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中午,西海酒吧剛剛開門,付建平正打着哈欠看‘大屁股’盤點,昨天營業到凌晨四點,因爲搞活動,生意極好,店裡的存貨消耗的差不多了,需要按照盤點情況進貨,所以連早飯也沒顧得上吃。
付建平是後半夜來換班的,爲了防止發生意外,他額外帶了五六個小弟過來,都是從‘王朝’和方家營那邊調來的,‘王朝’已經暫停營業,儘管易洪極不樂意,卻也不好不給謝海林面子,但只答應停兩天。
加上店裡之前就安排的人手,西海酒吧店內店外隱藏的打手少說也有近二十號人,周青的人膽敢露面,一定會讓他吃不了兜着走,準備的可謂萬無一失。
有點操蛋的是易洪,他對這種如臨大敵般的準備嗤之以鼻,而且口口聲聲說要親自對付周青,人卻不願意過來,最後在賴春光的反覆詢問下,才懶懶散散的在酒吧繞了一圈後,很快閃人了,前後都沒待夠五分鐘。
付建平一直緊張兮兮的盯着全店,硬生生的累到了打烊也沒有出現任何狀況,莫說五一俱樂部的人,就連周青和太歲身邊的人毛也沒見到一個。
當然,這只是第一天,後面還要緊張多少天,要看周青和太歲什麼時候出現,易洪出手能不能起到有效作用,否則事態控制不住的話,什麼情況都有可能發生。如果倆人都不露面,那麼商業巷內,建鑫的店鋪就會陸續開業,一點一點的刺激對方,不怕他們不跳起來,這是之前就商量好的。
這樣興師動衆、勞命傷財也沒辦法,事情總是要解決的,沒有迴旋餘地。小弟們忙活一天就要給一天的錢,也是必須的,鈔票的壓力很大,當然,按照賴春光的樂觀估計,也就三四天就能見分曉。
玻璃門忽然被推開,闖進一個大高個,灰西裝,頭髮亂乍着,雙目佈滿血絲,一副焦急而癲狂的樣子,一把就揪住了付建平,“謝海林在哪兒?我要見他!”
“臥槽!”付建平嚇了一跳,條件反射一般的身體猛往後縮,同時雙膀用力往外一嗑,試圖掙脫此人,但沒想到對方的勁兒很大,居然沒嗑開對手,他當然看清楚了這人,周青!
數天沒見,怎麼會變成了這副摸樣?昨天該來不來,今天居然敢一個人跑過來,想幹嘛?搗亂還是拼命?
“叫謝海林出來!”周青咆哮。
“你特麼鬆手。”付建平騰出一隻胳膊,手腕一拐就抄起了一個酒瓶子。
‘大屁股’和另外幾個服務員見到這個架勢,就知道要壞事兒了,這也不是第一次跟對方衝突了,一個扔掉了計算器尖叫一聲扭頭就跑,另一個迅速往後飛奔,還有倆人直接蹭蹭的躲到樓上去了。
後場一通喧譁,從裡面衝出來七八號人,一個個睡眼稀鬆,搖搖晃晃,有的還衣衫不整,顯然是沒睡醒的樣子,但每個人都沒忘記拎着打架的傢伙,這幫人呼啦一下就將周青給圍了起來。
這些小弟中還混雜着夜場的幾個男服務生,都是昨天打烊以後沒回家,就直接留在店裡過夜的,付建平藉着周青發愣的機會,右腿猛的一擡,膝蓋狠狠的頂在了對方的小腹上,周青吃痛彎腰,但仍然沒鬆手,付建平二話不說,手一揮,一酒瓶子就砸在了周青的頭上。
咣噹一聲,酒瓶子碎裂,鮮血順着周青的額頭就流了下來,但這傢伙彷彿沒有痛覺,只是暈了暈,然後伸手一抹自己的腦袋,跟沒事兒人一般,瞪着通紅的眼睛衝付建平吼道,“老子要找謝海林談事兒,沒心思跟你整,你讓他出來,讓他停手,老子認輸!”
這回輪到付建平發愣了,周青從一進店就不對勁兒,整個人的精神狀態跟平常大不一樣,剛纔還打不還手,這會兒又口口聲聲的嚷嚷認輸了,這是怎麼個劇情?而且這傢伙也沒帶人過來,的確不像是來挑釁打架的,難道受了什麼刺激了?
“你先鬆開,特麼的要談事兒,也不是你這麼個談法。”付建平揮揮手,示意周圍的小弟們先散了,然後扭頭嚷嚷一嗓子,“大屁股,給找塊乾淨的紗布來。”
“店內哪有紗布呀?”
