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個有些嬌小的女生,讓我兩隻腳都拖擦在樓梯上。
她的力量並不是很大,揹着我上樓梯,很吃力,雙手緊緊地拽着我的雙臂,弓着背,走一步一停,呼呼地喘着香氣。
樓道里沒有燈,昏暗極了,她揹着我幾乎是一步一步摸索上行。
我頭暈得厲害,全身無力,輕聲說:“謝謝你,請放……我下來。我自己……走……”
舌頭都有些大,說話也不利索了。
“啊……”女子驚呼了一聲,身體怔了怔。
我已身體移動,拔了雙手回來,站到了樓梯上,感覺無力,馬上就扶牆了。
黑暗中,她站在我旁邊,喘息着,身上一股暖香熱氣,拉着我的手說:“夏冬,走吧,先到……我家裡去躺着吧。都不知道是怎麼了,你醉成這樣,還……躺在垃圾箱裡,是邱素波……在報復你嗎?”
“周……周曉蓉?是……你?”我聽得震驚,扭頭在黑暗中看到一個很模糊的輪廓,但聲音很熟悉。
“嗯,是我呢!”她聲音文弱弱的,迴應道。
“謝謝……謝謝……”我有些感慨,點了點頭,然後轉向往樓下摸索着走,腳真軟,身體發飄,說:“我不……去你家了,去住……賓館。”
“夏冬,沒事的。我們是朋友啊,相互幫助是應該的。你這樣出去怎麼行?我家裡……就我一個人……”她說着,聲音壓得低了點,像是不好意思。
我不禁道:“你家裡沒……沒別人了嗎?”
她說:“有呢,我爸。在火車站擺通宵小吃攤,我也是晚上去幫忙到凌晨一點,然後走回來的。可我沒想到,路過菜市場那裡時,你腦袋上罩着黑套子,躺在垃圾箱裡,我就把你背過來了。夏冬,這是怎麼回事啊?你好像……還喝酒了,抽過煙。”
我這才感覺身上一股子酸腐味兒,挺臭的。我說:“嗯,陪工友……喝了酒,有點醉,也抽了些煙。不知是誰打……打了我的悶棍子,然後我……我啥也不知……”
她“哦”了聲,連忙在黑暗中拉到了我的手,說:“先不要說了,這裡好冷的,先到我家去吧!”
她的小手暖暖的,讓我心絃觸震,心跳有點快,但更是一抹溫暖在心底流尚。
就那樣被拉着,我們在黑暗中上樓去。
往上走了兩層,便到了她家。她打開門,按了進門燈,我纔看了看,那裡是八樓啊,她就揹着我從那邊菜市場過來,上了六層樓梯呢,真是要一點毅力才行。
看着她累得紅撲撲的小臉,那晶瑩的汗珠子,我不禁感動道:“周曉蓉,謝謝你了。”
她不好意思地看了我一眼,低頭往裡走:“夏冬,不要客氣了啊!快進屋來,外面冷呢!屋裡有些不像樣,別笑話啊!”
我走進屋裡,發現那居然是個套了衛生間和廚房的單間,還有陽臺,非常老舊的房子。顯然,都是女孩子的佈局,有些幽香味道。擺設並不多,一張單人小牀,一個粉色的舊書桌,還有布衣櫃,收拾得很乾淨的。
我不禁說:“周曉蓉,這是租……來的房子啊?”
她點點頭,往衛生間走去:“嗯,租來的,一個月80塊,不算很貴。你坐一下啊,我給你燒熱水洗洗。”
我看看身上,真髒,還是不坐了,取下書包來,都不知往哪裡放了,因爲比較髒。身上軟得厲害,就一屁股坐地上了。我說:“那你爸呢?他不住這裡嗎?”
她在衛生間裡放着水,說:“我爸在火車站那邊另外租了個地下室。他覺得我這邊離學校近,那邊環境不好,治安更不好,還是讓我在這邊住。”
“哦……”我點了點頭,打量着這個樸素的小房間,確實挺小,只有十二三平米的樣子。
衛生間也挺小,周曉容彎腰往水桶裡放“熱得快”,灰白的牛仔褲,繃得雙腿纖長,後墩子小巧圓潤,讓人心裡有點熱。醉酒的時候,思維非常放肆的感覺。
她出來對我抱歉道:“夏冬,等一會兒吧,很快就燒好了的。你別在地上坐,涼!”
說着,她將自己寫作業的靠椅順過來,那也是房子裡唯一的一把椅子了。
我說身上髒,不坐了,讓她坐。
她沒坐,取我的書包放在她的書桌下,說一會兒幫我清理一下上面的垃圾,然而打開一隻布衣櫃,翻找了一下,取了一套男式的內外衣物出來,遞給我,說那是他爸的,應該就着穿。
那是一套銀灰色的西服,還有白色的襯衣,背心、內褲,我接了過來,感覺料子還可以。她說那是她爸結婚穿的呢,穿我身上,應該好看。
我忍不住道:“那你媽……媽呢?”
