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四十歲上下,微胖,臉上始終都帶着微笑,一看就是那種會來事兒的人。
“你就是這裡的老闆?”畢超不耐煩的說道。
那人笑了笑,說道:“我只是替人辦事兒的,真正的老闆還沒到。”
此言一出,不僅是畢超,其他人也都坐不住了,人早就到齊了,可是正主卻遲遲不來,擺明了是沒有將衆人放在眼裡啊。
畢超一拍桌子就站起來,指着他的鼻子,似乎是想罵些什麼,就在這個時候,外邊突然響起了一陣悉悉索索的腳步聲,似乎有不少人正向這裡趕來。
人還沒到,聲音已經傳來了,“這裡是b市,不是京城,是龍你就給盤着,是虎你就給我臥着,否則別說你爸爸,就是天王老子都保不住你。”
即便是在這嘈雜的大廳之中,他的聲音還是清晰的傳入了每一個人的耳朵,打眼一看,只見一羣人正緩步進入,領頭的是一個渾身黝黑,身高足有一米九的大漢,遠遠看去,就如同一隻成了精的黑熊一般,一見到此人,大廳中瞬間一片譁然,即便是張雲瀟也不禁微微變色。
我說瀟哥,這人是誰啊?似乎這裡的人都認識他。
張雲瀟苦笑一聲,說道:“傻,傳說一般的人物,誰能不知道呢?”
一聽這個名字,我心中也是一驚。
我這人最喜歡聽故事,也曾經聽吳永軒講過不少b市的奇聞異事,我就是在那個時候聽到了傻二的名字。
我們都知道現在b市的火拼大部分都發生在沙子站臺,卻沒有幾個人知道沙子站臺是怎麼來的。
八十年代末那會兒,沙場還在正常營業,而且生意格外紅火,每天的進賬就有三千多塊。
那時候三千多塊錢可是一筆不小的數目了,自然引起了不少人的眼紅,某一夜,沙場的會計室被人撬開了,一個禮拜的營業額不翼而飛,這件事情着實引起了不小的轟動,連警察局都立案調查了,後來經人舉報,終於查出,偷錢的事情是附近學校的兩個學生做的。
那時候警察局可沒這麼多的規矩,抓住了就是一頓暴揍,然後才扔進看守所,有一個學生直接死在了看守所裡,另一個出來後也大病了一場,這個人就是傻二。
等他病好之後,就像變了個似的,單槍匹馬就闖進了沙場,裡邊二十多個職工無一倖免,被他用拳頭活活打死了。
從那以後,沙場就倒閉了,傻二也失蹤了好多年,聽說是去了內蒙古。九十年代的時候,他纔回來,仍然是用那對拳頭打出了名聲,他有一個規矩,不管是在哪裡惹了事兒,都要到沙子站臺來解決,久而久之這個規矩也就被傳了下來。
那時候b市正亂,吳家兄弟也剛剛起步,任何人見到他都會尊稱一聲二爺,風光一時無兩,即便是市長在大街上見了他的車,都得停下車子讓他先走,後來醉酒被警察抓了,聽說是判了死刑,沒想到又被放出來了。
他本名姓沙,沒有大號,家中排行老二,所以大家都叫他沙二,至於“傻”則是取了他姓氏的諧音,也有打架不要命的意思,他一旦打起架來,那真是不管不顧,不死不休,真跟傻子一樣。
二十多年過去了,他已不在江湖,但江湖上仍然有他的傳說。
此時,他已經走了過來,歲月似乎並沒有在他的臉上留下痕跡,或許是有,不過卻被那些刀疤給掩藏住了,他根本就不用說話,就這樣站在你的面前,就能給人一種無形的威壓,壓的人幾乎喘不過氣來,
即便是我,見到這傳說中的人物,也不由自主的嚥了一口吐沫。
b市沒有人不知道他的故事,因此一見到他,喧鬧的大廳瞬間就變得鴉雀無聲了,畢超顯然不知道這些,一見到傻二,嘴角就撇了起來,“誰的褲襠開了,把你給露出來了?”
