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全方纔推開,飛哥立刻就是一個鯉魚打挺,站起了身子。不過他們只是在空氣之中,用目光互相忘了對方一眼。這一眼特別的複雜,夾雜着憤怒,戰鬥的慾望,還有一絲絲的互相欣賞。
“不來了?”飛哥笑着問了一句。
“今天不來了,今天過後,隨時奉陪。”成全酷酷地回了一句。
隨着成全的話音落地,飛哥一揮手,帶着他的手下,迅速消失在這條小巷弄之中,來得快,去的快。那些小混混,走的時候,連頭都沒有回,也沒有丟一句狠話,沉默地走了。我知道,這是出於對強者的敬畏,第一是敬畏他們的頭狼飛哥,另外一個,就是敬畏手無寸鐵將他們這一羣鋼管打翻在地的成全。
“抽菸麼?”待那羣人都走了個乾淨,成全忽然轉過身朝我走了過來,口袋裡還摸出了半包煙,擠出其中一支,遞了過來。
“我不會抽菸,但我可以試着來一根。”其實我抽過一次煙,被蘇攀逼着抽過一次。那玩意在當時的我看來,實在不是什麼好玩意,煙霧入口,薰那肉,薰得我嗓子夠嗆。當時我本來有無數的理由拒絕這一支遞過來的煙,可是鬼使神差地,我就接過了它,拿過成全的打火機,點燃了煙,猛地吸了一口,似乎是劍客棋逢對手地鬥了一場劍浮一大白似得,我總覺得剛剛那一場酣暢淋漓的戰鬥,應該用一大口煙霧來慶祝。
可惜我實在是不會抽菸,煙霧入口時,劇烈的刺激,從咽喉之中傳了過來,我被嗆的劇烈的咳嗽,咳的我胸脯都猛烈的上下起伏,臉也咳的通紅,又由通紅咳嗽到微微有些發紫了,着該死的咳嗽才慢慢平緩下來。
“哈哈哈哈哈。”成全自顧自地點燃了一根菸之後,看到我這副窘樣,發出一長串的笑聲。笑完了之後,他擡起頭,看了看天空,而後有看着我,鄭重其事地看着我,說道“你叫什麼名字?你真是我這幾年來,看到最有趣的的人了,哈哈哈哈。”
“鄭越。”我又嘗試了吸了一口煙,把煙吸進去之後,因爲方纔的難受記憶猶新,又閃電的吐了出來。
“有意思,你這孩子,竟然能把一隻煙抽的如此滑稽。說起來,這是我第一次給不認識的人發煙,你也算沒有浪費這一支菸,真是,真是笑死我了,哈哈哈哈哈。”笑完了,成全也抽完了手裡的這支菸。他抽菸很兇,每次都是一大口,似乎是渴望了太久,似乎是有人會來搶走他手裡的這支菸,似乎這是他人生的最後一支菸,讓他抽的如此饕餮。
我還要說些什麼,他就已經抽完了手裡的煙,轉身就走了。
“誒,成全,我們還會再見嗎?”我看着他轉身就走,也立刻丟了手裡的煙,朝着他喊到。
“江湖人,江湖見。等你什麼時候學會抽菸打架了,我們再見。”他說完了這一句之後,稍稍停頓了半晌,忽而又轉過身來,面目嚴肅的朝着我說道“我希望我們永遠也不要再見了。”
成全說完這句話之後,就消失在了我的眼前,我知道他轉身後的那一句話是什麼意思。不過,對於我而言,深陷地獄,唯有變爲魔鬼,才能生存。我轉身就買了一包煙,一個打火機,繼續走回了網吧。
成全離開後的話,我記得特別深刻,不過只是一部分。他大約是想我牢牢記住後面的部分,我卻偏偏記住了他漫不經心說的前部分。其實,他說前面那一部分的時候,是不是比後面那一部分更加漫不經心,我不得而知,而我,只是記住了前面的部分。
父母出差的這幾天,我抽了七包煙,不是我抽完一支菸,就有了煙癮,我只是要學會,怎樣抽菸。幾乎每天都在網吧裡面,看那些格鬥視頻,那些格鬥的畫面,格鬥的技巧,就那麼直觀地衝到我的腦海之中。我如同一塊渴水的海綿一般,孜孜不倦地汲取着這些“營養”。
父母出差回來了,我的生活一切走回了原來的軌道。可是,我知道,我永遠不可能是以前的鄭越了,上蒼賜給了我成全,這一粒脫胎換骨的仙丹,又額外附贈了我一場目擊便能引起精神共鳴的酣暢淋漓的戰鬥,我又怎麼能在原來的自己的陰影裡,原地踏步,不肯走出去了。
我找了個鍛鍊身體的藉口,要父親幫我弄了個簡單的沙袋。不過這種藉口對於青少年的父母,是最直接有效的,畢竟鍛鍊的成本低而安全,父母也希望自己的孩子身體更加健康的成長。所以,當我提出鍛鍊身體的時候,父母不但沒有絲毫懷疑,還給我買了好些牛奶,放在我的房間裡。