她有些苦澀的笑了笑,說:“我打小沒見過我媽媽呢,我爸爸也不說她。”
唉,這也是個苦女孩。我心裡嘆了口氣,不自覺有些親近感。我說:“沒什麼的,至少你……還有爸爸在。雖然他很辛苦,但你也懂事,他是個幸福……的爸爸。而我……呵呵,不說了。”
我苦笑,搖搖頭。
她倒是認真的說:“夏冬,你爸現在還沒被抓到吧?當時是怎麼回事啊?能說一說嗎?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觸你傷疤的。”
我笑笑,說沒事的,我們是朋友,然後抱着衣物往衛生間走去。
她連忙說你等一會兒吧,水還沒怎麼熱呢!
我說不用,從小喜歡冷水澡,便鑽了進去,關了門。
衛生間不算很小,裡面有女孩子洗化用品的清香,很誘人。有一面鏡子,讓我看到自己滿身的垃圾髒物,臉上也是菜汁麼的,真臭。
我捏緊了拳頭,要是知道誰幹的,我不報這仇,誓不爲人!
我很快洗了澡,水有些涼,倒讓人清醒了不少。換上週爸爸的衣物,呵呵,還是挺合身的。這套金盾牌子的衣物,質量很不錯,我往鏡子裡看了看,不禁還挺直了一下腰,擡起頭,覺得有那麼點氣質了。
我走出衛生間,周曉蓉坐在椅子上一擡頭看我,那一對純淨的眸子裡突然綻放異彩似的,小巧紅潤的雙脣張大,似乎是發現了新大陸,卻只啊了一聲,便小臉酡紅,不好意思看我,望向陽臺,說:“夏冬,你穿這身還挺合適的,很有……男人味兒……”
最後的聲音有點小,讓我有點心顫,一股虛榮滿足感在心底升起。
我笑了笑,說了聲謝謝。
她也淺淺一笑,更顯得純淨迷人,拿起我的書包要去清洗。
我馬上搶過去,說我自己來。不過,我馬上翻了一下書包底的暗袋,當時就怒火叢生,罵道:“這些雜種,搶了我所有的錢和手機!”
周曉蓉一聽就驚了,啊了聲,說:“多少錢啊?什麼樣的手機?”
我咬咬牙,說:“我所有的錢兩千二百多,一部三星手機,是我……我可心姐送我的。”
我沒好意思說是從邱素波那裡弄來的手機。
周曉蓉更是有點替我心疼,說:“那你得打多久的工啊?要不報警吧?”
我苦笑說算了,我至少暈了一個多小時,報警也沒用,很可能是邱素波或者黑豹他們一夥人乾的,明天到學校先問問去。
周曉蓉一聽這個,有些害怕,說:“夏冬,要不算了吧?他們那些混子,我們惹不起的,萬一傷着了人,就不好了。”
我很堅定地搖頭說:“不行!我被搞得身無分文了,這口惡氣不出不行。在這裡,我沒得罪過誰,除了他們,一定是他們乾的。”
說完,我還是去把書包清洗了一下。不過我也想,要是邱素波或者黑豹他們,不打我一頓纔怪,難道就是遇上那種晚上敲黑棍搶劫的了?
洗完出來的時候,周曉蓉拿着二百塊零錢,對我說:“夏冬,這是我的生活費,你拿着先頂一段時間吧,不夠又再說。”
我看着那些零錢,心裡暖暖的,想了想,還是隻要了一百。我說堅持一週就好了的,一定會還她。
她說不要這麼客氣,還不還都沒事的,我們是朋友。
然後,她讓我上牀休息,她得燒水洗澡了。
我說:“剛纔洗書包的時候,我把洗澡水給你燒着的,已經好了,你看溫度合適不?”
她挺高興的,說我真細心,謝了我,便取了睡衣去衛生間了。
我見那單人牀,也不好去上面睡,取了牆角放着的夏天涼蓆來,鋪在牀尾地上,倒下去,脫了西服蓋住上半身,就那麼睡去了,還一睡就着。
周曉蓉洗完澡出來時,把我叫醒了,說到牀上去睡啊,地上會着涼的。
我坐起來,迷迷糊糊的,說那你怎麼辦?
她站在那裡,穿着有些發舊的水紅色小睡裙,白晰纖細的雙臂和小腿好瑩潤,小臉紅撲撲的極動人,小聲說:我也在牀上睡,我們背對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