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太監和那個鬼臉大漢阿沁塔越是表現地漫不經心,程主一心裡就變得越發着急。
如果這倆人一上來就嚴刑逼供的話,那說明他們很趕時間,又或者是還有別的很緊要的事情去做。那樣的情況下,人的頭腦是處於一種焦灼的狀態的,不管是逼供的人還是被逼供的人,可能一時間都來不及把對方的話語思考清晰,這樣就會給雙方心理上都留下一些可以騰挪的餘地,而現在這兩人把他綁起來之後一句話不問,反而是自顧自地吃喝起來,這說明他們一點都不着急,準備打持久戰,那樣的話,恐怕是真的要把老人家的心肺都一點點掏出來了,那可就有點棘手和麻煩了。
趁着兩人大吃二喝的當口,程主一側頭看了看同樣被綁在樹上的程苦月,這才發現小傢伙可能是因爲驚嚇過度,再加上一路的捆綁和顛簸,這個時候,腦袋耷拉着,居然有昏過去的跡象。
再者,山林夜冷,那鬼臉大漢抓了程苦月之後,也沒給他加一件衣服,小傢伙現在身上只有貼身的單衣穿着,這會子已經凍得面色發青了,情狀十分不妙。
見到這個狀況,程主一滿心焦急,不覺擡眼向那二人望去,想要讓他們給小孩子一點照顧,但是由於他自己的嘴巴現在也被塞住了,所以只能是拼命地掙繩子,“嗚嗚嗚!”地用鼻音叫喚着。
幸運的是,那二人都是練家子,耳力敏銳,程主一這麼一叫喚,他們就聽到了,當下不覺是一起回身側頭看了看程主一,隨即那個鬼臉大漢先笑道:“公公,你看這老傢伙猴急的樣子,你猜他想要幹什麼?”
“哈哈,還能幹嘛,八成是想要去茅房唄,”太監眯眼喝酒冷笑。
“那咱們要不要給他鬆綁,讓他方便一下?”阿沁塔擠眉弄眼地看着太監笑問。
“哈哈,要去你去,”擡腳大笑。
“可惜我沒有時間啊,哈哈哈,”阿沁塔也得意地笑了起來,於是兩人雖然都發現了程主一的舉動,卻都沒有來管他,程主一隻能是拼命地哼哼着,但是最後卻都是徒勞無功。
“哈哈,我看這老東西是要尿褲子啦!”見到程主一着急的神情,兩人不覺都大笑了起來,那個阿沁塔甚至還特地走到程主一旁邊掏出他的那話兒痛快地撒了一泡尿,想要氣死程主一。
見到兩人的舉動,程主一心裡一聲哀嘆,放棄了求助,只能是滿心心疼地看着程苦月,希望小傢伙不要出事纔好。
等了半天的時間,一直等到天色都快放亮了,那太監和鬼臉大漢這才吃喝完畢,然後這兩人方纔一起來到程主一的面前,除去了他嘴裡塞着的破布。
“兩位官差大人,求求你們,快幫忙看看小娃娃的情況,我這娃娃天生身體弱,這一夜折騰下來,可能是感了風寒,現在情況不太妙,二位大人,恩公,能不能幫忙給他鬆鬆綁,給點水喝一下,加件衣服給他,讓小娃娃周全一點?我這裡給兩位恩公跪下了。”程主一那是真心擔心和心疼程苦月,剛一能說話,就連聲向兩人求情。
“原來你這老東西不是尿急啊,是擔心你的寶貝孫子啊,哈哈,你倒是會關心,可惜爺們不關心,你說咋辦啊?”聽到程主一的話,阿沁塔上前一把抓住程主一的頭髮,粗暴地把他的頭往背後的樹幹上一按,惡狠狠地瞪着他問道。
“官差大人有什麼話儘管問,小老兒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絕不敢有絲毫隱瞞,只求二位能夠保全我這孫兒,”程主一連聲道。
“好,既然如此,那你就先回答我們的問題,如果你的答案讓我們滿意了,那我們自然會救你的孫兒,”阿沁塔放開程主一,隨即看了看那太監道:“公公,要不您先來問問?”
“好,”太監聽話,上前一步,面向程主一,看着他先是一陣聳肩冷笑,隨即淡淡道:“正有一件私仇要和你這老傢伙算算,說,你這尺子是從何得來?!”
聽到太監的這個話,程主一心裡一愣,知道這是真的要審問了,當下躊躇了一番,最後還是嘆了一口氣道:“官差在上,小老兒不敢有絲毫隱瞞,這尺子,這尺子實是小老兒在一具死屍身上撿到的。”
“放屁,我那孩兒身手高超,行走江湖這麼多年,從來都沒出過岔子,他怎麼可能變成死屍?你這老不死的淨給我扯屁,看來你是不想救你的小孫子了!”