這一個暑假,我過得很充實。每天清晨起來,照着沙袋,腦海裡一邊回憶着電腦中的格鬥的畫面,有模有樣地開始練了起來。鍛鍊完了之後,牛奶雞蛋,這些營養都及時地跟上了,多虧了我的爸媽。
不過,我得了這些,我畢竟還是不能吧全部時間花在這上面的。第一是身體吃不消,,第二是,如果我只幹這一件事,父母肯定會說我,玩物喪志之類的。所以,每天上午鍛鍊完了之後,我就一猛子扎進了父親的書房裡。
家裡的天劍並不算富裕,倒也算得上小康之家,父親在年輕的時候,特別受那個時代的文藝氣息的影響,所以特別喜歡看書。這也正好便宜了我,他的書房裡到處都是書,從搖滾,文學到金融,社會,心理等等,五花八門,應有盡有,對於年少的我來說,簡直就是一個小型圖書館
當然,這樣子下來,我在家裡的日子就過得更加好了,父母看到我似乎突然長大了,懂事了,由衷的欣慰。時不時地,父親還會到書房裡陪着我一起看書,給我講他們那個年代的詩和搖滾,講崔健,講海子。我對厚黑學,對菜根譚感興趣,對山海經,對西遊記之類的也感興趣,但我大多看不明白,每當我有困惑的時候,父親都耐心地跟我講解,或者加上一點他自己杜宇這個社會的解讀,讓年少的我,內心有一種滿滿當當的幸福感。
其實人都是這樣,生於憂患,死於安樂。在這樣有規律,有幸福的日子裡,慢慢淡去了成全的身影,看多了書之後,胸懷開闊多了,對於蘇攀之流的怨恨,也覺得不過是浮萍微末,風一吹就散了,偶爾想起自己受的欺負,那些軟弱的承受,幾乎也能一笑置之了。總之,那個一心向往的江湖,幾乎都越來越朦朧,模糊,淡去。除了這個鍛鍊,幾乎養成了習慣。
這一個暑假,我的身體強壯躲了,格鬥的技術,不說實戰,至少這些格鬥的技巧已經掌握的差不多了,就算我絲毫沒有實戰經驗,我敢說,再面對蘇攀,狼狽的人,絕對不可能再是我了。
這一個暑假,我看了特別多的書,沉浸在書本的海洋裡,跟着作者,領略了一個有一個的精神世界,讀着他們的感悟,如同跟着他們的腳步,一起走過了無數個春夏秋冬。讓我的精神世界,延伸了好大一片區域。
不過詩和遠方終究是短暫的,現實和苟且,是每個人不得不面對的東西。
我的中考成績並不理想,不過幸好我這一暑假的優異表現,加上我父親在和我的交流之中,發現我的興趣愛好了了,而他那個年代精神豐富的人,似乎更懂得教育的意義,所以,他也沒有過多的要求。只是跟我說,我還是應該去學校,在一個有學習氛圍的地方,暫時,我的翅膀,還不足以,承擔社會的風浪。
所以,我還是面臨了命運的分岔路。
我,來到了九方中學,一個精彩的高中生涯,拉開了序幕。
父親親自送我上學,幫我前前後後弄完了一切,之後才坐車回家。
第一個晚上,我早早就睡了。宿舍的三個室友,都是來自這個城市的,所幸,沒有人認識我,也就沒有那些唧唧歪歪的議論,他們興奮地談論着各自的興趣,遊戲什麼的,我毫無興致,直接倒頭就睡了。
開學典禮之後便是軍訓,魔鬼般的軍訓。
其實對於我這一個暑假給自己的強化訓練,軍訓也就那麼回事。不過對於其他那種一個暑假都在空調之中吃着西瓜,看着電視,或者在網吧之中玩着遊戲的同學來說,就有些痛苦了。所有的夜晚,休息時間,都是他們叫苦不迭,抱怨哪個教官像個煞星,哪個教官滅絕人性,懲罰的手段變態,慘絕人寰,誰誰誰,又倒黴被教官怎麼樣怎麼樣懲罰了,誰誰誰扛不住,中暑倒下來了,誰誰誰又不堪折磨,抹眼淚了。
總之,軍訓至少給了大家一個空前的團結的氛圍,那就是全部的人團結一致地罵教官,悄悄地,背地裡把所有的精力,都用來罵教官和抱怨着毒辣的九月的太陽上面了。
不過,人生沒有苦難是熬不過去的,當熬過去的時候,所有的苦難就不是苦難了,那反而是一段寶貴的財富。所以當軍訓結束的那剎那,不止有漫天飛舞的軍訓帽子如同一朵朵裝點蔚藍天空的綠色雲朵,還有好多人圍着教練戀戀不捨,抹着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