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林工廠門口集聚着一羣又一羣工人,車間沒了隆隆的聲響,辦公樓底層的大門緊鎖着。劉東明和幾個老闆神色緊張的在門衛室分析昨夜發生的情況,喻文和其他幾個新來的職員不知所以然的望着緊閉的辦公大樓,彼此向對方介紹着自己。
劉東明喪氣的從喻文面前走過,說:“今天出了點事,你們先在下面等等。”
“出什麼事了?我們現在都還不能進辦公樓是吧?”喻文跟在領導的屁股後面問。
“出了點小問題,我和他們先去看看現場,你在門口守着暫時不要讓那幾個職員上來。”劉東明一邊說一邊掏出鑰匙打開了辦公大樓並將幾個老闆請了進去。
喻文點點頭,謹慎的關上門,腦海裡正浮現出許多不好的念頭。昨夜這裡有人潛入過,這是她最爲強烈的感覺,但損失情況到底怎樣還不清楚,不過從劉東明和幾個老闆的臉上能猜到事情並不簡單。
過了許久幾個老闆小聲商討着出了辦公樓,喻文將拒在門外的職員放了進來,自己也跟着去了辦公室。
劉東明站在一片狼藉的人事部辦公室中央,他把一串鑰匙遞給門口的喻文,道:“仔細清查下櫃子裡有沒有東西丟失,把丟掉的資料列個清單交給我,這串鑰匙你就自己收起來,保管好吧。”
喻文朝前走出兩步,接過鑰匙問:“這到底出了什麼事,怎麼搞得這個樣子。只有我們辦公室才這樣嗎?”
“除了財務室沒法進其他各部門都被糟蹋了一番。”劉東明露出一副疲倦的樣子坐回他的位子上,伸手慢慢揉着眼睛。
“有沒有重要東西不見的?”喻文一邊檢查文件櫃裡的資料一邊問劉東明,她這幾個櫃子裡的東西似乎沒被動過,依然整整齊齊的排列着。
“剛剛大致看了看東西都沒少,連我這小櫃子裡放的錢都沒拿走,並且沒有特意要進財務室的意思,估計不是爲財來的。”
“不爲財?不爲財半夜三更的鑽進來幹嘛,又不是有病。”喻文說着鎖上了最上面那個文件櫃,又接着打開了中間的一個。
“電腦顯示器全部被劃壞了,銷售部的兩臺和採購部的一臺徹底不能用了,生產部的和我們這臺還能將就着用。昨晚也就被破壞了幾臺電腦和幾個小櫃子,還真沒搞懂那些樑上君子怎麼會這樣操作。”劉東明取下眼睛對着鏡片哈出兩口氣,搖搖頭說。
“我們這電腦傷得有多嚴重?”
“你說這到底誰會這樣做呢?謝大爺說他沒有發現陌生人出入,而且樓下大門是鎖住的,那些人是怎麼進來又是怎麼出去的呢?”人事經理抓着頭皮鬱悶的說。
“這可能是廠里人乾的,仔細查查肯定會查到,你們沒有報案吧。”喻文問。
“老闆不想往下查了,他要我們收拾完這些就當什麼事也沒發生過一樣繼續工作。”
喻文不可思義的盯着劉東明,道:“不追究?他們不怕那些人再次來搗亂,萬一這只是個開頭怎麼辦,殺雞晉喉他們都沒想過嗎?”
