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種很奇怪的感覺,那麼記憶,明明是突然涌入腦海,卻一點都不會覺得突兀,不會覺得陌生,好像這記憶一直存在,從未被遺忘。
……
“你不會指望跟我套套近乎,我就會把你放了吧”,他似乎笑了,“最好不要妄想。”?
“想不到話題的話,我幫你找一個”,他語氣平穩,手上拿着我的手機衝我揚揚手,“就說說剛纔給你打電話的安易風吧。”?
“很疼吧?聽說你痛點很低,嘖嘖,一定挺疼”?
“告訴你個秘密,他們是被我催眠了,呵呵。”?
……
我愣愣的看着他,他輕佻的伸出手摸了摸我的臉頰:“怎麼樣,現在想起來了?我那時候對你也是不錯的吧。”
我一下排掉他的手:“沒有,我只是覺得你那時也很可惡,不過這倒符合你的性格。“
他笑起來:“我就喜歡你這彆扭的性子。”
其實他說得對,那些記憶真的衝散了不少我對他的敵意……
人真是奇怪的生物,明明是他綁架了我不是嗎?
“你那時爲什麼要綁架我?”
這件事,他完全可以不用參與進來,暗示了沈麗,然後在一邊看熱鬧,坐收漁人之利纔是他的風格。
他臉色有一瞬間的僵硬,然後笑嘻嘻的說:“因爲我正好無聊啊,而且我也想知道,能把安米的神魂顛倒的女人,到底有多大的魅力,不過結果嘛,嘖嘖,看來安的眼光也不過如此。”
對這人的毒舌,我也不是第一次領教,此時也沒多大感覺。一心只想多套點話出來,就接着問:“那安易風公司的事,你是那個新上任的領導嗎?”
他點頭,說:“接着問。”
我咬咬牙,還是問出:“競標書,是我從安易風家偷出來的嗎?”
“你覺得呢,”他反問。
“你少廢話,是還是不是,你給個痛快話!”
從那個視頻的時間來看,我拿給他的文件,顯然不是競標書,但是誰知道這是不是我第一次被他催眠做這種事呢?
如果競標書真的是我拿出來的,即使是因爲被催眠了,給安易風造成那麼大的損失……我也沒臉面對他。
他好整以暇的看着我明顯慌亂的模樣。?
“不是”,終於,他搖搖頭,“你不要太小看我,我可不是隻有催眠這點本事。”
我心裡大大鬆了口氣。
幸好不是,幸好不是!
我想起那個錄音,是在他綁架我的時候在車上的時候,我們的對話。
當時他用的辛娜的聲音,我以爲他是爲了給我個下馬威,讓我知道他對我的事瞭如指掌,卻完全沒有想到,他那時竟然悄悄錄了音。
想到這裡,我有點緊張,不禁往後坐了坐,外套裡的手機也正開着錄音,希望這個奸詐的男人不會發現纔好。
一擡眼,他正似笑非笑的看着我,我裝作若無其事:“看什麼?”
他卻慢慢朝我走過來,雙手撐在椅子兩側,注視着我,慢慢說:“有沒有很驚訝,我會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訴你?”
我點點頭,有點狼狽的說:“你離我遠點,好好說話。”
他卻繼續欺身向前:“怎麼不敢看我的眼睛,是做了什麼虧心事嗎?”
“笑話,跟你比起來,我比白蓮花都還要善良了。”
“謝謝誇獎”,他呵呵笑着,“我把事情都告訴了你,你就不擔心我會再次催眠你,讓你忘了這些事?”
“剛讓你記起那麼多事,再催眠的話,好像對身體不好呢”,他微微皺眉,一副認真思考解決辦法的模樣。
對身體不好?
是了,這麼頻繁的進行催眠的話,影響的哪是身體,根本就是腦子了好嗎?!
我深吸一口氣:“只要你跟蘇雲水道歉,求得她的原諒,我保證替你保密,不會把事情說出去。”
“真的?”他眯着眼睛,“我憑什麼相信你?”
有那麼一瞬間,我是真的打算就這麼算了的,只要他能得到蘇雲水的原諒,只要他不再打擾安易風的生活……
可我也知道,這幾乎是不可能事件,他在說起安易風的時候,眼裡的恨意表露無遺,他認真看着我的眼睛:“你說,我該相信你嗎?”
“你那麼聰明,一定能過得很好,只要你現在收手”,我的聲音,竟不自覺多了些祈求。?
