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雨勢不停,層林中一片迷濛與蒼茫。
黑山頭下,山洞之中,一堆篝火熠熠而燃。風聲呼嘯,如同一把巨大的天手拂過樹梢,壓得樹層一陣陣的歪斜。
夜幕之中,不知道多少奇奇怪怪的聲音夾雜在風雨中傳來。
洞中,木柴火的噼啪聲時而響起,我和宋美齡分坐在火堆的兩邊,彼此都是死一般的沉默。
不知道該用怎樣的詞語來形容現在的心情。
是喜是悲?或者更多是一種嘲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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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想對宋美齡說出那三個字:都怪你!
可是,當我看到她那張已經現出憔悴之色的面容,心裡卻不自覺微微有些憐憫。她的確活得夠久的了,只可惜的是,她卻並非談不上怎樣怎樣的幸福。
許久,宋美齡不知道爲什麼,突然悠悠地對我說了一句話。
她說:“其實,我也不知道上天爲什麼讓我活這麼久。我總覺得自己揹負着某種特殊的使命。可是,現在我實在是有些迷茫了。上天究竟想要我來這裡做些什麼,我完全想不明白。一百多年了,我還是第一次找不到方向。即便是當年老蔣被打到臺灣去,我還一直堅強地鼓勵他,晚年的時候,更是讓他想辦法與中共談判,在有生之年,實現祖國統一,若不是後來大陸那邊出現了什麼‘文哥’,談判中斷了,說不定現在的臺灣早已回到祖國的懷抱,也不至於鬧成現在這種整日你爭我搶,鬧來鬧去的局面了。”
“移居美國之後,老蔣早已過世,我在美國的別墅裡渡過了漫長而孤獨的歲月,有時候感覺這個世界變得陌生,時代漸漸離我遠去,我想要抓住時間的紐帶,可是卻發現自己已經無法在重新登上歷史的舞臺……”
“人生有很多種悲劇,活得太久,其實也是其中一種……”
“你現在心裡一定很恨我,可是,我真的很想回到那個年代,再重新活過一回,因爲只有在那樣的時代,那樣的年月裡,我才能找到自己的位置,才能體現自己的價值。我是真的密謀過除掉老蔣,親自掌握政權的,但是,這也只是一種想法而已,說不定如果真回去了,我又會像原來一樣,甘心屈居幕後對時局進行運籌……”
……
“你還是已經老了,心老了,”我看了看她,淡笑了一下,把揹包打開,在裡面摸索了半天,終於找到半包煙,如獲至寶一般點了一根。
深吸一口煙,一種迷幻的感覺涌上心頭,全身都放鬆下來,感到極爲舒暢,什麼憂慮都隨着煙氣一吐而盡,只感覺人生在這一刻纔是最美妙的。
宋美齡張張嘴,似乎也想要一支。
“就剩下十來根了,太珍貴了,你還是不要點整支了,你坐過來,和我一起抽這一根吧。”我對她說道。
聽到我的話,她點點頭,走到我身邊坐了下來,接過香菸抽了一口氣,煙氣很深地吸進肺中,爾後則是“噓——”緩緩地將青色的煙氣吐出來,顯得極爲專業,整個過程看得我都有些癡醉。
有些女人抽菸的時候顯得很流氣,而有些女人抽菸的時候,卻現出一種前所未有的高貴。宋美齡屬於第二種,她從來都不是個普通的女人。
“我已經很久都沒有抽過煙了,”她訕笑一下,把煙遞給我,我接過來,又抽了一口,微微皺眉看着她道:“現在就剩下我們兩個人了,這裡又是一片蠻荒,接下來的人生還很漫長,你不覺得,這裡面有一種宿命的安排嗎?實際上,雖然之前我曾經答應過,如果能夠奪回師門的寶貝,我就娶你當我的掌門夫人,但是,實際上,我從來沒想過這種事情真的會發生。畢竟,你的年紀比我太奶奶都大,我實在有點無法接受。不過,現在看來,我們似乎只能接受這樣的一種安排了。說真的,我對你有點癡迷,但是絕對不是男女之間的那種。你給我的感覺很複雜,非常複雜,和你在一起的時候,我的思緒會不經意就被拉回幾十年前,這本身就是一種穿越的感覺。”
“沒想到你的心思這麼細膩,竟然能想到這麼多事情,說真的,我現在倒是放開了,壓根就不去想這些細節了,我突然間覺得,我之所以會來到這麼一個時間,這麼一個地方,或許就是上天對我的懲罰,他覺得我活得太久了,違背了輪迴之道,所以他把我放逐到這個地方來,讓我餘下的歲月都白白浪費掉,這是一種靈魂懲戒。”宋美齡再次抽了一口煙道。
“你被懲罰倒還罷了,爲什麼我也會這樣?”我有些鬱悶地撇撇嘴道。
“那誰知道?”她笑了一下,理理長髮道:“算了。不談這些了,累了,我先睡一會,你守夜吧,困了叫我。注意安全,槍和刀你都拿好,有危險的話,不要節省子彈。”
“放心吧,你好好休息,保重身體,”我對她點點頭,看着她走到石洞的一角,在厚厚的落葉堆上撲上行軍談,然後躺了上去,和衣而眠。
或許是真的有些累了,她躺下沒多久,就睡着了,我靜靜地坐在火堆邊上,滿心躊躇地望着外面雨簾婆娑的夜幕,心說:神啊,我怎麼就穿越到這麼一個地方來了?你這是到底想要幹嘛?
