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爺您進宮了?奴才給十三爺請安, 十三爺您可大好?”
“小順子,是你啊,快起來吧。”
“是。”
“我被關這幾日多虧了你, 我記下了, 日後有什麼難處, 就對我說。”
“奴才可不敢鞠躬。”小順子趕緊搖搖頭, 然後輕聲說:“這是四爺和子矜姑娘交代的, 奴才也是奉命辦事。”
“不管怎樣,我是不會忘記的。”
“有十三爺這句話,奴才就是死也值得。”
“對了, 你可看到四爺,或者子矜了?”
“四爺?奴才剛剛看見在乾清宮的當差的人把四爺請走了, 什麼事不得知, 子矜姑娘也在乾清宮, 今日是她當值。”
“哦,原來是這樣。”
小順子突然有些猶豫, “十三爺請等一下。”
“怎麼了?有事?”
小順子看了看周圍,然後悄聲在他耳邊低語:“想必十三爺也知道廢太子以後,太子妃等一衆女眷被押去了冷宮旁邊廢舊已久的宮殿看押起來,隨是主子卻過着猶如犯人一般的生活。”
“嗯,這我聽說了, 可是有什麼事發生了?”
“昨日我聽說側福晉那拉暮雲大嚷着要見皇上, 今天皇上下朝有人就已經押她去了乾清宮, 跟着四爺也被人請了過去, 剛剛我從乾清宮經過, 裡面異常安靜,一干大臣, 衆阿哥都被潛走了,而且加了守衛,氣氛有些讓人不安,也不知道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
十三一聽,眼睛鄒然睜得老大,“小順子,是不是你看錯了,太過擔心了?”
“十三爺,現在宮中是多事之秋,這樣的安靜,讓奴才真的不得不擔心。”
“那拉暮雲怎麼說也是四嫂的親妹妹,她應該不會……”
“十三爺,有句話奴才說了可能是不得當,但是側福晉的性子不是一般的尖刻,她對子矜姑娘可是沒有絲毫友善,而對四爺,奴才也聽過一些傳聞,相信奴才不說十三爺也知道,您認爲,這事會和四爺無關嗎?”
十三看了一眼小順子,心中暗觸,不愧四哥把他收歸己用,可真的一個有心的奴才,說的也是細緻妥帖,“小順子,你找個由頭去乾清宮打探一下,能見到子矜最好,如果沒有,看看能不能見到和子矜一起去塞外回來,剛剛被調入乾清宮的玲瓏,問問她是不是出了什麼事,我在這裡等你。”
“是,奴才這就去。”
“胤禛你可知罪?”
“兒臣不知道皇阿瑪所說之事從何處聽來,但是這和兒臣無關,太子是雖然還不是一國之君,但是確實一國儲君,地位高於兒臣,既是兄弟亦爲君臣,兒臣怎敢算計太子,預謀奪位?”
“好個善於算計的老四,朕沒有想到你隱藏的這樣深。”
“皇阿瑪您這樣說就是冤枉兒臣了,兒臣和這事絕對無關,別說太子的那本賬簿是否存在,兒臣就是見都沒有見過,何來偷盜陷害?其次,太子最近做的事情,兒臣並沒有插手,而且兒臣一直都有公務外出,怎有時間去監視太子的一舉一動?”
“那你私交佟國維、鄂爾泰、田文鏡等,也是無稽之談?”
“皇阿瑪命兒臣打理刑部吏部事宜,本就於幾位大臣有所來往,但只是交談幾句,也沒有皇阿瑪所說的私交,皇阿瑪明鑑,兒臣不會做出這等荒唐事。”
“那你是說這一切於你無關了?”
“是,這一切與兒臣無關。”
“無關?胤禛你看看你身邊的人,你認識嗎?”
他看向暮雲,暮雲臉色發白,對於他犀利冷峻的眼神她不敢直視,“皇阿瑪,她是二哥的側福晉,也是暮瑟的妹妹。”
“除了這些呢?”
“兒臣不解皇阿瑪的意思。”他說話的時候眼神似做不經意間看了我一眼,我看着康熙桌子上的玉佩竟然不知該對他暗示什麼?而且腦海中也是空白一片。
“難道她不是你的棋子?不是你的眼線?”
“皇阿瑪,兒臣沒有。”
“沒有?那你看看這是什麼?”李德全把玉佩交給他,他看了一眼,不敢置信的愣在那裡,慢慢的擡起頭,呆滯的看向我,我緊咬着脣,手緊緊的握住,我要怎麼說,說什麼?怎麼辦?該怎麼辦?
“胤禛你現在還有什麼話說?難道你沒有見過這玉佩?”
“這是兒臣八歲的時候,得到的獎賞,這樣的玉佩,皇宮只有一塊,兒臣怎能沒見過。”
“好,既然這是你的玉佩,怎麼會在她的手中?”
“她?”他看向身邊暮雲,暮雲怯怯的憋了他一眼,“姐夫,你還是說了吧,我,我已經說了。”
“說了,這一切都是你說的?”
“這,這些不,不都是姐夫你,你讓我做的嗎?”暮雲說話吞吞吐吐,這一刻她才體會到恐懼的滋味。
“我讓你做的,我讓你做的?我怎麼會讓你做?你說啊?”
“胤禛,你休得在這裡吵嚷。”
“皇阿瑪兒臣冤枉,兒臣沒有讓她做過這些事,請皇阿瑪明察。”
“好,那你說說這塊玉佩她從何得帶?爲何出現在她那裡?”看着康熙盛怒,他俯身不語,而我感覺視線有些模糊,“說啊?說不出來了?”
