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回奔跑的人羣,驚慌的喊叫聲,遠遠的,我看見王浩和楊兵扶着鄭傑從從數控車間裡走出來。
血,從鄭傑的手上不斷的流下,地上是長長的血印。
鄭傑滿臉淚水,嘴裡大聲的呼喊着聽不懂的聲音,痛苦的身子不斷扭曲,發了瘋似的撞着身邊的人。
看見鄭傑一腳把王浩踹到在地,然後掙扎着一口咬在了楊兵的手上。
冷漠的人羣,只是看,沒有一個人上前。
“我靠!”反應過來的我馬上衝着他們在的方向跑去。
跑得過程中撞倒了幾個人?
有沒有人看到要流淚的眼?
啊!
楊兵尖叫一聲,胳膊肘一下拐在鄭傑的臉上,鄭傑鬆開了嘴。
楊兵後退兩步。
王浩站起來想重新去拉他,卻走不到他的跟前。
趙胖子在一旁喊:再來幾個人摁住他。
沒有人動。
終於來到鄭傑的身邊。
一下子撲到他的身上,雙手摟住他的脖子,帶着他後退幾步。
側身來到他的身後,從後面使勁把雙手護握向下滑動到他的小臂扣緊,雙腿離地前伸夾住他的大腿,繃勁後背的肌肉向後施力。
摔在地上,咬緊牙關,使出所有的力氣,緊緊的扣住他。
鄭傑依舊掙扎着,可是再也做不出大的動作,看到鄭傑掙扎的左手,少了食指和中指,那一瞬間,彷彿身旁所有的聲音都靜止了。
陽光,照的我掙不開眼。
冷汗,剎那間浸透衣裳。
恍若多年前,那個捱了一刀的少年,正在痛苦的掙扎。
莫名的痛,在早已結了疤的傷口裡蔓延。
鄭傑!
在他耳邊大聲的呼喊。
眼前的天空,呈現出令人眩暈的色彩。
躺在地上,渾身施不出一點力氣,王浩和楊兵走過來,一人拉一個胳膊把我拉了起來,看着遠去的救護車,心裡一陣難過。
趙胖子跟着救護車去醫院了,隨行的還有數控的和刨牀的兩個師傅,我的師傅看着站在院子裡的三個班的學生說:今天就不實習了,明天大家再來吧。
我和王浩,楊兵站在院子的中央。
張飛和葉峰圍了過來。
現在過來了?剛纔都跑哪去了?我看着張飛,對他有點失望。
沒想到,這竟然是最後一次離這麼近看張飛。
“誰知道怎麼回事?”我問。
“不知道。”
“你的手沒事吧?”我轉過頭問楊兵。
“掉了些皮,沒事!”楊兵說着擡起手讓我看。
一圈血跡在他的手上顯露出來。
“走,包包去吧。”我看了看說。
“走吧。”
“鄭傑的手指......?”葉峰開口在後面說。
“管你什麼事嗎?”我回過頭說。
“剛纔你死哪去了?都是一個寢室的,出了事卻他媽的見不到人!”我越想越惱,開口看着他倆說。
“你給我算了吧,別計較這麼多了。”王浩摟住我的向前走。
“快走吧,我的手疼着呢。”楊兵說。
我們三個向前走去。
拿出口袋的煙,給楊兵一根,然後讓王浩拿着煙向旁邊的路人問去醫院的路。
“鄭傑的手你說會不會保住?”沉默了一會楊兵問我。
“明天去看看他吧?”
這時王浩回來說。
“恩,明天去看他吧。”
第二天中午實習結束後,我們三個向趙胖子要了鄭傑醫院的住址,去看鄭傑。
按照地址來到醫院的病房,看到單間病房的門關着,而門口站着一對四十歲的男女,一臉愁色的站在那。
“你們是?”我問。
“你們是?”男的開口反問我說。
“我們來看我同學的,你們是?”
“我是鄭傑他爸,這個是他媽。”鄭傑的父親臉上露出點笑容,可是眉頭仍是緊鎖着。
“呵呵!”我笑了笑。
“你們怎麼不進去啊?”後邊的楊兵問。
“我倆一進去他就摔東西。”
“那我們進去看看吧。”說完我回頭看了看王浩和楊兵。
“也好!你們多多勸勸他......”
走進去,看見鄭傑用被子蒙着頭。
“鄭傑?”隨手把手裡提的東西放到了桌子上。
“不會睡着了吧?”王浩看着我說。
被子這時候動了,露出滿是淚痕的臉。
“呵呵,在這感覺咋樣?”楊兵問。
而我,不知道該怎麼說。
“別想那麼多,開心點。”
鄭傑一句話都不說。
直到我們離開,他沒有說一句話,只是盯着天花板發呆。
後來我才知道,當他把斷了兩指的事給學校裡他女友和他‘妹妹’說了。
剛開始兩人都以爲是開玩笑,一直問他是不是真的,當他說是真的,並把醫院的地址給她倆希望他們能來的時候,鄭傑的‘妹妹’直接關機了。
而她的女友,早上來過,坐了一會就走了,走後發信息說:我們分手吧。
後來鄭傑不上了,申請了離校。
“女人,有幾個靠的住的?愛情!都是傳說中才有的事吧?”臨走的時候他看着張飛空蕩蕩的牀鋪這樣對我說。
離開醫院,接到趙胖子的電話,才知道張飛也跟着出事了,情況卻要比鄭傑嚴重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