他愣了一下:“想不到,你對我還這麼關心,可是周明真,你怎麼知道,怎麼樣,纔算是對我來說,最好的生活?”
他語氣裡的自嘲和哀傷,刺痛了我一下,或許年紀小小的易青,最大的願望就是跟在母親身邊……
而現在,他有現在的能力,一定也是付出了我想象不到的努力,我不知道他曾過得多麼艱辛。
“怎麼,看你這表情,似乎挺心疼我”,他一副賤賤的表情,“放心吧,你已經這麼笨了,我不會再催眠你了。”
我鬆了口氣,他站起來,揚手道,“只要你把這個留下就行了。”
他手裡拿着的,赫然是我的手機。
我伸手去奪,他反應比我快得多,意料之中的,我沒有拿回手機。
他眼神嘲弄的看着我:“你打算把這個給誰,給安易風?好讓他知道誤會了你?”
他說着,步步緊逼,我不由後退,直到倚在了桌子上。
“還是說,你打算把這個交給警察?”他眼神越發銳利,“好讓他們把我抓起來?”
我心虛的不敢直視他,硬着頭皮說:“我、我不知道。”
事實上,我是真的不知道,這錄音,我到底會拿給誰聽。
“呵呵,這種小把戲,我可是師祖,”他依舊嘲笑道,“周明真,你還太嫩了。”
“你剛纔說不會再催眠我的”,手機搶不回來,我迅速分析出對自己最有利的方案。
“嘖嘖,處變不驚?很好”,他摸着下巴,“我剛纔確實說過不會再催眠你,你打算就這麼去跟警方說?證據呢?”
“就算沒有證據,也會讓他們對你產生懷疑,我找不到證據,難道警察也找不到嗎?”
“這個還真不一定,而且他們還會問,爲什麼周小姐現在纔來說?之前爲什麼隱瞞?”
“我,我因爲被催眠了……”
“催眠?呵呵,既然是被催眠了,那你現在的話就一定是在清醒的狀況下說的嗎?怎麼能保證你現在沒有被催眠?”
“我……”我啞口無言。
我早該想到,這個人心思那麼縝密,又怎麼可能給自己留下隱患。
“對了,還有哦”,他笑得純良,“蘇雲水要是知道你找到了陳遠,你說她會不會來見我?”
我瞪着他,“你對雲水做了什麼手腳!”
這個人會催眠,難道對雲水暗示了什麼?比如再次聽到他的消息就一定要去見他之類的……
我忍不住胡思亂想,雲水跟李哲炎纔剛好沒幾天,再不能把她牽扯進來!
“我,我不會跟警察說的”,事到如今,我只能這麼說。
“哦,是嗎”,他又坐回椅子上,臉上的表情,並沒有我想象中的得意。
他把玩着我的手機,目光落在我的身後,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我可以走了嗎?”周圍客人多了起來,空氣裡飄着各類酒的味道,女人的香水味夾雜其中,我隱隱不安起來。
“這麼着急走?”他欠欠身,“怎麼說都到了我的地盤,我請你喝幾杯。”
說完不等我回答,跟旁邊的服務生說了些什麼。
他不容置疑的看着我,我只能硬着頭皮坐了回去。
“我酒量不好,酒品也不好。”
“你在怕什麼?”他饒有興致的看着我。
“我怕什麼,反正你說過了不會再催眠我,再說,你一個大男人,總不至於欺負我這個女人吧。”
“呵呵”,他低低笑着,“這個可不一定,你忘了綁架你的時候……”
他戲謔的看着我,我突然想起,那時候他不給我吃飯,也是這麼一副嘴臉。
我裝糊塗得傻笑着。
很快,酒上來了,服務生在旁邊調酒,手法熟練,花樣繁多,我卻無心欣賞。
酒調好之後,他擺擺手,示意服務員下去,親自給我倒了一杯,說:“放心吧,度數很低,不會讓你喝醉的。”
“還是說,你怕我把你灌醉?”
我老實點點頭:“你太奸詐,說實話,你現在就是咳嗽一聲,我也覺得你是在跟別人通什麼暗號。”
他哈哈笑起來:“你,你真是太有意思了。”
“看來太聰明瞭也不好,看你現在連跟我喝一杯都不敢了”,他一臉惋惜。
“她不敢跟你喝,我跟你喝。”
略顯嘈雜的酒吧裡,我的耳朵,清晰的捕捉到了這個聲音。
猛地站起來,回頭,與陳遠幾乎一模一樣的臉,我眼眶一熱,差點哭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