“呼呼呼——”
猛然間,一陣強勁的風吹進來,我渾身一個哆嗦,有點冷,下意識地縮縮脖子,擡眼向外看了看,卻赫然發現洞口似乎站着一個黑影。
我一下子警覺起來,估摸着可能是什麼野獸想要衝進來,連忙一拉槍栓,一手握槍,一手抓着匕首,躡手躡腳地向洞口靠過去。
到了洞口,我探頭往外面看了一下,首先嗅到一陣水汽濃重的冷風氣息,接着入目是一片迷茫的山野層林,風雨瀰漫,洞口長滿了齊膝高的荒草,荒草在風中一陣陣的起伏,不知道里面藏着什麼東西。
剛纔看到的那個影子不見了,可能是我眼花了,正當我轉身準備回去山洞之中的時候,突然一陣勁風從背後襲來,我飛速回身,手中的匕首猛地一揮,寒光畢現!
“嘶——嘰呀——”
身後那物卻也靈敏,見到還擊,迅速後撤一步,躲過了我的刀刃,而此時我擡眼去看的時候,頓時頭皮都是一陣的酥麻。
我說不出來那是一種什麼東西。
它大約有兩米多長,兩條粗壯的後腿站在地上,一條長長的尾巴脫在身後,如同第三條腿一般支撐地地面上,這使得這東西立起來之後,異常地穩定。而它全身上下覆蓋着鱗片,形狀似乎是一條蜥蜴,亦或者是某種恐龍,但是,這些都是次要的,最讓我感到無法接受的它的腦袋,它的兩隻眼睛凸在額頭頂上,如同青蛙一把,尖長的嘴巴張開,鋒利的獠牙鋸齒一般林立,而在它的脖頸周圍卻是有一大圈肉質的皮層環繞,此時它兇戾地對我尖叫,那圈皮層竟然悉數張開來,如同蝙蝠的翅膀一般,整個面積接近一平方米大小,顏色更是紅黃斑駁,看着就讓人噁心。
可以想象,接近一平方米大的一個腦袋突然出現在你的面前,會是一種怎樣的感覺。
這腦袋就算是長得無比美麗,也讓人有種毛骨悚然的感受,何況這傢伙本來就長得極爲噁心,所以,當時我的第一個反應就是這種醜陋而又兇殘的物種,就應該滅絕!
所以,一刀落空之後,我緊跟着就擡槍指向那玩意,準備將它了結掉。
“嘭——”我毫不猶豫地開槍了,打中了它,可是卻沒有傷到要害,只是穿透了它那招搖過市的巨大肉質皮層裝飾,而它吃痛之後,特別是被子彈的聲音震懾,掉頭就瘋也似地躥出了山洞,一路蹦跳着逃走了。
“什麼情況?”聽到槍聲,宋美齡醒了過來,有些好奇地問我。
“不知道,有個怪東西,不知道是蜥蜴還是恐龍,看着怪噁心的,”我轉身看着她,心有餘悸地對她說道。
“那是北美巨型鬣蜥蜴,是生活在四千年前的北美大陸上物種,體型可以長到三米高,是恐龍的近親,根據近代的研究,它和袋鼠似乎也有血緣關係,”宋美齡好像也看到了那個東西,於是開始給我介紹那玩意。
“這麼說來,這裡還真是四千年前的美國大陸了,那你知不知道這個時間段,這裡到底有沒有像樣一點的人類存活?”我看着她問道。話裡的涵義自然是說,除了那些長毛巨人之外,還有沒有和我們體型差不多的人類。
“這個不好說,就算有,可能也只在阿拉斯加附近,有些可能生活在北極圈,也就是愛吉斯摩人,真正的美洲印第安土著居民,此時的數量相當稀少,而且,就算有,社會化進場也十分落後,基本上連語言和文字都沒有形成,我們就算找到他們了,也沒有太大作用。何況這些人大多都很野蠻,長得又髒又醜,和野獸沒有多大的分別,所以,我們還是不要刻意去找這些土著人才好。一切都走一步看一步再說吧。”宋美齡看了看我,似乎想到了什麼,突然眼睛一亮道:“你有沒有看過那本書,魯濱遜漂流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