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晌午,有小仙娥來找司命星君說是天帝相邀,他便先行離開了。沈絡卻是一直待在晨曦殿中陪着我。
窗外的雪似乎有些越下越大的趨勢,這不是我第一次見到雪,但依舊覺得美。我原以爲這九重天應當是四季如春的,後來發現和凡塵一樣有四季之別。
如鵝毛般的雪輕盈落在地上,慢慢地堆積凝固。白的那麼純淨,白的那般美好。
“絡絡,你說現下凡塵是否也在下雪?”我看了眼蜷縮在藤椅上認真看着話本的沈絡。
“自然也是下雪的,我們九重天的天氣和凡間是一樣的。”說完,她便又看書去了。
我撐着下巴,望着那銀裝素裹,忽而想起了純陽。
白若塵告訴過我純陽山,常年炎熱,冬日從不下雪。我那時還笑着問,那何時纔會有雪呢?他說,他也不清楚。
如今九重天下了這麼大的雪,純陽是不是也在下雪呢?門前院子裡種的兩株梨樹是否安好呢?
我原來這般懷念純陽,懷念純陽山上與白若塵的時光。
還記得,在純陽山上,白若塵說以後要有兩個孩子,一個男孩,一個女孩,女孩像我,男孩像他,一家人過着無比簡單的生活。如今我肚子裡的孩子已經快九個月大了,臨盆之日還有半月,可他還未歸來。
我每日都在晨曦殿裡
看雪,每日都在期待白若塵的歸期。
又平靜的過了五日,雪停了。
我像往常那樣,臥躺在榻上,卻見滿臉心事的沈絡進了屋,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絡絡,有什麼事情麼?怎麼瞧你不開心。”我臉帶笑意地問她。
沈絡看着我,許久纔開口,可還沒說完一句完整的話,她便掉了眼淚。
“清淺,帝君回來了。”
我一怔,心卻是歡喜至極,期期盼盼這麼久終於等到他,“若塵回來了,你怎麼哭了?怎麼比我還激動?”
如今我的肚子太大,手腳浮腫的厲害,就算有心想要去見白若塵也無力,只能乖乖在這晨曦殿裡等着他來。可沈絡卻越哭越厲害,我都不曉得怎麼安慰她了,只好伸手拍了拍她的背。
沈絡哽咽了好一會兒,對我說道,“清淺,帝君回來了,他不是一個人回來的,還帶着一個女人。”
我傻傻地望着沈絡,“你是騙我的吧。”明明是笑着的,可是眼睛卻疼的厲害,腦中浮過幾個月前做的那場夢,竟分不清到底夢是現實,還是現實是夢。
爲什麼我的心這麼疼呢?就好像誰用力插了一把匕首在上頭,鑽心的疼。我不敢也不願意相信,可沈絡卻哭着說,“清淺,帝君帶回來的女子是個極好看的女子,帝君說要娶她爲妻。”
我真正希望這只是一場夢,夢醒了以後,他還是白若塵,我還是他的妻子蘇清淺。
“啊……”迷迷糊糊間,我似乎聽到了沈絡在尖叫,我知道她爲什麼喊,爲什麼害怕,因爲我竟是生生吐了口血。
心太疼了,胸口鬱積的血一直往口中涌上來,久久都平息不了。
我知道現下自己的樣子一定特別醜,還咧開嘴笑,滿嘴的血,活像是被人拔了舌頭的妖怪。我便這樣慘白着臉瞧着沈絡,似乎想要從她口中知道剛纔說的事情是真的還是匡我的。
可沈絡急匆匆地跑了,說是要去找帝君,我很想告訴她,別去了,不要去,可她還是去了,我來不及阻止,只能無力地發出聲音。空蕩蕩的房間只有我一個人,屋外似乎颳起了冷風,因爲我感覺到了冷意,很冷,徹骨的冷。
我平靜地躺在榻上,兩眼無神,心口處的疼痛逐漸減輕,可確是渾身發冷,冷得整個人都在發抖。迷迷糊糊間似乎瞧見了有人走了進來,當瞧見那一角白衣我便知道來人便是白若塵。
我曾幻想過無數次再見到他會是怎樣的場景,會不會哭着跑到他的面前,緊緊地抱着他,而他會環抱着我,說“清淺,我回來了。”而如今所有的想都敗給了現實,就好像陽光下的泡沫一個個被現實的殘酷給戳破了一般,留給我的只有滿身的狼狽,無處可逃。
(本章完)