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茶桌,幾杯抹茶還冒着濃煙,而宮瀨寺燈的心頭,也正漸漸染上了一層‘煙霧’。
江淼淼躬了一下身,之後緊隨顧憶深的步伐離開。
會室外的走廊。
江淼淼也是猶豫了許久,見周圍都安靜沒有旁人才敢低聲問顧憶深道:“憶深少爺,上次我們不是已經處理好盛律師的事了嗎?”
爲什麼還要特地將這件事放大,以互相之間的利益爲基準刻意說出要將盛之垣收歸顧氏集團所有,這不是明擺着在戲弄宮瀨寺燈嗎?
宮瀨寺燈也不是那麼好騙的吧!
江淼淼的步伐拉得極快,試圖追上顧憶深的腳步,與他處在同一平行視線。
但是顧憶深卻只是頓了頓後,將手又插進了褲袋裡,“對子芽不利的人和事,必須全力扣殺。”
“可是……”江淼淼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拿顧憶深也是沒有辦法。
“這件事本來你只要交給我一個人就好了,何必凡事都自己親自跑一趟呢?”
“這六年來,我都習慣您的步調了,要是總是因爲這些陳芝麻爛穀子的事累壞身體,您也不想想陸小姐會做何感想。”
如果能通過協商解決或是私了就解決的事,顧憶深向來不會輕易出面,六年來都是一貫如此,顧憶深對任何事的態度都冷淡不已,只要可以不出面,他就儘可能交給他和方秦處理,這也一手造就了顧憶深傳說中‘神秘莫測’、從不露面的商業之王的稱號。
但是,自從回國見到陸子芽後,整個人都變了,不管大事小事,能插手就一定插手,哪怕有一天陸子芽掉了一根頭髮,顧憶深也會滿大街去找,然後拿去驗明真實吧。
這幾天顧憶深壓根沒有一刻是休息過的,每天僅有的休息時間也用來陪陸子芽了,爲了不半夜吵醒陸子芽休息,這幾天顧憶深一直和他擠在一個房間裡,江淼淼看着有些心疼。
“你的話太多了。”顧憶深搖了搖頭,卻是突然有些疲倦地捏了捏太陽穴。
江淼淼看着顧憶深連站都開始站不住,感嘆出聲,悶哼了幾下刻意讓顧憶深聽見,但是顧憶深卻不做任何多餘的反應,而是繼續朝前走着。
江淼淼小覷地抱怨起來,“如果嫌我話多,那就回巽川館去找陸小姐吧,我可不想連工作之外的時間都必須陪着自己的上司,我可不是陪睡的小姐。”
顧憶深對於江淼淼的抱怨,並沒有否認,而是轉而認真地解釋了這件事,“正如當年宮瀨巽只認同父親一樣,宮瀨寺燈在某種意義上延續了這種特殊嗜好,他認可的人,除了二哥和我以外,也不會再有別人了。”
“奕珩少爺對除了自己感興趣的事以外一概不聞不問,而且他和宮瀨先生似乎私底下交情不深,唯一能成爲競爭對手的人,除了憶深少爺你,再無他人?”順着顧憶深的話,江淼淼驚呼出聲,將大腦中被過濾掉的想法又集中到了腦海裡。
顧憶深意味深長地淡看了江淼淼一眼,又是莫名地搖了搖頭,“看來你並不笨,大腦勉強
還能轉彎。”
說到笨,顧憶深想到之前陸子芽看到makiry時天然呆的反應,心裡不由得淺笑,卻是沒有在面部表情上反應出來。
“憶深少爺,是我考慮得不夠周全,對不起。”江淼淼說着,滿懷歉意地點了點頭認可顧憶深的指點迷津。
但是顧憶深卻又突然一轉,意味深長地吐了一口氣,“如果這樣能阻止宮瀨巽傷害子芽也就好了。”
原本他就是打算藉着這次的機會看清楚宮瀨寺燈的態度,另一方面也藉機轉移宮瀨巽的注意力,讓自己能夠從圖拉這件事當中脫身而出,抽出時間陪陸子芽。
不管宮瀨巽是否提出讓他收購宮瀨財團,顧憶深最後必然都會找到宮瀨寺燈,讓他接受他們家族的產業。
“圖拉的案子一旦和宮瀨財團扯上關係,以後ND的勢頭恐怕又要高漲不少了。”江淼淼無奈地感嘆,“我倒是迫不及待想要見識見識真正的宮瀨先生的實力,和憶深少爺相比,他到底隱藏了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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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拉一直是被T市衆多一線企業家視作死衚衕的棘手項目,六年來所改變的形態和模式讓它慢慢成爲了一個賺錢的香餑餑,但是卻很少有人能夠涉足到其中去。
一開始,圖拉是由ND的趙哲天一手負責的,但是顧憶深繼承顧氏集團後,ND的產業陷進了低谷時期,這之後盛之垣的加盟,才漸漸把ND推上了新的高度,盛之垣先後插手這件事不下十次,更是不顧重壓、不顧後果地在跟顧氏集團作對。
盛之垣的後臺背景如果不是強硬到可以和T市第一大家族顧家相抗衡的地步,商業風雲雜誌是不可能公然把盛家刊登在頭版頭條的。
“如果能夠憑宮瀨寺燈一個調酒師的身份就能輕易說動盛之垣,那麼還要ND和顧氏集團的業務員做什麼?”