此言一出,我分明聽到有不少人都倒吸了一口涼氣,隨即用一種看好戲的目光盯着他,在衆人的眼裡,他已經是個死人了。
傻二也不說話,直接走到了他的面前,微微彎腰,便將他連人帶椅子全都拎了起來,一下子就從窗口扔了出去,連一絲辯解的機會都沒給他。
還好這裡是二樓,料想出不了人命,但也夠他受的了。
直到這個時候,他帶的那幾名保鏢才反應過來,下意識的就將手摸向了懷裡,傻二哪裡給他們機會,一人一腳,這四名保鏢就步了畢超的後塵。
他的動作毫無章法,顯然沒有系統的學習過格鬥,這所有的一切都是在無數次拼殺中磨練出來的,並不華麗,卻格外實用,每一腳都足以讓人折胳膊斷腿。
做完一切後,他就像什麼事也沒發生過似的,雙手支撐着桌子,說道:“討厭的蒼蠅已經被趕走了,現在咱們可以坐下來談談正事了。”
聽了這話,我心中頓時涌現了一種不好的預感,恐怕今天的拍賣會並不會這麼簡單,其實不止是我這麼想,其他人跟我也是一樣的想法。
張雲瀟輕輕踩了踩我的腳背,說道:“有機會的話就自己走,其他的事情什麼都不要管。”
我倆的座位緊挨着,儘管他的臉色一如往常,但我卻分明看到了一滴冷汗從他的鬢角低落。
傻二根本就什麼事情都沒做,就把張雲瀟緊張成了這副模樣,其可怕可見一斑。
將衆人的神色盡收眼底,傻二輕笑一聲說道:“這麼多年沒出來了,以前的老夥計都不在了,我以爲大家都已經忘記了我,沒想到你們還這麼有孝心,知道我今天出獄,竟然準備了這麼多禮金,既然這樣的話,如果我不收着,也就太不識趣了。”
說着,他使了一個眼色,便有幾人將我們隨身帶的箱子全都強了過去。
那可是真金白銀的鈔票,多的帶了上千萬,少的也帶了數百萬,誰捨得就這麼交給別人?有的人想要掙扎,可是還沒等他說話,等待他的就是一槍,隨即就癱軟在了地上。
殺人的我們不是沒有見過,恐怕在坐的每一個人手上都或多或少的帶着一兩樁人命官司,但是像他這麼果斷的卻十分少見,我所識之人中,恐怕也只有g哥的冷血才能與其媲美。
錢財固然要緊,但相比之下還是小命重要,於是大部分人還是聰明的選擇了妥協。
傻二十分滿意的點了點頭,隨即坐在了白森的一邊,問道:“你是姓白嗎?我們是不是見過?”
“沒……沒有,您老人家在b市大展宏圖的時候,我還在外地上學呢!”
被傻二當中點名,即便是老辣如白森,臉上也不禁出現了一絲慌張,甚至連說話都有些結巴了。
其實他們兩個的年紀根本差不了多少,但白森卻稱呼他爲“您老人家”這已經是很丟面子的事情了。
傻二點了點頭,說:“我也覺得奇怪,二十年過去了,怎麼會有人不變老呢?看來你跟你父親長得還真像,不知道脾氣是不是也一模一樣。”
白森張了張嘴巴,卻是什麼都沒有說出來,便很識相的閉上了嘴巴,只是臉色也變得難看了起來,恐怕連他自己都想不到,他竟然會有一天如此難堪吧。
傻二也不難爲他,目光在人羣中掃視了一眼,隨即停留在了張雲瀟身上,說道:“我蹲號子的時候,聽說最近這些年有一個小夥子挺衝,短短數年功夫就能跟姓白的和姓吳的平分b市了,那個人叫做張雲瀟,恐怕就是你吧。”
剛一來到這裡,傻二先是教訓了畢超,來了一個殺雞儆猴,隨即又點了白森而後張雲瀟的名字,擺明了是想來一個下馬威。
我知道今天的事情絕對不會就這麼簡單的結束,下意識的就摸了摸手腕上的百葉奩,如果有人敢動張雲瀟,我第一個就不同意,管他什麼傻二還是傻三,先請他吃兩張卡牌再說。
張雲瀟幫了我這麼多,是時候讓我回報他了。
我的動作很小,其他人未必看得到,但是張雲瀟卻注意到了,因爲我分明從他的眼角看到了一絲欣慰之色,就像是大哥哥看到了自己的弟弟長大了一樣,隨即他也站了起來,直視着傻二說道:“我就是張雲瀟,如假包換,不知道二爺有何賜教?”
儘管他的話很恭敬,但語氣卻一點恭敬的意思都沒有,反而有一些針鋒相對的意思,明顯比剛纔白森的表現強太多了,我也不禁暗豎大拇指,天不怕,地不怕,這纔是我認識的張雲瀟。
傻二也是一愣,隨即笑道:“有年輕人的衝勁兒,我喜歡,以後你可以跟着我混。”
此言一出,猶如平地炸雷,人羣之中頓時譁然一片。
聽傻二的意思,擺明是想要復出,雖然已經過去了二十年,但他所做的事情卻是歷歷在目,如若他又想復出,那無疑又會掀起一陣腥風血雨,大家的確有理由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