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爺走的時候,福晉有片刻的恍惚,彷彿他說的最後那一句的時候,纔是他今日來用膳的真正的目地。那語氣和神氣聽起來頗有警告的意味,那麼將弘時正式過繼給自己,則算是一種交換麼?好讓自己安安心心培養嫡子,別再生出什麼事端?
“福晉,您怎麼了,主子爺已經走了。”靈秀見福晉端坐在那裡,不言不語,彷彿木雕一般地失去了生機。
“他,他看本福晉的時候,那眼神好冷。他是不是根本就知道一切?”福晉喃喃自語道。
“福晉,主子爺究竟跟您說了什麼?”靈秀不解地看着福晉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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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將弘時正式過繼給本福晉做嫡子,他還說一杯毒酒賜死尹氏。最後他還說要帶着鈕氏出去住一段時間,府裡頭不能再有什麼事情了。”福晉說道,臉上還是一股茫然且又無措的表情。
“那是好事呀,福晉終於有了自己的嫡子。主子爺賜死尹氏,是不是說這件事就到此爲止了?”靈秀目光閃爍了幾下,對着福晉道。
“他最後一句是什麼意思,他說不希望在看見府裡發生什麼事情了。他說這話的意思是不是這之前的事情都是本福晉引起的?”福晉終於從茫然中回過神來,一把捉住靈秀的手問道。
“不是的,主子爺怎麼可能是那個意思。要不然主子爺幹嘛要將四阿哥正式過繼到福晉膝下呢?再說主子爺已經下令賜死尹氏,也就是說爺已經認定了那件事與咱們無關的。”靈秀連忙道。
“是這樣嗎?怎麼本福晉覺得他最後一句話是在警告本福晉呢?”福晉的眼裡從沒有如現在這般灰敗過的。從前,她即便沒有四爺的寵愛,可是有四爺的尊重;即便沒有了嫡親的子嗣,可是有四爺的信任;即便再不可能年輕貌美,可是她的地位仍舊是穩固的。直到這一刻,福晉從四爺最後那一句和那種眼神裡,讀出了令她害怕的意思。
“福晉,您別再胡思亂想了。現在最緊要的是趕緊去送尹氏走,否則奴婢怕她胡言亂語,說出對福晉不利的話來呀。”靈秀道。
聽到這話,福晉如夢初醒一般打了個機靈,一把扶着靈秀的手站了起來,說道:“不錯,這件事得趕緊去做。你快去準備毒酒,然後讓三福也跟着去吧。本福晉怕那賤人會不肯赴死。”
三福就是那日雕刻出冰玫瑰獻給福晉的奴才,以前在正院了也是個不怎麼得臉的奴才,現在見靈秀出了頭,也琢磨起心思,沒想到還真的讓他入了福晉的眼。
再說尹氏這邊,玉痕從武氏那裡討了幾個紅薯,便捧着紅薯回了尹氏的屋子。
玉露見尹氏不肯動那桌子上的膳食,便說道:“格格,奴婢將這膳食撤下去了。”
尹氏微微點了點頭,便見玉痕捧着幾個紅薯走了進來。
“格格,紅薯討來了。您快用一些吧。”玉痕將那還發着熱氣的紅薯放到了尹氏的跟前。
“武姐姐沒有說什麼嗎?”尹氏盯着那幾個紅薯道。
“武格格沒有說什麼,只是讓我帶了這幾個紅薯來。”玉痕道。
“你們下去吧,快將那膳食都撤下去,本格格看着噁心。然道你們還有盯着我吃紅薯?”尹氏突然喝斥道。
玉痕玉露互相看了一眼,便將那桌子上的膳食端了出去。
待她們走後,尹氏連忙將那盤中的紅薯一個一個拿起了看,終於在一個紅薯的發現了一點什麼,連忙掰開它。只見紅薯的裡面果然被塞入了一個紙條。
尹氏放下紅薯,捻出那細細的被捲成了細棍的紙條,然後展開那紙條,只見上面寫着“福晉要殺你”五個字,便什麼也沒有了。
正在這時,只聽見外面響起了請安聲。
尹氏連忙將那紙條放入了嘴裡,然後拿起桌上的紅薯看是吃了起來。
漸漸的,一陣花盆底子的聲音叩響在地板磚上,赫然正是福晉與她的貼身丫鬟,還有一個陌生的男子。
“妹妹怎麼不用膳食,反而吃這些紅薯?”福晉見尹氏正在食用紅薯,便說道。
“每日都是吃得魚肉葷腥,不如吃一點這種東西。”尹氏道。
“妹妹,這是主子爺特令本福晉賜給你的美酒,不如姐姐讓人去將那些飯菜熱了,再送上來。”福晉四處打量了尹氏這件屋子,便對着靈秀使了個眼色。
不等尹氏作答,靈秀便開始四處查找。
“不必費力了,大嬤嬤已經帶着人搜過了,福晉然道不相信大嬤嬤的能力麼。”尹氏輕蔑地一笑道。
“妹妹,不如將那東西還給姐姐。好麼?”福晉走到尹氏跟前,睨視着她。
尹氏勾脣一笑,擡起她那美麗的臉龐對福晉道:“姐姐都不肯救妹妹,怎麼此時還來跟妹妹說這番話。那東西已經被我藏在了一個妥當的地方。有朝一日或許還有用,不然姐姐也不必心急着要回去的。”
說完,她勾起一個日薄西山似慘白的笑容。
“不是我不救你,而是爺的心裡壓根就從沒有有過你。他對南小院的偏袒你也看在眼裡。你讓本福晉如何幫你。”福晉伸出那隻戴着點翠寶石赤金的護甲的手捏住了尹氏柔軟而潔白的下顎。
“可是即便主子爺不要我死,福晉也不會放過我的,對嗎?”尹氏露出悽然的一笑,她眼裡略略起了一層氤氳,那樣子實在是楚楚可憐至極而又美麗至極。直到很久後,福晉每每回想起當日尹氏的那副樣子,心底的觸動仍舊常常讓她心驚。
“你也算聰明,只可惜時運不濟。本來還是你先伺候的爺,可是偏偏南小院的那位得了四爺的心。你若在他的心目中佔有一絲一毫的位置,或許就不會是現在的結局。四爺已經吩咐了,賜你毒酒一杯。你若肯告訴我拿東西的下落,本福晉也讓你體體面面地擡出去。如若不肯,哼,犯錯了的格格是不可能葬入皇室園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