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蓮, 讓人準備一下回宮吧。”皇后走後的第二天，我突然提出回宮，冬蓮愣在原地, 茫然的看着我, “回宮？姑姑你的身體怎麼可以……, 皇上說……”
“冬蓮, 我的話你聽不懂嗎？你的話現在是越來越多了, 我再說一遍我要進宮。”
“可是皇上不讓姑姑離開這裡。”
“難道你希望擡着我的屍體離開這裡嗎？”
“姑姑？”冬蓮臉色慌張恐懼哀求的看着我，我嘆了一口氣，“你們所有人一起隨我離開, 他只不過是爲了看住我，有你們一大幫人在, 我又能如何, 這裡和宮裡又有什麼區別。”
看着我清冷的神情, 她只能微微頷首，轉身退了出去。
我感到疲憊的閉上眼睛, 時間真的不算多了，有些事情要做了，算是最後的告別吧。想到這，我的腦海裡出現了那個風姿卓越，面色溫柔的男人, 遭遇此劫, 他又會怎樣呢？八福晉對他用情至深, 他這樣一個念舊的人, 會放開嗎？
馬車行駛的很快, 進宮以後，我並沒有去乾清宮, 而是直接去了大殿，等着下朝。
好一會兒，看着剛剛下朝走出來的大臣，我微微頷首，而那些大臣也許知道我特別的存在，雖然疑惑，但是都低頭離開。
靜靜的等待，直到看到那熟悉又陌生的身影，我的眼神有些酸澀，就如我所想，現在的他身形單薄，臉色憔悴，已經沒有了以前的風姿。
“子衿？”
熟悉的聲音傳來，我看過去臉上扯出一絲牽強的微笑，“奴婢給廉親王和各位爺請安。”
看見久違的八阿哥、九阿哥、十阿哥、還有十四阿哥，我的心中不禁感慨，但是也有怯怕，他們這次能同時出現，也許是借回來奔喪的理由，纔會一起出現在朝堂之上。
十阿哥看着我臉色蒼白，他的臉上有些矛盾，大家沉默了一會兒，他纔再次開口，“子矜，你好嗎？”
我知道這個時候他能說出這樣一句話有多難，特別是面對他們四個人，我都是有虧欠的，也許我根本不配再在他們面前出現。
“十爺，奴婢一切都好。”
“看你也很好不是嗎？你的命真大，每次都能活命，可是有人卻一次機會都沒有。”九阿哥的口氣依舊如以往的尖酸刻薄。
“對不起。”
“哼，對不起？”九阿哥嘲諷的一笑，憎恨的看着我，“現在我們可是受不了子矜姑娘你的一句對不起，你可是皇上身邊最受寵的女子，因爲你，八嫂現在成爲一縷冤魂，不知道下一刻會不會是我們？”
聽見他說八福晉，我的身體一顫，眼神看向他，他的眼神流露出深深的傷感和痛心，我咬住自己的嘴脣，忍着眼淚默然而立。
“九哥別說了，也不看看這是什麼地方，何況子矜身上還有傷。”十四終是不忍的攔下他的話，雖然他恨我，氣我，但終究還是護着我，
我含着眼淚感激的看了他一眼，他倔強的別開頭，即便如此，我也心滿意足。
“王爺，奴婢可否單獨和您說幾句話？”他看着我，良久，默默的點點頭。
“對不起。”站在亭子裡好久，我才說出這樣一句話。
“不是你的錯，一切都是他，是他，是他恨我，是他要我身邊的人一個個的死去，讓我痛苦，是他，子矜，他現在就是一個沾滿血腥的魔頭，你看看，看看，你選擇了怎樣一個人。”沉默的他這一刻猶如一個發狂的獵豹，爆發着自己的憤怒。
我看着他，他現在的一舉一動，讓我滿心憤怒，八福晉的死換來的是什麼？難道只是他無休止的憤怒？仇恨？難道他就一點也感受不到她對他的情分嗎？難道他根本就不在乎她？可憐的女人，她到底是爲了什麼？突然我的腦海裡出現了一個讓我恐懼的想法，難道這一切都是……
我忍着心中的恐懼問道：“爲什麼？爲什麼你一定要讓我看他是怎麼樣的一個人？”
“我說過我會讓他在你面前無法掩飾。”
我不敢置信的看着他，“所以你不惜陷害十三，讓他痛苦；不惜讓自己身敗名裂，讓他揹負一個弒父殘弟的名號；而且還不惜遵照他的旨意讓八福晉在絕望中死去，你要的只是讓我看見他的殘忍，你到底爲了什麼？”
看着他冰冷的面容，沒有否認的沉默，我的身體劇烈的顫抖，原來自責只不過是我的一廂情願，原來他在乎的不是她，他到底是怎樣一個人，擁有着天使外表的惡魔嗎？
“我想要的只是你，我現在只想要你。”
“我？我對你說過我們不可能了，爲什麼你就不放開，不放下？”
“放下，我放不下，永遠放不下。”
“那八福晉算什麼？她的死難道就沒有警醒你嗎？你還認爲你愛的人是我嗎？非我不可嗎？她的死難道就沒有給你一個答案嗎？你真正愛的人是誰？你真正希望得到的是誰？你摸摸自己的胸口，仔細的想想，她和我哪個纔是你在乎的人，哪個給你留下了最深的記憶，哪個在你爲難的時候陪着你，在你失意的時候伴着你，和你同甘共苦？”我執起他的手放在他的胸口，看着他茫然轉而又疑惑，隨即驚愕的樣子，最後直到他的眼淚滑過臉頰，我才放開手，“原來我只是在難爲自己，我愛的人一直在我身邊，我卻迷失在自己的世界裡，原來，原來我失去的，就是我所得到的，愛新覺羅•胤禩，你負了所有人，你還有什麼？你還有什麼？是你，是你逼死了她啊，嫺雅，你回來，你回來吧……”
聽着他蒼涼的笑聲，我咬着牙，痛苦的呢喃：“對不起，對不起，這也許是我唯一能爲你做的了，你在天有靈也可以安息了，……”
“一切猶如一場夢，夢醒之時就是夢碎之時，這是上天給我的報應。”他最後的一聲大吼，然後蹣跚的轉身離開，看着他遠去的背影，我的心口一陣絞痛，一口鮮血嘔出，我捂着自己的嘴脣，顫抖的看着手上那刺目的血跡，黯然淒涼的一笑，“胤禩，是我對不起你，報應會落在我的身上，我會償還我欠下的一切，但是我只能對你說對不起，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