程主一本來想要糊弄過去的,結果卻一下子就被那太監給識破了,隨即遭到了一陣惡罵,同時那太監還擡手在他臉上抽了好幾下。
“說,給老子說實話,到底是怎麼回事!”太監窮兇極惡地掐着程主一的脖子吼道。
見到那太監的舉動,再加上他方纔所說的話,程主一也大約推測出來了,前番那個手拿陰魂尺,然後被他們師徒三人圍攻至死的那個黑衣年輕人,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應該就是這太監的養子。
也難怪這太監對那個人這麼關心了,想來這傢伙是真的把那個人當成自己兒子了,準備讓他給自己養老了。
得知了這個情況之後,程主一更不敢說實話了,他可不想因此丟了性命。
“官差大人明察,這一切都是因爲那具女屍,二位是不知道呀,那女屍可是真的厲害地緊,小老兒從事陰陽鬼事這麼多年,就從來沒見過這麼兇的東西。按照小老兒的推測,公公的那位公子,當時應該是撞上了那個女屍,然後非常不幸的是,遭到不測。當時他全身青紫,烏珠暴突,很顯然是受到了過度的驚嚇,膽汁破裂致死的。這一點小老兒可以保證,小老兒可以對天發誓,如有半句虛言,死無葬身之地!”程主一極力解釋道。
聽到程主一這麼說,那太監和阿沁塔不覺也是皺起了眉頭,將信將疑。
“那我孩兒的屍體現在位於何處?”太監看着程主一問道。
“這個,這個,官差大人,恕小老兒無能,當時發現了貴公子的地方,正是位於一處極兇陰暈養屍地之中,而那養屍地,當時已經被那女屍佔據,凶氣逼人不說,還有千年難得一見的九蟲纏屍之局,所以貴公子的屍體後來就被那九蟲蛇屍捲進屍洞裡面去了,後來便沒再見到過蹤影,想來,貴公子的屍身,現在應該已經被那女屍化爲走肉吸納了吧,這也怪小老兒道淺業薄鬥不過她,所以沒能把貴公子的屍身救出來。當時幸好小老兒無意中從貴公子的身上得到了這把尺子,發現它有很厲害的用處,然後用這把尺子對付那些蛇屍,這才倖免於難,不然的話,只怕小老兒的這條老命也要交待進去了。”程主一一通亂編,竟然越說越像那麼回事,最後搞得那太監和阿沁塔不相信都不行了。
“公公,世事難預料,公子不能跟隨您老享受榮華富貴,只能說是福薄了,不過公公也無需擔心,這世上的好男兒多得去了,回頭回京了,阿沁塔馬上幫您物色一個更好的,敢保公公將來養老無憂。”見到那太監神情低落,阿沁塔連忙奉承討好道。
“哎,只可憐我那孩子呀,哎,”太監無奈地嘆了一口氣,揮了揮衣袖,也不再糾纏這個事情,而是擡眼看着程主一道:“那女屍究竟是怎麼回事,你給我把你知道的事情,從頭至尾,一個字不落地說出來,少說一個字,我割了你孫兒的舌頭,讓他不但是個瞎子,還要成爲一個啞巴!”
“好,好,我說,”聽到那太監的話,程主一連忙點頭,隨即從頭開始,一五一十地把那女屍的事情都說了,當然了,這個過程中隱掉了程苦月通靈的時候所見到的內容。程主一之所以不說這些內容,主要是因爲他暫時還分不清楚這些人到底是什麼來路,於是就心想着若是這些人是太子的手下的話,那他們要是發現自己居然知道了太子的真實身世,那豈不是要把自己殺了滅口了?
當然了,就目前的情況來看,程主一也覺得他們爺孫兩人脫險的可能性很低,但是,至少還是有一些希望的。根據目前的情況來看,這兩人暫時所知道的事情還不是很多,所以如果能夠忽悠過去,讓他們以爲自己只是一個山野村夫的話,指不準會放了自己爺孫兩個。
只是,讓程主一沒有想到的是,聽了他的敘說之後,那兩人居然是一起看着他,滿眼好奇地問道:“那你知不知道這女屍到底是從哪裡來的?又是什麼身份?她爲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這個,”程主一猶豫了一下,仔細地從兩人的神態上辨認着,想要尋找到一點蛛絲馬跡,看看他們到底是不是真的想知道女屍的身世,還是在故意誆騙自己,看看自己是不是知道內情。當下,程主一看了半天,也沒有發現什麼異常,只好嘆氣道:“這個,小老兒無能,只知道那是隔壁村的潑皮劉禿子買回來的媳婦,其他的當真是一概不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