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所有人都認爲我們會爲天楓的離開而痛哭流涕或者在離別的一刻相擁而泣嘴中說出怎樣精緻而又特別的話語時他很安靜的離開了我們,甚至,都沒來得及讓我和遲子燼看着他對他說一句再見。
第二天早晨我們醒來的時候互相擁抱在一起身上蓋着三件外套,其中有一件是陸天楓的。起初我們還以爲陸天楓只是在跟我們開玩笑於是我們在原地大喊大叫將他的外套很用力的踩在地上逼他出來,直到我們在天楓蓋在我們身上的那件外套裡找出了一張便條,然後我們就都沉默着不說話了。
——Dear,今天早上飛美國的飛機,我要走啦。你們兩個混蛋不是總欺負我嗎,哼,我再也不見你們了,呵呵!(不過我還是會想你們的!)
他的最後一句藏在括號裡,字跡如往常一般秀麗,就是被遲子燼經常調侃像女孩子的那種。
遲子燼在看到最後一句時罵了一句混蛋然後將便條撕了個粉碎。
風景在眼前呼嘯而過。樹、人、還有微冷的秋風。
我和遲子燼企圖跑回家見他最後一面,但我們最終還是晚了一步。
打開門的時候陸天楓的東西空空如也,一大塊空白的牆壁上掛着那把他經常用來彈曲子給我們聽的吉他,下面是他的牀。
以往他總是睡在那把白色的吉他下面,每天早晨一睜眼就會看見它,他愛它勝過愛自己的生命,而此時那把吉他他並沒有帶走,留給了我們。
陸天楓的牀鋪也總是最乾淨的,不像我和遲子燼總把牀鋪弄成一副很糟的樣子。他的被子依然很整齊地疊放在那裡,上面露出一隻很大很乾淨的泰迪熊。牀角放着兩大包包裝精美的東西,我一層一層的打開來看,第一包是很大很大的一罐熱水速溶可樂粉,第二包是很多很多的止痛藥片,就是我上一個中午不小心浪費掉的那些。
包裹的下面壓着一張便條,我拿起來看:
——別哭,最不喜歡你們這樣!
依然是一行很清秀的字,後面畫着一張笑臉。
我覺得我們真的很不爭氣,兩個大男生竟然還會哭鼻子並且哭得一塌糊塗。我們像便條上寫的那樣對彼此說着:“別哭,最不喜歡你們這樣!”然後眼淚愈發變得洶涌澎湃。
我們纔不想讓陸天楓這個傢伙看我們的笑話,然後我和遲子燼在彼此臉上用手撐出一個標準的笑容,眼淚簌簌地流下來。
我們不哭,我們笑着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