“沒有,趕緊去買。還有你,別跑,去打盆清水來給他洗洗。”付建平上火,他雖然痛恨周青反水,但是一塊兒相處了不少時日,也算有點兄弟感情,剛纔下手狠了點,心裡挺不是滋味。
周青的情緒稍微穩定了一點,他今天之所以這麼激動和恐慌,跟平常比起來大失水準,主要是因爲早上又出事兒了,就在八一路的菜市場上,周青約紅旗巷曾經的大哥常耀談事兒,經過一晚上的思想折騰,他想放棄跟建鑫死磕。
周青剛剛到地方,遠遠就看見常耀叼着根香菸站在菜市場門口東張西望,結果還沒來及揮手打招呼,斜刺裡突然衝出一個人,雖然身材矮小,但動作非常快,欺近常耀,二話不說,對着他的肚子連捅兩刀。
常耀當即就痛苦的捂着肚子跪在了地上,這一幕把周青看傻了,不但喉嚨發乾,腿也邁不動步子了,更遑論去抓那個捅人的小崽子,曾經在十九中叱吒風雲的周青竟然被這一幕再次嚇到了,自然會聯想到又是建鑫這幫人的手段,簡直越來越瘋狂,要說昨天的事兒導致了他自信心的崩塌,那麼今天,他連一點點僅存的幻想都沒了。
捅人的小子絕對是一個心狠手辣之輩,抽出匕首在常耀的身上胡亂抹了兩下,撒腿就跑。因爲事發突然,很少有人注意門口出事兒了,等驚叫聲四起,附近的人都反應過來時,傷人者早已不知所蹤。
和熱心人一起把常耀送到醫院後,周青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來的,整個人都很萎靡,一邊又一邊的在想,如果剛纔對方的目標不是常耀,而是衝着自己該怎麼辦?運氣差點是不是就已經翹辮子了?他越想,腦袋瓜越亂,周青決定立即找建鑫的人談一談,他不想再見到這樣的事情,認你狠!
事情的經過就是這樣,付建平哪裡會知道那麼多,但隱約感覺周青變成這樣跟易洪有莫大的關係,這人似乎並沒有胡亂吹噓,手底下早就應該有所動作,否則整個建鑫的人都在波瀾不驚中,周青卻已經被被搞的如此狼狽?
回憶起那天大夥討論以後,易洪把付建平、小叮噹和石建強單獨叫走談事兒,坐在一起聊的時候,易洪並沒有說什麼實質事情,就是吹噓說要給周青不斷的驚喜,至於怎麼驚喜法,他需要三人的配合,而且要一個一個的談,必須絕對保密。
付建平是第一個,滿以爲易洪會讓他做點兒什麼高難度的事情,但很失望的就是隨便聊聊,集中起來主要有兩點,一是瞭解周青的具體情況,家住哪裡?身邊最親近的人都有誰?這些人家庭住址、日常的作息或者說經常在哪些地方溜達等等。
這算問對了人,建鑫裡面對周青的瞭解,除了謝三,就是付建平,畢竟在一個學校待過,又同在商業巷管理着建鑫的店鋪,算得上朝夕相處了,別說這些,就是周青的性格喜好,他也能說出個一二三來,但似乎謝三更瞭解呀,爲什麼不找他呢?
第二件事就有答案了,但卻讓付建平更糊塗,易洪竟然跟他談起了許暉,隨便聊了聊上學時候的事情,還有就是跟趙歌這幫人的關係,其他就沒什麼好說的了,臨走,易洪又提出個意外的要求,就是等事情過去之後,他想見見許暉。
一頭霧水的付建平出來以後看了看時間,撐死也就在易洪那裡胡吹了半個小時,真沒看出來這傢伙能有什麼高明的手段收拾周青。付建平很快就不再把這件事放在心上了,謝海林還要找他,拋去周青,五一俱樂部的人也不好對付,要提前做準備。
但後來聽良子說,小叮噹和石建強倆人足足跟易洪談了一個下午,不知道都聊了些什麼,付建平覺得古怪,但也不好找小叮噹去問,事先講過是要保密的,不能難爲人家。
付建平忽然意識到,表面上故作高深的易洪,看來還真的不簡單,以周青那種自視極高的性格,“認輸了”三個字豈能隨意說得出口?如果他不是故意放***,那一定就是被整慘了,可從昨天西海開業到現在,雙方連一個照面都沒碰過呢,這算怎麼回事兒?
派出去的小弟很得力,謝海林和賴春光很快趕到西海,倆人看着腦袋上裹着紗布的周青,都有點匪夷所思,而且並沒有見到太歲,來時的敵意和警惕一下鬆懈不少,於是把疑問的目光投向付建平,這傢伙自然是雙手一攤,表示什麼也不知道。
看樣子周青真是來談判的,這小子難道腦子抽了?帶着一肚子疑問,謝海林把周青讓到後面的隔間裡,四個人關上門談。
不談不知道,一談嚇一跳,而且越談越心跳,周青真的服軟了,提出有條件撤出商業巷,這個意外還沒有消化完,周青就開始拍桌子罵人了,似乎是一種發泄,又像是完全豁出去了,大罵建鑫的人陰險、毒辣,手段下流,做事沒有底線,有本事衝他一個人來,別特麼拿他身邊的人做要挾,真要把人惹急了,大家全一起完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