“我,我……”
“你什麼?你見事情敗露不肯認賬,現在卻突然看見這玉佩所以驚慌失措,不知如何掩蓋你的心計是嗎?”
“十三爺,不好了,不好了,出事了。”小順子帶着一個宮女跑到十三的面前,十三見他呼吸急促,心下一緊,“出什麼事了,你快說。”
“玲瓏,你說。”
玲瓏跪在地上,一個勁兒的磕頭,“十三爺,不好了,四阿哥和子矜姐都有危險,你快救救他們吧。”
“什麼?危險,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十三臉色慘白,不由的後退兩步,扶住一旁的柱子。
看着康熙咄咄逼人,他一句話不說,我心中一陣絞痛,“胤禛你這玉佩到底是不是你交給那拉暮雲的?”
“皇阿瑪請你相信我,兒臣真的沒有。”
“那你說你的玉佩爲什麼在她的手中?這不是你們串通的信物,又是什麼?”
“皇阿瑪,這……”
“這什麼?”
面對康熙的盛怒緊逼,我跪在地上,“皇上,請您息怒,這一切都是奴婢……”
“皇阿瑪,那塊玉佩兒臣早就遺失了。”我看向他,他對我微微搖頭,俯身在地,“兒臣一直不敢說,是害怕皇阿瑪責怪,又生事端,所以才遲遲不肯開口。”
“遺失?既是遺失,在哪裡遺失,誰能給你作證?”
“沒有人。”
“沒有?那你叫朕如何相信。”
“我……”
“噗通”一聲門響,一個人突然闖了進來,“皇阿瑪,不,不是四哥,是我。”十三闖進乾清宮,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我們,隨即跪在中間,“皇阿瑪,一切事情,都是我所爲,和四哥沒有任何關係。”
看着突然闖進來的十三,我和他都愣在原地,我右手撐地,穩住自己的身形,心中默唸:他怎麼來了?爲什麼是他?
“什麼?老十三你這是說的什麼胡話?你可知我們在說什麼?”
“兒臣知道,從那拉暮雲被您帶走,我就知道事情要敗露。”
康熙臉色一凝,眼睛死死地盯着他,“事情敗露?你說來聽聽。”
“是我謊稱有人偷偷溜進我的營帳留下的這本賬簿的,也是我暗中聯絡一衆大臣,上摺子,要求廢太子,更是我暗中收集太子的一切罪證,以求讓他無法翻身,失去太子的儲君之位。”
“老十三?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是,日前在朝堂之上聽大哥說,太子有很多劣行,其中一條就是有一本賬簿,但是那本賬簿皇阿瑪您查證並非屬實,所以我就想在這上面多一些文章,找到真的賬簿,賬簿一旦到手,我就可以略施小計,讓太子被廢達到我的目的。”
“也是你授意她的?”康熙指着跪在那裡臉色越發蒼白的暮雲,十三看了她一眼,“是,是兒臣授意的,是兒臣怕她不會聽兒臣的,所以偷走了四哥的那塊玉佩,兒臣知道,那是四哥八歲的時候得到的獎賞,宮裡只有四哥這一塊,有了它,便不會有人懷疑,所以我把它交給了暮雲以作見證。”
“是嗎?”康熙緊緊的盯着她,暮雲眼神閃爍慌亂的看了一眼十三,十三心下一緊,出聲斥責,“那拉暮雲,你爲何誣陷四阿哥?這明明是我給你的,你爲何要拉四阿哥下水?說,你到底有什麼企圖?”
聽着十三的話,我知道他說的都是謊言,我知道他是在保護我們,可是我能做什麼?如果我說是玉佩是四阿哥給我的,無疑是加重皇上對他的懷疑,以及對我的猜測。這一刻我只能看着,只能看着他把所有的事情頂了下來。我恨,我怨,我好想殺了自己,我握緊拳頭,指甲陷入肉中,血跡順着手掌流出,我看着十三的決絕,我彷彿看見了那殘忍的一幕。
“我,我,這明明是四阿哥給我的,怎麼會是……”
“好,你說是四哥給你的,你可和他當面交易?”
“沒,沒有。”
“那你可收到他的書信憑證?”
“沒,沒有,只是其中有人傳話。”
“傳話之人是何人?”
“是,是,是長福。”
“這就對了,長福是一直呆在我身邊的小太監,跟四哥並不熟識,他如何要爲四哥辦事?你這話本身就自相矛盾,何來指認?”
“我,我……”
“你什麼?你還想擾亂聖聽嗎?”十三這一聲又狠又烈,眼神熾烈更是把暮雲嚇到跌坐在地,不發一語。
“老十三,暮雲還說了一件事,你可知道?”
“請皇阿瑪明示。”
“這次塞外之行,在你帳中搜出的賬簿,是老四指使人放的,目的就是陷害其他阿哥和你。”康熙的話語狠烈,握緊的拳頭表示着他的憤怒。
十三沉默了一會兒,突然大笑出聲,“皇阿瑪,您想,賬簿對於太子何等重要,他豈會交與他人?太子生性多疑,處事優柔寡斷,經過索額圖一事,這樣重要的東西,他斷不會放在府中,一定會隨身攜帶,以防不測。而這次塞外之行,四哥根本就沒有去,如何交出太子罪證?四哥待我如親兄弟,又豈會舍我做下這樣漏洞擺出的事情?所以這件事也是兒臣一手安排的,四哥全然不知,是兒臣要長福把賬簿放到帳中最顯眼的地方,這樣即使被發現,皇阿瑪也會產生疑慮,而自己就會逃過這一關,但是沒有想到讓她破壞,一切都是天註定,既然沒有成功,皇阿瑪,你要懲罰您懲罰兒臣吧,兒臣斷不能讓四哥幫我頂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