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哲得不到該有的迴應,心裡焦頭爛額,也對,他不能對陸子芽做出任何不孝之舉,下意識的去摟住夏晚,也轉頭看向了遠處。
那道目光,誰都說不清楚,究竟是在看誰。
陸子芽卻懂,興許南哲,他對顧憶深的恨,深入了骨髓,念在她這個母親的份上,隱忍到了現在。
母子倆相處狀態,似乎又陷入了僵局,南哲很快去了公司,藉此脫離不必要的尷尬。
陸子芽本是打算過去幫忙,做最簡單的工作也好,幫上兒子的忙,替他排憂解難,可是南哲一聽說這件事,當即命令傭人把陸子芽攔下,好生照看着。
於是,她便待在新宅,等南哲忙完公務回來再說去拉斯維加斯的事兒。
行程真的很匆忙,顧憶深就只給了她一天的時間,明天之前她不解釋清楚、處理完後事,顧憶深動起怒來,怕是會把那些手下全部叫來,只爲綁她走!
一整天,陸子芽都陪着夏晚看電視解悶,甚至有意無意的讓夏晚在南哲面前幫她多說說好話,求求情,做母親的,真的有千萬個不捨和無奈,希望南哲能理解。
夏晚之後便說起了在拉斯維加斯學習的一些有趣事,她說道,“伯母,其實這次我們回來,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徵求你的意見。”
夏晚緊緊的抓着手指,一埋下頭,陸子芽當即就明白了她的心思,輕輕的一笑,拍着她的肩膀,在紙上寫着,‘你是想說和南哲的婚事吧。’
沒錯,的確是這樣,夏晚激動地剛想要點頭的時候,南哲卻突然從門外走了進來。
看這夜色,南哲離開公司回到家,已經有段時間了,中間,他去了什麼地方呢?
南哲一進門,便先一步的打斷了夏晚的話語,他怒道:“現在還不是時候。”
“南哲,你不是說……”這話一出,夏晚簡直要瘋了,露出難以等待和難以平復的心情。
在拉斯維加斯,南哲可不是這麼跟她說的。
甜言蜜語、相敬如賓,很多事,都早就規劃好了,怎麼可以說變就變呢?
是不是隻要陸子芽一在的場合,南哲都會突然間的失控!
夏晚不敢相信的嗔怪道:“不管怎麼樣,男子漢大丈夫,一定要說話算話。”
南哲調轉了話頭,把目光全部都聚焦在了陸子芽身上。
白天,顧憶深走了,陸子芽的心思也差不多跟着走了,心不在焉的,哪怕是一直和她談論公司的事,生活上的一些問題,她都非常敷衍。
一提到那個人,陸子芽就心神不寧。
作爲一個兒子,不允許自己的母親做出有違家庭道德以外的違規行爲,這種心情,陸子芽不可能不懂。
只不過,她的態度,真的很糟糕。
“如果媽執意要跟那些人來往的話……你知道的,我的底線是什麼,希望你最好不要觸碰,否則……!”南哲冷冷道,也下意識鬆開了夏晚抓過來的手。
南哲……
陸子芽不安的擰眉。
南哲的底線,如果她執意跟顧憶深走,南哲會天涯海角的‘追殺’顧憶深,不讓他好過,讓他生不如死……
這一點,真的太像江淼淼了,較
真起來,完全不輸給顧憶深。
該拿他怎麼辦纔好,這個人可是她的親生兒子啊!
“伯母,他不是這麼跟我說的。”在拉斯維加斯,南哲對她千百萬倍的好,一切設想都已經做好,行動也落實到一定階段,差一個陸子芽的同意和祝福。
“我懂。”她寫道。
陸子芽明白南哲這麼說心裡有多苦,她也瞻前顧後,心裡不好受啊,如果她不同意,顧憶深真的會把江淼淼帶到她再也找不到的地方,這怎麼可以啊!
她沒有權利把江淼淼留下來,就算是以江淼淼的愛人身份,強行讓西階的人守住江淼淼,不讓顧憶深接近,也只會適得其反,引起顧憶深更大的心裡拉鋸戰,到最後,輸得只能是她。
江淼淼早就簽署了顧憶深、威爾的生死契,生死由他們兩個決定,法律都沒辦法處理這件事。
當初在意大利,是顧憶深救了江淼淼,後來,威爾又救了顧憶深、江淼淼二人,他們的性命都由不得自己,哪裡還輪得到她一個局外人來決定?