不多時,顧憶深已經直直走到了電梯口。
江淼淼頓時間恍然大悟過來,原來顧憶深的話明裡暗裡就是在給宮瀨寺燈警示,虧他剛剛還在腦補宮瀨寺燈和顧憶深大戰的畫面,原來顧憶深早已胸有成竹。
江淼淼豎起拇指,指着打開的電梯門,讓顧憶深進去,“話說回來,憶深少爺您也太絕了。”
這樣簡而易懂的方式,藉機試探宮瀨寺燈,看他是否有繼承家族產業的想法,實則是更確切地想讓他知難而退,宣告宮瀨財團已經成爲顧氏的所有物,告訴他,他只是區區一介被遺棄的家族棄子。
更重要的是,警告宮瀨巽不要太過鋒芒!
他想要說出口的話還沒說完,思考也還在大腦逗留的功夫,卻聽到顧憶深的手機鈴聲再次響了。
來Sekaper的時候,顧憶深一直若有所思地一個人走在前頭,對於周身的事一點都不在意,等他拿着東西擡起頭來時,顧憶深已經和他拉長了很長一段距離。
現在電話鈴聲又響,而且還不是同一個人打來的,江淼淼怕是有什麼工作上重要的事要處理,就先行接了電話,“你好。”
“我是孫堯。”電話那頭突然說
道。
江淼淼眼睛一定,立刻衝了過去拉住還沒走出電梯的顧憶深,“孫警官的電話。”
顧憶深暫時停住,接過手機,“喂。”
“好,我知道了。”
三分鐘後,顧憶深掛斷電話,卻是突然一個輕拋,把手機扔給了身後的江淼淼,江淼淼驚得渾身一個激靈,左右搖擺了半天才驚險地接住了手機。
他不是方秦,沒有這樣靈活敏捷的身手,經不住顧憶深這樣突然的一拋,再冷靜的心情也會被嚇得心臟都跳出來。
而且,還不能讓手機掉在地上,江淼淼開始有點感嘆方秦是怎麼能在顧憶深身邊存活了六年還高大威猛、直爽幼稚的?
“趕緊過來。”
突然,江淼淼聽到顧憶深的低喊。
回過神來時,顧憶深已經站在車門口等了半天,雙眼正要吞噬人的模樣看着他,江淼淼愣了愣,趕緊追了過去。
打開車門,顧憶深在後座坐好,江淼淼也沒有含糊地上了那輛‘賊船’,“憶深少爺,孫警官跟您說了什麼事?”
看他急促的樣子,和突然拋手機給他時的頭疼的動作,江淼淼止不住好奇起來。
顧憶深只是輕輕說道,“初夏小區的封鎖令解除了。”
“陸小姐住的地方?那不是好事嗎,要不要現在通知陸小姐一塊過去?”提到與陸子芽有關的事,顧憶深本來應該精氣神十足的,但是從後視鏡看過去,顧憶深倒是有點心神不寧。
顧憶深霎時抱住了額頭,將手肘子撐在膝蓋上,但是頭已經埋了下去,“方秦說子芽一早上就不見人影。”
“有說去哪兒嗎?”聽到顧憶深這麼說,江淼淼也不敢開車了。
原本預訂的行程是離開Sekaper之後前往江山和另外兩大策劃公司領導碰面,但是眼下顧憶深這種狀態,他有點拿不定主意要不要開車。
江淼淼看了看顧憶深手裡握着的手機,正是最開始打來十幾通電話的那個人,如果沒有猜錯,估計就是那兩個策劃公司的人打來催促電話吧。
“沒有。”
“啊!”江淼淼大驚出聲,“不會是宮瀨巽派人劫持了陸小姐吧,沒想到他們動作這麼快。”
顧憶深卻是一臉不在意,反而低低地啐了一句,“你胡說什麼。”
“怎麼了?”
“不可能是宮瀨巽,還沒有在宮野竹衣這件事上做出最後答覆之前,他還不會輕舉妄動。”顧憶深分析道。
“可是……”江淼淼有些沒底氣。
顧憶深的聲音越來越低,“她總是這樣擅自自己決定所有事情,哪怕跟我打個招呼也好。”
“要是哪天真的被宮瀨巽抓住機會……”說到這裡,顧憶深不敢再想象下去,只是拋下了淡淡一句,“算了,先去江山再說吧。”
顧憶深雙手捧住臉以後,在臉上揉了揉,然後慢慢放鬆下來,把身體往後面的椅背靠了上去。
江淼淼卻是不敢再多話,慢慢把‘賊船’開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