是海量。一時不見敗跡。何況皇侄們都在,只有贏的。
便是九爺七爺之類的,也喝了不少。
四爺喝了幾碗解酒茶,也就好多了。李絮叫人給他佈菜,空肚子喝酒,人會暈。
四爺朝她笑。李絮害羞,四爺越發大膽了,這場合也這麼眉來眼去的。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
納喇王爺起身道:“萬歲爺,臣想爲幼子求親,求萬歲爺允許。”
四爺好奇道:“是哪家姑娘?說來聽聽。”私心裡,四爺不願意用宗室女子和親,犯不上。但是人家說出來了,總要聽上一聽。
宗室們也都豎着耳朵呢。
萬歲爺的四公主不到出嫁年齡,要和親只能是他們的女兒,誰捨得好好的閨女去蒙古?
納喇王爺笑道:“正是李將軍的大女兒,臣的幼子只那麼一見,就心動了,用漢人的話說,叫……叫:驚鴻一瞥?”
衆人皆驚。歡兒坐在王氏身後,更是嚇得臉都白了,下意識的去看上首的弘晴。可是太遠了,她看不到他的表情。
納喇王爺是真的不知道?還是故意的?
那李闊家的大女兒是聖旨側妃的太子側妃,納喇王爺這是上趕着找事呢吧?大過年不叫人安生。
“哼!你們這是來挑事?納喇長和,你是故意的麼?”榕兒一拍桌子,起身怒氣衝衝的對着納喇王子道。長和正是他的名字。
納喇長和站起身,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他是看上了李將軍的女兒,這有什麼不對?
“你看上的,是聖旨冊封的太子側妃!”榕兒怒道。
納喇長和長大了嘴,他不知道啊!他哪敢啊!心裡那點子漣漪被這一句話驚的一點都沒了。
不等他阿爸說話,他就起身跪下了:“萬歲爺,太子爺,臣不知道,臣絕無其他意思。”
弘晴道:“孤的側妃還小,也未曾過門。難免淘氣,恰好遇見了王子也不稀奇。王子初來乍到。不知道她是孤的側妃,也情有可原。”
納喇王爺也跪了下了:“都是犬子魯莽,是臣疏忽,求萬歲爺太子爺原諒。”
四爺也笑了笑:“起來吧,都是一場誤會。今兒是過年,不說這些。”
四爺高興,這一來,指婚就作罷了,誰也不用擔心了。納喇部也不會好意思再求親。
歡兒本是因爲榕兒先說話,卻不是弘晴就心裡有點難過的。可是又因爲弘晴幾句話爲她開脫爲何見過納喇王子,而隱隱開心。
太子爺親自發話,就不會有人議論她婚前亂跑不守規矩。
半個時辰後,弘晴就不在座位上了。
歡兒心裡失落極了。卻見一個姑姑過來小聲道:“太子爺請格格去毓慶宮。”
歡兒看了看王氏,王氏裝着聽不到,範氏輕輕點頭。
她才起身隨着姑姑出去。
毓慶宮,弘晴換了一身純黑鑲嵌銀色邊的衣裳,銀色的絲線繡着團龍。
他揹着手站在光禿禿的樹下,就帶着一股凌冽的味道。
歡兒沒有請安,也不敢走過去。她低着頭,站在那裡不動。
“過來。”弘晴轉身道。
歡兒猶豫了一下,慢慢走過去。
弘晴牽着她的手,將她帶進殿中。
“委屈了?”弘晴道。
歡兒想搖頭,卻想到要對他誠實,便道:“爲什麼不是表哥先說話……”
弘晴就是知道她這麼想,纔要見她。果然。
“小腦袋想的什麼?就算不是孤先說話,就能代表了什麼?孤還沒問你,何處招惹了納喇王子?”弘晴道。
歡兒就不敢計較了,忙解釋是那天遇見的云云。
“表哥,你會不會生氣啊?”歡兒覺得這是一件大事。會令太子蒙羞的大事。
“就如你方纔生氣一般。”弘晴閒閒的道。
歡兒一下就哭了:“不一樣的,我難過是怕表哥不要我了,可是表哥生氣……是怪我不守婦道,我沒有,我不該出去玩……嗚嗚。”
弘晴心一縮,一把抱住她:“這是說的什麼胡話?孤何時怪你不守婦道?這樣的話也敢說?該打!”
歡兒一股子委屈怎麼也止不住,又不敢大聲哭,抽抽噎噎好不可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