顧憶深有權利,有能力帶走江淼淼,可她只想要陪在江淼淼身邊,南哲的威脅,興許會令她動搖,可不會真的去改變離開的想法。
“你和晚晚結婚後,一心一意的打理顧氏集團,我老了,想過自己的生活。”
陸子芽帶着幾分執拗,幾分痛苦,把筆記本翻了另外一頁空白,寫下那字字句句。
“前面的二十多年,不管承受多大的壓力,我都要扶持你們兩兄弟繼承顧家的產業,這本是你們應得的,可媽求你,我有自己不得不揹負的人生,需要擔負的責任去完成,不能一直留在顧家陪着你們了,哪怕是求你也好,只要你能同意,媽真的感激不盡。”
陸子芽大概一輩子都不會想到,自己會哭着在紙上寫下哀求自己的兒子的話。
目的還只是爲了和江淼淼長相廝守,用自己剩餘的人生,去愛那個男人。
真的特別諷刺。
不能開口,用筆寫的東西,就最能表達內心真情實感了。
江淼淼的好與壞,美與醜,這麼多年都見得透頂了,這人的形象一旦扎入骨髓,就會與本身融爲一體,他在哪兒,陸子芽在哪兒,任何人都無法改變。
“你已經變成這副模樣,不能留下來照顧爸爸嗎?我和晚晚必然會好好打理顧氏集團,不會辜負您的期望。”南哲失望的抱着頭,可憐心漸起,“一個啞巴,去外面能幹嘛,那種自身難保的男人能照顧你?你傻嗎?”
母子倆一旦陷入僵局,夏晚就會覺得尷尬,這次,她特地去了廚房切些水果,還有拿點兩人都愛吃的東西,給他們消消氣。
“伯母,南哲,來吃點東西吧,別吵了,傷和氣。”夏晚勉強的擠出微笑,給二人送上甜點。
“不吃!”誰知南哲竟一巴掌打在茶几上,糕點上的奶油濺在夏晚臉上。
陸子芽拿紙巾給夏晚擦,夏晚笑着說不用,連忙去了洗手間洗臉,順便去南哲房裡換身衣服。
“媽,是不是醫院的那個人,你也打算一塊兒帶走?”
醫院的那個人不用說,陸子芽也清楚是江淼淼。
帶走他,完全由顧憶深一個人
說了算,她也無能爲力。
“你會怨我、恨我嗎?”陸子芽眼眶泛淚的埋下頭,寫完這幾個字,偷偷的遞給南哲看。
“你說呢?”南哲看得直齜牙,瞪着那個自己尊敬的不得了的母親。
他差點就想把那本筆記本給撕了。
估計也是顧憶深給她買的吧,都有些年月了,還是從中間開始寫的,前面一半,都密密麻麻的寫滿了,該是日記本之類的?
明明有丈夫,有家庭,生活本該美滿幸福,可陸子芽偏偏要跟着自己的情人走,南哲大可以認爲,陸子芽殘忍到拋家棄子,和江淼淼跑去拉斯維加斯是爲了私奔,逃離顧家。
陸子芽張開口,嘴型上,是叫的南哲兩個字,南哲看得懂。
她底氣不足,也沒辦法和南哲吞噬星空的眸子對視,看多了,只會覺得越加怯懦。
陸子芽覺得,南哲越來越強大,她背離原有的軌道就會越來越遠。
“對不起,我真的要走,不管你同不同意,今晚都是最後的道別。”
她咬着牙,把這幾句話寫完,把紙直接撕下來,雙手遞給了南哲。
這份誠意,令人痛心。
“你不配做我的母親。”南哲掃了一眼,撕得粉碎,他一字一句,咬牙切齒,“我不可能讓你被一個廢物騙走,別想了!”
是,沒錯,她不配做一個母親,可前面的二十多年,她自認自己做得很好,爲了兩個孩子,該犧牲的也都犧牲掉了。
雖然說,這對他們很殘忍,可世界上哪有這麼多兩全其美的事,又有哪個母親不爲了孩子未來忍痛割愛的。
“如果我執意要跟他走,你會怎麼做?”
許久後,陸子芽堅定的看着兒子那雙黑曜石般的眼睛,她不再寫字,直接換成了發短信。
總覺得,她是跟南哲還有顧憶深槓上了,南哲有整個顧氏集團,還有顧家的保鏢,她走,南哲真的會那麼做嗎?
“呵!”南哲苦笑,下意識收回了看夏晚緩緩移步過來的目光,他放下手機,低笑道,“如果你打算和我斷絕母子關係的話,我倒是可以成全你。”
什麼?
斷絕母子關係!
這怎麼可以,陸子芽徹底啞口無言,半天都說不出一句話來。
“不可以。”陸子芽回覆短信。
“不可以?”南哲心頭慍色,笑聲帶痛,是母親,所以不想令她爲難,“待在新宅,哪兒都不要去,顧憶深敢來,我保證,讓他進監獄,永遠都別想出來。”
陸子芽一聽,慌了神,顧憶深現在的確是被通緝的身份,而且南哲也暗地裡掌握了不少顧憶深的團隊暗殺的線索,如果把這些事加以放大,顧憶深進監獄,就成了鐵定的事實。
雖然孫堯知道顧憶深做的一切,都是正當防衛,殺的也都是穆林墩的死刑犯和恐怖人物,如果顧憶深是警察,那就是職責所在,可顧憶深什麼都不是,只是一個被警方庇佑,合理行駛職權的殺手。
說來說去,只要有人揭發他,並用罪證呈堂,顧憶深坐牢,只是時間的問題。
話又說回來,除了知情人,根本沒有人知道顧憶深還活着,誰會做吃力不討好的事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