“陳喻文,在歐林有許多事情都不是你我想像的那麼簡單,昨晚發生的事的確是廠里人乾的,而且這人的靠背不一般。這件事是不能往下查的,要真查出來了歐林就不會是現在這個樣子了,老闆們考慮的比我們多、比我們周全、也比我們遠大,我們就按領導的意思做吧。”劉東明做出一副正經樣子,不過這也說的是事實,歐林的許多事情是由別人操控着的。
“我就覺得應該報案給他們一個下馬威,要不然那些個靠背還真以爲拿他沒辦法,要想他們不再做亂的最好辦法就是掐掉這個開頭,並且進行有力的反擊,要不然這以後的日子真會風雨飄搖。”喻文搖搖頭,她是真的擔心以後會時常出現這樣的、愈演愈烈的事情。
劉東明怎麼沒有喻文的那種擔心,他是人事部的經理,歐林中、高層幹部之間關係上的事情他知曉得一清二楚,但老闆有顧慮不要他再追查這件事他又怎能擅自做主去調查呢,即便能預測到往後還有更大的事情發生但此時也只能做罷。
“哎,這裡面情況複雜,關係網太多,稍不注意就牽連進去一大批的人,我們做人事工作的能做好好先生的時候就儘量爭取做好好先生,一定要做惡人的時候再戴上惡人的面具,不要主動把自己陷入僵局。你剛來對這些情形還不瞭解,慢慢的你就能分清局勢了。”劉東明擺出一副老道相子,深長的吐出一口氣。
“劉經理,你怎麼把這裡講得這麼複雜,聽起來像是很不好調控一樣,難道在人事方面存在很大問題?”喻文看着劉東明的焦慮,她想在他那裡探得些有關領導層的事情,具體說是對這件不再追查的事情背後的真相好奇。
爲人圓滑的劉東明扶了扶眼鏡,對着生產部辦公室翻了幾下眼皮。有些情況是不能直接向別人說明的,他想用這種不可言傳的方式來告訴喻文生產與人事、銷售之間的矛盾和生產部複雜的、牽一髮而動全身的關係鏈。
其實喻文在這幾天的工作中已經有了些瞭解,就拿這天的事情來說吧,沒有哪個賊會愚笨得翻出錢而不要,也沒有哪個賊能在門窗完好的狀態下肆意大鬧動靜還不被人發現。喻文在看、在想、也在進行自我能耐的挑戰。
劉東明低頭沉思了片刻,擡起頭說:“陳喻文,你忙完手上的工作就發個招聘信息出去,保安,要3名,年齡不能超出35歲;還有就是把食堂那老闆退了,讓謝大爺來承包。”
“啊!謝大爺有那個能力做食堂嗎,那麼大歲數了而且工人基本都在廠裡吃,現在老闆做得好好的,你怎麼就想到讓謝大爺來承包這事呢?”對領導的安排喻文非常不能理解,她腦子裡快速閃出幾個臨時性問題。
劉東明無賴的點點頭,道:“門前得換上正規軍把守,謝大爺就不能再呆在那地兒了,他老人家離開了門衛室就得重新給安排個工作,而且食堂那老闆是外人,所以要攆人就只能先攆他。”
“你這什麼邏輯,什麼叫外人什麼又是自己人,謝大爺那年齡早已超出了勞動法的用工年齡,你要在門口建立正規軍,把原因對謝大爺說清楚請他退離得了。再說了,我看過公司與食堂籤的承包合同,別人的承包期還有大半年,你攆人家走能說走就走?”
“哎,謝大爺是不能離開公司的,就算他同意我們也得罪了不少人,而且每月還得給他開名不正言不順的工資,讓他接手食堂公司再另請廚師,這事就解決了。”人事經理苦着一張臉,接着說:“你去跟食堂老闆談談,我呢,去找謝大爺,這事情你照我說的做。”
喻文想了想,又問:“食堂是不是和昨晚那事有關係?”
“沒關係,別人沒啥理由,這只是調動上的需要。昨晚的事情是幾個股東之間的矛盾引起的,你閱歷不夠,好多事情看不透徹、看不長遠,別再多問照我意思做就行。”劉東明說着就朝門外走去,昨晚的事情他心裡很有數,但這數只能爛在心裡,是禁忌到處聲張的。
既然是歐林的股東鬧矛盾那又何必攆食堂老闆走呢?是股東又爲何做這些損人傷哥們兒情誼的事呢?食堂老闆不是冤大頭嗎?合夥不就是爲賺錢嗎?他們這樣做是發展的必要嗎?陳喻文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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