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八爺只帶了一個貼身伺候的人,再就是一輛用油布裹着的馬車,然後就是幾個幫八爺拎着衣裳用具的隨從,俱都騎着馬跟在馬車身後。
八爺走之前,還是來到康熙的御帳外,跪了下去,對着御帳磕了三個頭,然後靜默地跪了一刻鐘,這才起身離去。
九爺堅持要送,八爺見他似乎有話說,便也讓他跟隨而去。
康熙正在御帳內看從紫禁城傳過來的奏摺,八爺跪在外面的時候,他知道,但是沒叫人去說什麼,待人走了,他反而沒心事看奏摺了。
“主子,八阿哥都走了。哎!”樑九功親自端了一杯茶放到了康熙的御案上。
“走了就走了,你嘆什麼氣?”康熙皺眉道。
“奴才是看見皇上心裡明明是不忍的,但還是不得不這樣,所以奴才心裡爲皇上難過呢。”樑九功道。
“老八雖然有才,但是朕卻不能扶他上位。出生太低賤,支持他的都是一些漢官。一旦他上位,只怕滿漢之間的平衡就會失衡了,到時候好不容易穩定下來的朝廷再此陷入內亂,那就是朕對不起列祖列宗了。”康熙嘆道,“朕所要選的人,不僅僅是要有才,有籠絡臣子的本事,還要有能鎮得住滿漢兩派關係的人。”
樑九功深深爲之一震,思忖着片刻道:“皇上深謀遠慮,奴才只是鼠目寸光,奴才不敢對大清未來命運的繼承人再妄加置喙了。”
康熙端起那本茶,拿起茶杯捋了捋飄浮的茶葉,抿了一口道:“再讓朕看看吧,不着急!”
那廂,八爺和九爺一路往南走,直到走出了十里路時,八爺纔對老九道:“你回去吧,就送到這裡。我是回京,又不是流放。”
“八哥,昨日我拿那件事要挾直郡王了,讓他跟我一起去皇阿瑪那裡爲你求情了。”九爺道。
“只是徒勞吧。皇阿瑪定下我三十八條大罪,你們就是說破了天,也不可能抹去。老九,我們還是要支持直郡王,否則太子之位落到老四手裡,那你我以後的日子可是不好過了。直郡王至少與我們沒有太深的過節,我又曾在鍾粹宮養過。”八爺道。
九爺不敢置信地看着八爺,他心目中那個一貫對任何事情都既具有耐心的八爺好像徹底被康熙的那些罪狀擊垮了。
“八哥,然道你就再不可能有機會了?”九爺壓低了聲音道。
“除非直郡王和老四犯了更大的事情,否則恐怕是沒有希望了。”八爺頹然地說道。
九爺聽到這裡,心裡一片悵然,他們謀劃了那麼久,可是最後還是這般結果,心裡着實不甘心。
八爺走後,康熙迅速頒佈了封賞直郡王爲和碩親王的告令,其他人都按功公行賞自不必說。值得引人注目的是西線作戰的年羹堯被康熙加封爲二等公了,一時之間成爲軍中比較知名的將領。
直郡王心裡一直惦記着實現寶月曾經的夙願,於是派人去而部刺殺了他們的汗王菲涅。草原各部如今沉浸在大戰後勝利的歡愉中,各處都一派平和。雖然菲涅被殺引起了一點波瀾,但是很快大家就將他忘到腦後了。
康熙行完賞賜後,就令大軍按着編制,各自現行回原駐地。待康熙安撫草原各部,又與他們談妥了每年朝貢的時間和貢品的數量以及互通姻親的事宜後,差不多離八爺離開過了一個月了。
秋天來臨了草原,草漸漸由綠色變爲了黃色。康熙這幾日正令人收拾行裝,準備返京。
班固見直郡王被封了親王,而八爺被貶回了光頭阿哥,心裡頭自然對這大清朝廷內的動向有了新的考慮。他打算再送幾個科爾沁的美女給康熙帶回去,除去他只留外,還可以分賞給下面的皇子或者宗親。
“啓稟皇上,微臣眼看着皇上就要離去了,心中萬分不捨,特尋了十名草原美女獻給皇上,一併帶回去吧。也算盡了微臣的一點心意。”班固特意到康熙的御帳中說道。
“班固,你實在是太多禮了。你的心意朕知道了,但是美人還是留下吧。”康熙心裡嘀咕着,不知道這個表弟又想做什麼打算。
“皇上,這十名美人,能歌善舞,而又溫柔多情,一定能爲皇上解憂消煩,還請皇上不要推卻。”班固見康熙不肯收,心裡就更加着急了。其實他送這些美人,自然是爲自己放置在清廷裡面的耳目,萬一有個什麼東西,他就能第一時間知道。
康熙哪裡有不知道他的打算的,思忖片刻後也不再推卻,照單全收了。
啓程的時候,班固輕率儀仗隊列隊送康熙五十里路返京。康熙又答應將皇室貴女再嫁兩位到科爾沁,以增進自己與科爾沁的關係。
八爺雖說走了快一個月了,可是還沒有到達京都,而是病在了路上。他們走到唿和浩特的時候,八爺突然高燒起來。貼身伺候的奴才不得不立刻進了城,尋了一家客棧住了下來,並立刻派人去請了大夫。
八爺這一病,就在牀上躺了四五日,總算退下了燒後,又怕反覆,不敢走,於是伺候的奴才只好求着八爺在當地住上小半個月,等病好了才走的。另外,裡頭得知八爺被貶,八福晉頓時就去了宮裡頭,求了宜妃,又去求太后,都沒能給她去向康熙求情。蘭琴得知八福晉的舉動後,也漸漸明白八爺爲何獨寵八福晉了。
四爺在宮裡頭已經知道了八爺被貶,康熙近日就要回京的消息。四爺雖然不喜歡老八,但是見他被康熙列舉了三十八條罪狀,心裡也是一陣唏噓。四爺不禁想了想自己,究竟在康熙心目中是個什麼形象呢,就跟外界一直認爲的那樣冷漠貝勒?
爲了迎接康熙,四爺着實花費了一番心思,既不讓像上次太子那般似的,又不能不隆重。所以四爺這幾日就一直在捉摸着如何迎接康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