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長鶯飛的三月很快到了月末,慵懶而楊柳飄揚的四月接踵而來。
這回,內務府自然又送來了兩個丫鬟,牛寶泉又回了南小院小廚房,這是蘭琴自己要求的。紫染和李叔保都在前院當差了,蘭琴覺得比待在她這裡有出息,故此就讓她們繼續待那邊了,沒同意她們倆回來。
兩個丫鬟看起來淳樸單純,蘭琴便喚她們爲“司畫”和“思棋”,算是附庸風雅了一番吧。兩個丫頭自然都由着念雪調教。
四爺確定了下江南的日期是農三月十五。他已經本來是想只帶着蘭琴同去,但是經過和十三阿哥商量,他最終決定一個都不帶。福晉再得知四爺要出門時,硬是說讓帶着汪氏,只一個鈕氏,恐怕照顧不過來的。
蘭琴得知後,只是微微一笑,這是怕她在路上一人獨寵呢。呵呵,本來就是獨寵,硬塞一個人進來,就可以制約姐了麼,妄想。
好了,現在四爺乾脆一個都不帶,正院那邊也消停了,蘭琴雖說有些遺憾,沒跟四爺出去成,但是她也樂得自在。這次四爺出去可不是遊山玩水,而是頂着巨大壓力去討債的。
剛剛被釋足,四爺就這樣走了,我們的蘭琴同志仍舊過得沒心沒肺,每日不是帶着丫鬟們種地閒話,就是自己看書描畫,或者跟着宋氏學學女紅。日子倒也過得輕鬆自在。全因爲四爺不在府裡。
去正院請安的時候,蘭琴再也不跟以前似得,每次必去,而且從沒有遲到過。只因爲她知道,福晉與她表面上還維持着一張臉皮,暗下早就已經撕破臉了。從大阿哥弘暉意外落水薨了,蘭琴與福晉之間就是生死之局了。如果真的可以重來,蘭琴真的希望沒有去蘇那個東西給他們玩。可是什麼都不可能重來。
不出意外,耿氏又來找蘭琴了。
念雪見耿氏主僕來,面上維持着禮貌,心裡卻有點不舒服:格格出事的時候,不見你過來。格格一沒事了,你也纔來。要不是那次惜茶找耿氏幫了忙,她的確也幫了,念雪都恨不得直接冷了臉的。
“妹妹釋足多日了,我這纔來看她,原是我冬日身子有些不好,故此也沒來,怕過了病氣給妹妹。”耿氏扶着綠闌的手,一邊走,一邊對念雪說道。
“耿格格身子不適,應該多在屋子裡休息。今日怎麼來看格格了?”念雪淡淡道。
耿氏一聽這話,看了一眼念雪,也不知如何接話,便一路沉默走到了蘭琴的正屋前。
只見蘭琴與宋氏正在學女紅,原來宋氏的繡工一等一的好,只見她手繡的花朵和小動物都是栩栩如生,維妙維肖的。
“宋姐姐也在此?”耿氏見蘭琴正專心看宋氏繡東西,並未察覺她的到來,便先出聲道。
蘭琴與宋氏擡頭一看,見耿氏正站在門外,連忙笑道:“耿姐姐來了,快進來。”
蘭琴從主榻上站起來,走到門口,拉起耿氏的手,便說道:“好久不見姐姐,姐姐可好?”
耿氏有些不好意思道:“說來慚愧,自從妹妹出了那事後,姐姐也無能無力,只盼着妹妹早日洗脫冤屈。沒想到果然妹妹是被人冤屈的,終於又恢復自由。姐姐當早點來看妹妹的。”
蘭琴將耿氏按在位置上坐下,又讓念雪去給他們三個泡了蘭式奶茶,才說道:“姐姐的處境,妹妹豈會不知。如今,姐姐來,妹妹自然明白姐姐的心意的。”
蘭琴這番話說得極爲婉轉,耿氏稍稍愣了一下,隨即又恢復如常道:“妹妹真是明白人。經過這次事後,姐姐也是想明白了,在這後院裡,不尋幾個可以一起守望相助的姐妹,是難以立足的。”
耿氏見蘭琴都把話說得這麼透徹了,自然也就下定了決心。她也知道自己想兩邊討好的做事風格,必定會將兩邊都得罪,本來她看好的福晉和顏玉,在李氏倒臺後,對她的態度的迅速變化,使得耿氏終於認清了形式。
宋氏一直在繡着手裡的小手帕,見她們兩個將話說到這個份上,也只好停下來,似勸非勸地說:“兩位妹妹都是明白了,話說到這裡,也都該明白了。姐姐我長你們數歲,來這府裡頭也比你們早幾年,所看的事情也比你們多一些。如今福晉越發不容人了。我們姐妹守望相助,才能保全自己一二。”
蘭琴靜靜地聽着這一番話,耿氏若有所思,喃喃道:“妹妹這次能逃出此局,還是因爲爺他信妹妹。妹妹前往抓住這份信任,纔有與福晉一爭短長的機會。我與宋姐姐,只怕是沒有妹妹這個能力的。”
宋氏點點頭,對蘭琴說道:“妹妹,福晉如今有了四阿哥,顏玉又即將臨產,她目前可能沒有精力再把眼睛盯在我等身上。”
蘭琴搖搖頭道:“福晉的心思很深,且她想要對付的人都是在你無知無覺間就着了她的道兒。不過,兩位姐姐說的極是,蘭琴會好好抓住爺的信任的。”
耿氏似乎也下定了決定,突然道:“宋姐姐,妹妹,要不今日我們三人焚香禱告,今後一起共進退,不離不棄。”
蘭琴沒想到耿氏會說出這番話,詢問地看了看宋氏,只見她點點頭,便也下定了決心道:“好,今日是我等三姐妹桃園三結義之時,以後就以宋姐姐爲大姐,耿姐姐爲二姐,我最小,自然是小妹。”
三人相視一笑,果真叫了念雪拿了香燭,然後三人到了蘭琴的屋子裡,面朝香爐,紛紛立下誓言,以後在這後宅裡生死相助,同進同退。
蘭琴在做這一切的時候,果真有一種結義的快感,只是她知道,自己今日纔算真正走入了四爺的後宅,開始了那些永無止息的宅鬥裡去了。
她穿過來的時候,以爲可以憑藉着四爺的恩寵,不去參與那些紛紛擾擾的鬥爭,可是事實卻她從未一日離開過那些鬥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